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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忆往昔

就在赵昊喝下孟婆汤的瞬间,他只感觉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许许多多的的景象涌了出来,飘渺的道观,幽静的古刹,巍峨的群山,最后的最后是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塔。

看到这座塔的瞬间,赵昊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决然,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模模糊糊的,赵昊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但还来不及多想,他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虽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失重感,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似乎有某种冰冷的东西把自己浸没了。

恍惚之中,赵昊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水里,但很快脑海里就陷入了一片混沌。

忘川河的河水异常的冰冷,但在这种冰冷之下,过往的记忆确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一幕幕景象在眼前无声的展开。

…………

乾启元年,徐州,平山城外。

朔风卷着雪花,刮过一片松林,松树轻轻摇摆,时不时有积雪落下。

松林中,有一个人影。

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女子迎着风雪站在树林中,手中用袍子裹着什么………

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孩,他似乎有点怕冷,正瑟缩在母亲的怀中,清亮的眸子望着四周,目光中满是好奇。

女子紧咬着牙,双目含泪,呆呆的望着漫天的大雪,面上露出挣扎之色,犹豫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她轻轻地将婴儿放在地上,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婴儿凄厉的哭喊起来,听到哭声,女子身形一颤,但终是没有回头,走的很是决绝。

又是一场大雪落下,天气越来越冷了,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小。

入夜了,月明星稀,一切陷入了寂静。

一个身影逐渐从树荫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他显然赶了很长时间的路,神色很是疲惫,一见到那婴儿,神色一震,冲上去一把将其抱起。

他在那婴儿身上摸索一阵,确定起还活着,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他突然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串念珠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打在男子面庞上,将它打翻在地。

男子就地一滚,现出一只青白毛发的野狼,口鼻出血,显然已经气绝,原来是个化成人形的狼妖。

念珠一转,将那婴儿裹住,飞入林中。

林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看着怀中的婴儿,面无不忍之色,他摸了摸婴儿冻的清白的小脸,解下僧袍裹在婴儿身上。

老和尚是金山寺住持,他将这婴儿带进寺庙,收为弟子,因不知他俗家姓氏为何,便没取名字,只取了个法号叫忘尘。

忘尘生而早慧,悟性根骨皆是上佳之选,修佛之后进境一日千里,方丈有心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传他毕生所学,可忘尘生性洒脱,不喜清规戒律,用看重他的方丈很是头疼。

忘尘虽佛法精深,不拘于经文,七岁那年便在轮法中辨倒寺中一众长老,但他本末倒置,将神通法术位于参禅论道之上,不修佛法,只修神通。

方丈曾言,忘尘生而不凡,向善则达济天下,向恶则为祸苍生,可惜,与佛无缘。

前两句尚不知如何,最后一句,却一语成谶。

乾启九年,佛道论法。

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自佛门传入东土以来,双方为争那几分香火明里暗里争斗不断,眼见佛门发展方兴未艾,发展日益昌盛,此消彼长之下,道门坐不住了。

龙虎山张天师于泰山以封禅之名召集道门诸派,趁此时机向佛门提出论法。

论法是假,借机发难是真,佛门也想借此时机打压道门,于是应下此次论法,但双方都是修行中人,大打出手有失体面,便进行多场赌斗,双方都有门中俊秀被对方度化,被迫由佛入道,或者由道入佛。

忘尘是后一种,

青城派和正一道算不上同气连枝,但毕竟都是道门一脉,在道统之争中可以一致对外,但奇怪的是,青城门内高道齐聚,不去泰山反而鹤驾徐州,向此地佛门声望最高的金山寺提出赌斗,名义上是为了响应此次论法。

一场赌斗,忘尘被作为筹码输给了青城,由佛入道,拜入流云真人门下,成为青城山玄字辈弟子。

自此,

忘尘有了个新的称呼,

玄真,

由佛入道,改换门庭,这个过程进行的相对和平,

忘尘对青城派抵触不大,毕竟他是被金山寺抛出来当筹码的,但他对金山寺也谈不上反感,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在寺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关键时刻出来躺枪也算是还其因果,理所应当。

对于他来说,也就是穿的衣服,和修炼的功法换了,其他无甚区别,反正三清和佛祖他哪个都不信。

当道士也不错,起码吃肉不用再偷偷的,就是洗头有点麻烦。

但是,

拜的师傅有点问题。

青城山流云真人,早在乾启三年便驾鹤西去了。

拜入道门,师傅是个死人,在牌位前供上盏茶,装模作样地磕上几个头,算是拜了师。

拜入青城之后,他像普通的青城弟子一打坐练气,诵经论道,但修行进境可谓一日千里,远超同辈不说,甚至直追观中一干长老。

如果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玄真会成为道门的后起之秀,羽化飞升,成为世人口中张天师或吕洞宾那样的人物。

意外发生在十五岁那年,

玄真奉师门之命,下山除妖,重伤而回,根基尽毁,自此道途无望。

从青城派后起之秀到根基尽毁的废人,他似乎自此心灰意冷,到前山当了个负责伙食的杂役。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从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到当面上的讥讽嘲笑,昔日点头哈腰的火居杂役,笑脸相迎的师兄师姐都换了一副嘴脸,对他极尽贬低之能事,以提升他们毫无底气的优越感。

他对这些丝毫不在意,每天烧水造饭,炒菜煮汤,每天研究菜谱,锻炼刀工,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杂役。

师叔师伯们在三确认他根基被毁,道途无望后,也对它失去了兴趣,终于不再关注了。

一切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青城少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弟子,多了一位技艺精湛的厨子。

水面上的涟漪终于消散,但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汹涌的暗流正在无声的酝酿。

…………

一切还要从头说起,

从上山开始,玄真就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

徐州离青城并不算近,与泰山在伯仲之间,青城派为何要不去泰山,偏偏要去徐州呢?如果这样打压佛门,蜀中有很多比金山寺更合适的选择。

青城派云字辈真人一共有七位,为何他偏偏摆在了早已驾鹤的流云真人门下?

自上山以来,师伯师叔对他从未有过指点,修行外物更是一样都无,既不用心栽培,掳他上山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次偶然的,他见到自己了的师傅。

在后山一处封禁的洞府中,流云真人坐在蒲团上,头戴紫金冠,身穿九阳袍,手持拂尘。

如果不是骷髅的话,玄真感觉自家师傅应该相当的仙风道骨。

师傅早死了,

但偏偏没死透。

三魂萦为白玉骨,

七魄还饲血肉身。

石室朽骨今由在,

太阴炼形死后生。

太阴练形,

玄真也是第一次见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太阴炼形之法,所谓太阴炼形,指的是遮去天机,将一缕魂魄遁入九幽,肉身只留一具白骨,以避过劫数,待来日功行圆满,重回躯壳,便可白骨生肌,羽化飞升的法门。

此法施展条件苛刻,能施展此术的道士,离羽化飞升之境也不过咫尺之遥而已,而且即使施展太阴炼形,天劫也是很难躲掉的。

除非…………

能找到一个八字相合,或者命格特异的人,将其结下大因果,天地感应之下,寻不得渡劫之人,劫数便会应在此人身上。

很高明的手段,瞒天过海,李代桃僵。

所以,

特意去徐州是因为他命格特异。

拜师是结下大因果。

不给指点只是担心他发觉真相后养虎为患。

原来如此,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只可惜明白的有点晚。

由于他忘了隐藏,青城已经有人知道他修行进境极快了。

道行高到一定地步,是可以感应到冥冥中的劫数,青城派不会允许他有发现真相的修为,必定会竭力阻止。

与其等到那一天再想办法,不如未雨绸缪,青城用了最省事的方法,直接废掉他。

于是玄真在一场很是看似很巧合的意外中废了修为,去前山当了厨子。

前山是个好地方,没有那么多的监视,在师叔师伯对他放下心来后,他可以放心施为。

废了是真废了,按理来说此生道途无望,但玄真佛道兼修,对此事又有后手,总是让他想出了办法。

玄真修行很少有按部就班的,拿到功法之后,他总喜欢肆意删改,去芜存青,创造出最适用于自己的功法,而藏经阁中有大量的功法典籍可供参照,创出一门破后而立的功法也并非绝无可能。

也幸好玄真自小就有一心二用以及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在事发之前便将藏经阁中上千本练气法门全部背下,在当厨子的时候一边做饭一边日夜不停的推演,穷三载之功终是再开一门功法,回复修为不说,还掌握许多了厉害的左道法门。

后来………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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