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东旻无法给予回答。
许知恒问完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他继续阔步前行，面上虽不动声色，心思却早已混乱不安。
“许总，唐太太会去看时小姐，是跟时小姐有什么关系吗？”覃东旻跟上去又不死心的问了句。
许知恒扫了覃东旻一眼，“这与你的工作无关。”
覃东旻忙低下头，“是我多嘴了。”
未免领导生气，覃东旻立即拿出文件向许知恒汇报工作，“许总，陆总说他有个想法想与你交流，正在你的办公室等你。”
覃东旻话刚说完俩人便到了办公室门口，覃东旻主动上前推开门，许知恒一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陆瑾文。
陆瑾文悠哉悠哉地品着杯中红酒，这是许知恒收藏在办公室偶尔待客所用，当然大多数都是被陆瑾文喝掉的。
陆瑾文透过玻璃杯看着进门来的许知恒，“从你的步伐我能感觉出，你此刻的心情很不美丽。”
许知恒解开西装纽扣坐在沙发上，眉宇间确透着几分阴沉之色，大有几分山雨欲求风满楼的气息。
覃东旻给他也倒上一杯红酒，向陆瑾文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陆瑾文问。
许知恒端起高脚杯，摇晃着杯中殷红的液体，浓眉紧锁，偏生又只道出两个蕴着烦躁的“没事”二字。
说完仰首将红酒一饮而尽，美酒的魅力并没有让他觉得舒畅，神态间仍难掩暴戾。
陆瑾文被许知恒弄懵了，“难得见你这么心浮气躁，又跟董事长起了争执？”
他摇头，将身体瘫靠在沙发上，呈一个放松的姿势，“你有什么新想法？”
许知恒不说，陆瑾文自然也不继续追问。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天运营部提议嘉人找几个网红直播带货，我觉得还挺有意思，就想来与你交流交流。正好这也赶上年底，距离年初对董事长承诺的目标还差了一些，想在年底做一场大型促销，线上线下同时进行，但我又担心网红直播这种方式会降低嘉人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形象，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想争取一下你的意见。”
“营销方面的事，你与嘉人运营部探讨就行了。”许知恒淡淡道：“你是嘉人总经理，可以自己拿主意，不用什么都来争取我的意见。”
陆瑾文耸了耸肩，“我担心我的决策会出现错误，有你帮我把关，我心里踏实。”
嘉人是延梧集团全资控股，前期由许知恒一手打理，后交由陆瑾文管理，许知恒的职位由总经理变更为嘉人总裁，变相的放空了他在嘉人的权利。
相比许知恒的头脑和手段，陆瑾文更适合做一个执行者而非决策者。
因为经商管理手段不及许知恒，嘉人这两年一直停步不前，延梧董事会早有了换人的意思，但碍于陆振刚的面子，一直没有拿在明面上来说。许知恒深谙其中之事，所以能帮助陆瑾文就会尽量帮助。
许知恒按捺住心中烦闷，恢复日常工作中的理智冷静，“嘉人的产品一直以来都走优质高端路线，吸引的客户群体都是白领丽人和一些有消费实力的客户，若是往些年，这类客户可能会选择到门店购买产品并享受会员服务。但如今已经是互联网时代，越来越多人会选择更便捷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欧尚的成功就是个例子。”
“所以你觉得，这个方式可行？”
“如果你只是想完成营业额，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换言之，这种方式肯定会减少利润，无论广告还是签约主播，都将投入不少费用。
陆瑾文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我马上开会让运营部做个营销方案出来，再让财务部计算利润点，这两天就交给你。”
许知恒淡淡地嗯了声。
陆瑾文深吸了口气，看着许知恒笑道：“知恒，这些年，幸亏有你的帮助。”想了想，陆瑾文决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说吧，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上次在董事长面前我可替时嘉说了不少好话。”
许知恒笑笑，“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
陆瑾文闻言道：“恕我多嘴说一句，你跟时嘉应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招呼一句。能促成你们俩的姻缘，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愿。”
许知恒对此却只是笑而不语。
医院里——
顾云生听完时嘉讲述完邮件的事，沉思了好半晌，似乎也在理其中的来龙去脉。
躺得久了，时嘉觉得腰酸背痛，想起身挪动身体。但腰间的伤只要稍微动一动就隐隐作痛，未免被顾云生看出异样，她只好继续保持平躺的姿势。
“一开始收到那段音频时，我也怀疑过那个人是陆振刚，为此我才答应去参加陆老爷子的生日宴找机会录下陆振刚的声音来进行对比，但核对结果两人并不相同。”时嘉吞了吞有些干涩的喉咙，“能与许阳林讨论这个问题的，必然是他的亲信或者身边重要的人，如果不是陆振刚，那一定是许阳林身边最信任的人。”
“你的意思是……许阳林身边有人背叛他？”
“对许阳林来说或许是背叛，对我却十分有利，毕竟我需要这些线索来查明真相。”时嘉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绪，许久才道：“我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我想纵使我获得了许阳林的信任，也很难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的事。陆振刚和裴智我又没有把握，所以我只能……”
“只能在许知恒身上花心思？”
时嘉默然。
顾云生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如果给你线索的人是陆振刚或者裴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能力去揭穿许阳林，但为什么他们都不行动，反而将你推到前面来？”
“因为什么？”
“成了，他们获得利益。不成，牺牲掉的只是你。”
时嘉怔然，眼神透着一丝惶恐，“所以……有人想借我之手，对付许阳林？”
“如果你我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真的，那么我可以肯定，一定有人想对付许阳林，但他怕失败后会引火烧身，所以才将你推到前面来，在幕后操纵你。
时嘉，我支持你查清真相，为你父亲的死讨回公道。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一旦失败，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顾云生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
认识这几次以来，时嘉极少在顾云生眼中看到浓烈的关怀之意。
很直白的，不加掩饰的担忧。
她不安地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避开顾云生的注视，偏头望着窗外的阳光。
为了查真相，她重新回到这个带着她最痛的回忆的城市，利用感情接近许知恒，想通过许知恒达成目的。
对许知恒的爱是真的，却也不是纯粹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时嘉苦涩笑了笑，压下心里退缩的念头，低声道：“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我现在放弃，不仅无法给去世的爸爸一个交代，我余生都会在懊悔和自责中度过。”
顾云生还想再劝些什么，手机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苏苏。
他没有避讳时嘉，接通了电话。
“二哥，许知恒上去了。”电话里李苏苏急切道。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顾云生一边起身一边说：“许知恒来了，我先走了。”
时嘉偏过头，顾云生正俯视着她。
她说：“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顾云生笑，“其它的别想太多，来日方长，你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我会随时来看你。”
顾云生说完便离开医院病房。
时嘉目送顾云生出门。
顾云生想避开许知恒，但仍在电梯口撞见了对方，四目相对，一个气质高贵却神色冷淡，一个神色从容却暗藏敌意。
气氛骤然间变得紧张。
顾云生率先伸出手打招呼，“许总，好巧。”
许知恒抬手回握，明知故问地开口，“顾总这是生病了？”
“来探望一个朋友。”
“哦？”许知恒眸光一沉，“想必这个朋友一定是顾总很重视的人。”
“她于我而言，确实很重要。”顾云生说完看了许知恒一眼，果真在对方眼中看到意料之内的寒意，于是心情舒畅了许多，“许总也是来探望朋友的？”
许知恒嘴角微扬起一抹冷冰冰的弧度，“顾总觉得呢？”
顾云生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大有与我无关的意思。
许知恒莫名的有些生气了，抬腕看了眼手表，淡淡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误顾总的时间了，先行告辞。”
经过顾云生身侧时，他特意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看了顾云生一眼，复才大步走向病房。
推开门，时嘉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今天下班这么早么？”时嘉问。
许知恒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一边解着衬衫袖扣一边走向病床，“公司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早点来医院陪着你。”
说完人已经走到了病床旁，目光落在还在原地没有搬回的椅子上，“刚才有谁来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