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脸变得，可够快啊。”
程冬冬尽力忍住，让自己不至于笑得太过，但紧接着还是忍不住调侃了卫翎姑娘一句。
而对方在听见她的话之后，也没有在意她的调侃，反而又是一阵错愕：“你……”
“没错，就是我。脸虽然变了，但是声音变不了。”
收敛了几分笑容之后，程冬冬看了一眼对方身前已然摆好的茶桌，便直接不请自来地走了过去，然后盘腿坐下。
卫翎姑娘的适应能力也是不弱，随后便反应过来这是易容术。但易容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苦心经营的气氛，就这样一次两次地被自己给毁了。
一想到这个，卫翎姑娘心中就是一阵懊恼，偏偏在程冬冬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站着干什么，坐呀。”
而就在卫翎姑娘心中懊恼之时，程冬冬却是仰头看着她，直接反客为主了。
卫翎姑娘一见此，心中挫败感更甚，暗自叹了一口气之后，便缓缓坐了下来。
“付妈妈说，你找我有事。”
“嗯。”
程冬冬点点头，顺带拿起茶桌上的茶杯嘬了一口，然后下意识皱了皱眉，似是不太喜欢这茶。
卫翎姑娘见此，心中便有些好奇：“这可是玉海城最好的茶，也入不得程姑娘的眼？”
“啊？”程冬冬一怔，随后看了看杯中茶，顿时笑道，“不是入不得我的眼，只是我不会品茶，也不怎么喜欢喝茶，所以再好的茶，在我这里也都一样，你不必介怀。”
程冬冬态度大方，倒也是让卫翎姑娘不由地愣了愣。她似是有些意外，程冬冬竟然不会品茶。
“怎么？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程冬冬也看出了卫翎姑娘的错愕，她想了想之后，看着杯中清润的茶水，心中忽然生出了些别的想法，“卫翎姑娘，你忘了他吧。”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卫翎姑娘却在瞬间就明白了程冬冬的意思。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面上的神色变换，心中似是在挣扎着什么。不过挣扎半响之后无果，她只能眉头轻皱地看向了程冬冬。
“你不过只见了他一面，连他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谈何喜欢呢？”
见对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程冬冬便叹了口气，开始跟她谈起了心。
而对于程冬冬的“推心置腹”，卫翎姑娘却是不怎么赞同：“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程冬冬眉头一挑，看了她一眼，脑中却回想起了思涵当初说对叶聆风“一见钟情”，虽然他俩现在是成了，但是那时候的思涵，程冬冬觉着跟眼前的卫翎姑娘是一样的情况——都是犯了花痴。
“可是……显王已经成亲了，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程冬冬本来想说宁鹄已经有心上人了，但随后反应过来在卫翎姑娘这里，宁鹄好像还是显王的身份来着，所以赶忙就改了口。
但卫翎姑娘闻言，像是抓到了程冬冬的把柄一样，连忙道：“那程姑娘呢？”
程冬冬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她本想着要不要干脆说就自己就是显王妃，但随后这个想法就被她给抛弃了，且不说她现在没有身份证明，就算是能用别的方式证明，她也不想背上“显王妃”的名头，她觉得宁鹄要是知道了，得气死。
所以，她只能转而道：“所以，我现在不是来找你帮忙了吗？”
“帮忙？什么意思？”
卫翎原以为程冬冬就是来“震慑”她的，却是没想到她竟是来找自己帮忙的。而且，她也不明白帮忙和喜不喜欢、留不留在“显王”身边，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所以想请你送我离开。”
“……”
卫翎张了张嘴，正想说：你自己出去就是了，这哪里需要人帮忙了？
但随即转念一想，若真是这么容易，那对方也不会来找自己了。
“你，你要离开王爷？”
程冬冬扯了扯嘴角，这话她听着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但她又只能顺着卫翎姑娘的想法继续演下去。
“是啊。我跟王爷，终归只能做朋友，他满心装的都是他的结发妻子，再容不得别人走进去了。”程冬冬垂首看着手中的茶水，因为别扭而紧蹙在一起的眉头，此时在卫翎姑娘眼中，却是一片哀戚，“像你我这般举世无二的女子，自有无数好儿郎想要娶你作妻，你又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树上，非要去做妾呢？”
卫翎姑娘又是一怔，程冬冬的话一时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你……你真的觉得，我能……”
程冬冬瞧着她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反倒是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我都还没说我的条件呢，你就想拒绝我了不成？”
“……”卫翎姑娘看了程冬冬许久之后，才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其实也是个好姑娘。”
“这我知道啊。”
程冬冬眨眨眼，说得甚是从心。
“……”
卫翎姑娘也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一时也是忍俊不禁，“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吧。”
“也不用多复杂，不动声色地送我出城就行了。”
卫翎姑娘闻言，脸上的笑意一收，长叹一声之后，很是正经地看着程冬冬问道：“程姑娘，我看得出来，王爷对你是有情的，你真的能就这么离开吗？”
程冬冬也是一笑，心想着要是没有那才见鬼了！
不过她面上还是保持着温和：“我还是坚持我刚刚的说法，你其实并不算有多喜欢他，现在抽身也还来得及……这样吧，你送我离开，我再给你个机会，让你见他一面，也算是让你明白你对他的喜欢到底是不是浮于表面。你若想得明白，也好断了你的念想。”
说着，程冬冬一手端着自己的茶杯，另一只手忽然伸出，端起了对方卫翎姑娘的茶杯，随后缓缓抬起，将茶杯递给了她。
卫翎姑娘看着这茶杯犹豫半响，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抬手接了过来。
“好。”
……
一声脆响，忽然在卫翎姑娘的耳边响起，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杯清润的茶水，还泛着热气的水面，正倒影这她自己还有些微愣的面容。
待她真正回过神来之后，她才渐渐抬头，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宁鹄。
宁鹄此时正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撇着水面上的浮沫，方才那声脆响，就是杯盖个茶杯相碰发出的声音。
卫翎姑娘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痴痴地看着他，连话都忘了说。
宁鹄见此，便知道等她主动“交代”什么是不可能了，只能略显不耐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他现在可是没心情喝茶。
“卫翎姑娘，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来喝杯茶吧？”
“……噢，我，我不是给王爷您送信的吗，那信您难道没看吗？”
卫翎姑娘听见宁鹄的问话也是一怔，她哪里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了，总不会直接说：我想见你了吧？所以此时，她便连忙将程冬冬写的信搬了出来。
不过说起那信，宁鹄心中就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双手成拳，也是紧了又紧，松了又松，似是忍得有些辛苦。不过他一向擅长这个，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信我看了，冬冬在信上说，你帮了她，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王爷言重了，程姑娘与我一见如故，一点小忙也算不得什么。”
“……好一个一见如故。”宁鹄扯着嘴角，牙都快咬碎了，“那不知，姑娘帮了她什么忙？”
卫翎姑娘本想回话，但在看了一眼宁鹄，见对方似乎很是生气的样子之后，心中又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王爷，真的如此在乎程姑娘？”
“……”
宁鹄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他现在在尽力忍着气说正事，结果对方不仅不接话，反而还想跟他谈感情——关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总的来说，宁鹄现在就是很气，并且不想说话。
想来这世上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也就是程冬冬了。
不过卫翎姑娘是体会不到宁鹄现在的感受的，她只当宁鹄是心虚了，心中不免对他有些失望起来，这可跟她心目中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的做派，一点都搭不上。
“王爷若是在乎她，又为何不肯承认呢？便是要断了她的念想，也该痛痛快快的才是。”
“……”
宁鹄愣了，他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才意识到，卫翎姑娘这说的是他——好吧，他差点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显王”。
好吧，先忍住了。
“……所以，你得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才能跟她痛痛快快地断了啊。”
不过他是顺着卫翎姑娘的话往下说了，但卫翎姑娘却更加觉得他“负心薄情”了，她随意这么一说，他就当了真，都不带考虑或是伤感一下的，看来程冬冬说得对，他真的不值得她为之付出真心。
一想到此，卫翎姑娘也不再抱有什么期望，站起身来，颇有些孤傲绝尘地偏过头去，道：“既然如此，那卫翎便也如实相告吧。其实程姑娘去了哪里，卫翎不知晓，我只是安排了马车，将她送出城而已。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卫翎可要告辞了。”
宁鹄见此，自然是懒得挽留她。他也相信，卫翎姑娘的确就知道这么多了，毕竟程冬冬既然要跑，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踪迹泄露出来？再加上以他的眼力，除非这个卫翎姑娘真的善于演戏，擅长到能瞒天过海的程度，不然他不可能看不出她说的是假话。
所以，在见到卫翎姑娘忽然变了脸，然后就要走时，宁鹄直接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并示意她可以走了，毫无挽留之势。
这下，卫翎姑娘更是气得够呛，哼了一声就“毅然决然”转身离去，大有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的势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