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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李奶奶去世

大年三十的晚上下了很大一场雪,吃完年夜饭十安给李奶奶打了电话和她还有宋泠说了春节快乐,第二天十安就去了疗养院带着宋泠堆雪人,虽然大多时候是十安在堆宋泠在一边看着但也玩的很开心,宋泠已经不像原来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了,他的表情偶尔也会变得柔和,还会时不时的帮一帮十安,两个成年人像孩子一样在院子里玩了一天,等到进了屋十安和宋泠的鞋子全湿了衣服也有些潮,被李奶奶和陈院长好一顿训斥,两人很有默契的低着头不说话装乖,晚上十安回了家又被妈妈说了一顿。

三月份,十安的学校开了学,Y市也渐渐步入了春天,桃花已经开了,梨树也长了花苞,还有其他各色的花都一个接一个的挤上了枝头,柳树抽了芽,天气也变得暖和了,经过十安一个寒假的不懈努力陈院长总算答应了她可以把宋泠带出去,但也只能在疗养院的附近而且只能出去一个小时,十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蝴蝶风筝,湖绿的底色画着各色花纹,做工不算十分精巧但放起来是没问题的,她拿着去疗养院找宋泠,疗养院附近有一块空旷的草地,平时会有附近人家的小孩去玩,人并不多,十安就带着宋泠去那放风筝,两个人一起疯跑,十安每次都玩的很开心,笑眉眼弯弯,宋泠虽然不会笑但每一次都跟着十安一起疯跑,跑累了两人就躺着看天,有时十安还会去附近的小卖店买些零食和宋泠分着吃,两个人这样相处着越来越熟悉,渐渐的像是有了相知相伴的味道,即便十安对宋泠的过往毫不了解,她不知道宋泠家在哪里又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十安就简单的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宋泠就是宋泠,无论他原来经历过什么,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她所熟知的这个宋泠,是她苏十安要罩着的人,两个人都在彼此的心里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十安还记得李奶奶走的那天下了很久很久的雨,四月的最后一天好像是知道了有人离别,也为他们悲伤了一整天,十安刚上完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接到了陈院长的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十安正和室友商量着中午饭是吃一食堂的麻辣烫还是三食堂的鸭血粉丝汤,她从早上起床开始就觉得莫名的心慌。十安接起了电话“喂,陈院长。”然后时间好像就静止了,应该说是十安静止了,她站在楼梯口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耳朵里好像有蜜蜂不停的叫,十安完全听不到陈院长在说什么,周围不停的有人从她身旁挤过,有同学表情愤怒的对她说些什么,室友发现她没跟上转回来找她,几个人围着她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她的世界好像被禁了音只有嗡嗡的声音,叫的她头有些疼。教学楼里人已经几乎走完了,只有十安和她的室友们,看着十安呆住不动室友们有些担心,正在想着该怎么办,十安突然动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把书交给一旁的室友就冲了出去。一路上十安哭着跑出校园,哭着上公交车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李奶奶和她相处的画面,小学的时候妈妈总是很忙经常来不及给她做饭,每次放学回家李奶奶都会来喊她去吃饭;那时候街头有家做钵仔糕的小摊李奶奶总会给她带一块;知道她喜欢甜米酒就经常做,总让她第一个尝;李奶奶还会带着她到云水附近的山上去拾菌子;附近的小孩嘲笑她没爸爸她和他们打了架也是李奶奶为她出的头还在妈妈面前帮她说好话;李奶奶晒得红薯干,李奶奶家的麦芽糖,太多太多。在十安心里李奶奶就像是她的亲奶奶,从小时候到现在李奶奶都对她很好很好,就连李奶奶的亲儿子在世时都说十安才是他们家的小孩,可就在刚才陈院长打电话告诉她李奶奶走了,怎么会走了呢,明明上一次见面都好好的,她还要十安下次给她带陶记的米糕呢,这是苏十安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经历死别。

十安赶到疗养院冲进了李奶奶的病房,病床上李奶奶安详的躺着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等一会儿她就会起来说‘十安哪,你这个小丫头是怎么了,哭的像小花猫一样’,‘十安,记得下次来给奶奶带米糕呀’,‘十安,是哪家的混小子欺负你了,快别哭了,奶奶去收拾他’,‘十安呀,我们家十安这么好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傻小伙呀。’十安扑到床边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说着“李奶奶,你快起来,我还没给你买陶记的米糕呢,你再不起来我又要被人欺负了,你要给我出头的,不是说好了要看着十安出嫁的吗,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窗外的雨不停的下就像十安的眼泪一样,打落枇杷树上才长出的新叶,打弯了树下不知名的野花,也打进了十安悲痛万分的心里,带来哗啦啦的一片凉。宋泠站在病房外看着十安趴在床边哭的肩膀抽搐,他很心疼,他想要走进去像十安对他一样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可是宋泠知道他不能这样做,他只能站在这里,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看着她伤心难过,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心疼却无能为力。

李奶奶是突发心梗去世的,陈院长告诉十安李奶奶早就打算离开了,李奶奶年纪大了早些年患了冠心病,一直在吃药,今天她走了以后护士在她的床底下找到了藏药的小匣子才知道她已经停药很久了,她终究还是无法从失去儿子的伤痛中走出来。李奶奶留给了十安一封信,十安是和宋泠一起看的,下午李奶奶的儿媳来疗养院领走了她的遗体,十安就去找了宋泠在他的病房里看了李奶奶的信,信的内容是:十安: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已经走了,我知道你一定哭的很伤心,十安不要为我难过的太久,奶奶是自己想走的,奶奶知道自从我病了之后你一直陪着我让我开心,这几年来辛苦你了。十安,奶奶是真的喜欢你,把你当成亲孙女一般,奶奶总觉得你就像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这么可爱懂事贴心的孩子,像个小太阳是的。你一直是个勇敢乐观的姑娘,往后的日子还长奶奶希望你一直勇敢快乐下去,还有最重要的是奶奶要告诉你,人就这么一辈子无论什么事决定了你就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小泠是个苦命的孩子,奶奶看着你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他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多陪陪他。奶奶活了挺久了,活够了,奶奶要去找大成了(李奶奶儿子),他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奶奶要去陪着他,奶奶想他了,呆久了大成又要吃醋说他不是亲生的了。

十安,要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奶奶虽然不在你身边了,但奶奶会换一种方式看着你,奶奶会保佑你的,我们家十安要一辈子都好好的。

——李奶奶

十安看着信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宋泠坐在她旁边犹豫了很久将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十安看了他一眼直接靠在了宋泠肩膀上哭,哭了好久,哭的宋泠的肩膀都湿透了,宋泠在十安靠下来的一瞬僵住了,然后他就一直僵着不动,双手不自然的在腿上握紧,十安直到哭累了才坐起来,看着宋泠肩膀湿了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和他说了声对不起,调节了情绪十安就开始和宋泠聊天,其实都是她在说宋泠则呆呆的看着某个地方,十安说了她和李奶奶之间的事,说了很多很多,这样细细的回忆起来才发现原来她们一起做了那么多事,一直到了晚上十安才回了学校。

几天后十安和妈妈参加了李奶奶的葬礼,葬礼不大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就葬在李奶奶儿子的墓的旁边也算是圆了她的梦,十安见到了李奶奶的儿媳,她特地找了十安母女向她们这些年照顾李奶奶表示了感谢,十安妈妈礼貌的回了说也没做些什么,都是邻居帮些力所能及的忙,十安并不太想理她,她有些怪儿媳几年来将李奶奶丢在疗养院里不管不问,可没有她李奶奶或许连安身之所都没有,十安知道她也有苦衷所以也只是悄悄的在心里发些小脾气。

参加完葬礼十安去了疗养院,宋泠一个人乖乖的坐在老樟树下看着前方,十安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也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她说道“宋泠,李奶奶下葬了,怎么办,我现在就已经想她了。”宋泠没有反应,十安知道他肯定没有听懂,她从包里拿了耳机和糖,剥了糖递给宋泠又给他戴上一只耳机,然后自己也戴上放了音乐。就这样坐了半个多小时十安打算走了,她收了耳机起身准备走,刚往前迈去宋泠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十安有些惊讶,这是认识九个月以来宋泠第一次主动拉着她,十安看着他,宋泠依旧盯着别处脸上没有表情慢慢的断断续续的说道“李奶奶,,,走了,,那你,,以后还,,会来吗?”十安更惊讶了还很欣喜,这么久以来这是宋泠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有磁性,最重要的是他大概明白李奶奶怎么了,宋泠第一次开口说话是担心十安不再来看他,十安看着他绽开这几日消失了的笑容,女孩的嗓音轻柔“会来的,宋泠,因为你还在这里呀。”

疗养院门口的保安亭里,看门的马大爷正低头写东西,十安和他打招呼“马大爷,我走了。”马大爷听到声音吓了好一跳抬起头有些不安的看着十安,十安看他如此不禁问道“大爷您写什么呢,怎么吓成这样”马大爷收拾了心情也对着她笑“没啥,写写老头子的账本呢。”

“这样啊,大爷您放心我绝对不偷看,您是不是藏小金库了。”

马大爷没说话只是笑了,和蔼可亲憨厚老实。十安又和他说了吓到他抱歉走出了大门。天快要黑了路灯都尽数亮了,十安收回了脸上的笑意,抬头看了看天上,月亮弯成了一个钩星星很少,她本想试图看一看哪一颗是李奶奶,十安抬着头看了一会终究慢慢走向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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