“不接怎么了？”何芳兀地站起，也咬紧了牙关，“你有关心过我吗？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搞课研的时候多么希望有个人帮我一下，你又在哪里？”
“不接是吧，好，不接就不接。”王强从抽屉里掏出一叠信封打开窗，一把全摔了出去，漫天纷飞的信封，像是两人彻底碎裂的心，在风中绝望地飘零。
“你太过分了。”何芳恶狠狠地把照片丢在了地上，转身挎起包，就向外面走去。
“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什么？”何芳愣住了，这句话如雷贯耳，彻底地击垮了她的底线，手一软，挎包掉在了地上，辛酸的泪流满了面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何芳强忍住悲恸，故作清淡道：“没有我，谁帮你交房租？”
“哈哈，真是好笑，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男人苦笑道：“看吧，这个男人是这样堕落，连个房租都交不起。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画画画得不如别人，长得又不如别人帅，从来不懂得关心你，爱护你，还动不动就发脾气，酗酒。一无所长，一无是处，是天下最无能的男人，是个孬种啊。”
“王强，你知道我心里从没嫌弃过你的。”何芳恨得直咬牙。
“哼，谁稀罕你的恩宠，走，滚啊！”男人用尽全力摔碎最后一盏玻璃杯，目光投向黑暗的天空，那里仿佛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在跳动，她曾经是那么体贴，可爱。
何芳用力地拉开门，含泪决绝而去，遍体鳞伤的她再不愿多停留片刻，清晨还兴致勃勃地想来找他，忘掉以前的不快，没想到转眼，已到了决裂的地步，仿佛一拳打在心门上，浑身都是伤透了的疼痛。
听到关门的巨响，王强无力地坐在靠椅上，像是一滩烂泥，此时的他已经感受不到全身的湿冷，心中太多的恨将他完全冻结了。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想着曾经的美好时光，只觉得生活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窗外的天越来越沉，黑得再也看不见城市里冰冷无情的钢筋水泥，一道闪电在心里刺过，紧接着雷声轰响，倾盆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湿冷的风吹得座椅上的王强一阵阵发颤。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自信，如果不是何芳不接电话，如果不是主治医生视钱如命，小雨也不会死。两行冰冷的泪划过男人沧桑的脸庞，小雨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可是因为没钱看病，活生生痛死在病床上。
他满以为，只要自己的作品参加了比赛，拿上一等奖，就能用丰厚的奖金缴付医疗费的，没想到一副副不堪入目的作品上了光荣榜，自己精心打制的极品画作却被无情地划上一把大叉，当做垃圾丢进了纸篓，那一刻，王强的心像是随着画一同被揉碎，丢进了纸篓，枉自己素来以才子自居，可是在别人看来，却是连粪土都不如。
从北京回来，王强的心已经蒙上了灰蒙蒙的云雾，再去医院的时候，妹妹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急需要钱做肿瘤切除手术，可是刚刚出道的王强哪来那么多钱。他回了趟老家，借了两万，又在租房的老头那借了五千，可还是远远不够，最后，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女朋友。
虽然何芳工资不高，但是家里还算阔绰，救命关头，也容不得那么许多了。于是王强急切地打电话给何芳，一个，又一个，总是无人接听。他猛记起她在搞课题研究，于是匆匆赶往她们所在的实验室，可是何芳却不在。而这时，医院的人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促，说小雨叫哥哥。
那一声哥哥叫软了王强的心，王强含着泪回到医院，哭爷爷告奶奶，央求医生先动手术，钱他随后就送过来，可是主治医生铁青着脸不动手，无人敢上前。王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何芳的电话，没人理会。
“滴滴滴滴~”心电图突然起伏荡漾，小雨疼痛地呼唤哥哥，王强心痛地给小雨拉上被子，满医院求救，终于拉动一个护士带上药瓶赶来，匆忙给小雨挂上，可是药物终归没有阻挡住死神的魔爪，小雨在王强的怀里痛苦地抽搐着，最后疼痛而死。
医院里只有一个男人脆弱的哭声，和护士一句无力的安慰，“节哀吧。”
从那时起，世界就彻底阴暗下来，王强恨不得发一把力，砸掉整个世界，可是他没有那么强大。灼灼的火光之中，小雨化成了灰烬，葬在城郊的公墓里，除了王强，无人问津。原本这个世上，就只有兄妹俩相依为命，小雨走了，偌大的城市，就只剩王强孤零零的一个人。
“酒。”王强再次打开橱柜，却一瓶酒也没找到，他眼一横，目光掠过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眼里闪过一抹凶光，“该死的臭医生，都是你见死不救，害死了我妹妹，我要杀了你。”
把水果刀往怀里一揣，王强气势汹汹地甩门冲了出去，老头子房东刚好从门外回来，正想叫王强一声，却见王强一双圆睁的眼中充满杀气，登时再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他奔赴战场般地冲进雨中。
城市里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路上行人稀少，唯有王强疯子一样大步跨向医院的门口，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躲得远远的，太明显了，那种熊熊怒放的杀威是如此的强烈，完全不带半点掩饰。
王强一把推开医务室的门，凶神恶煞地往那里一站，湿漉漉的全身更是显得狂暴至极。“黄医生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两个小护士吓得畏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快说，黄医生在哪里？”发狂的王强亮出怀里的刀子，吓得小护士直打哆嗦。
“黄……黄……他，昨天，已经出国了。”小护士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说完，生怕王强怒气一发作，把刀砍在她两人身上。
“什么？TMD！”王强咬牙一刀插进桌子里，竟然直没入刀把。
大喘两口气，待得心中怒气稍平，才狠狠地瞪了两个护士一眼，愤愤地离开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