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过那个给他添茶的仆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不是白银吗,什么时候变成黄金了?”
那个仆人点点头,又说道:“小姐你没看门口的告示吗,今晚拍卖的物件中,这紫藤银鞭的叫价是黄金起步。”
“额……是…是么,那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她话一出口就立马捂住了嘴。
风月棠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允许她出尔反尔,可是一千两黄金……她砸锅卖铁也凑不齐这么多钱啊。
好端端的一千两白银突然变成了一千两黄金,要不是她是相府嫡女,还算是见过些市面的,可能真的被吓晕了。
仆人听她语气好像有反悔之意,一直讨好的脸色忽然就沉了,面色一冷:“这位小姐,您莫不是压根就没钱,想抵赖不成?”
他说话间,已经有家丁手持棍棒将她围了起来,个个凶神恶煞,死死瞪着她。
云惜雪紧了紧拳头,赔笑一声,如果现在动手的话她是能逃脱的,只是这样一来,她云惜雪的名声就更臭了。
不仅是不知廉耻,还会加一个无赖,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场面。
人在江湖走,最重要的就是信用。她云惜雪可以不在乎贞节名操,但这信用,是绝对不能轻易丢掉的。
“谁说本小姐要耍赖了,不就是区区一千两黄金吗,记晋王账上,改天和他讨要就是了。”
她说完,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何信物抵押?”仆人不依不饶,怒气不减,显然紫藤银鞭叫价到一千两黄金,他们也很意外,生怕这笔横财不能拿到手。
云惜雪并没有打算亮出自己的身份,但看着面前这些凶狠的家伙,不来点硬的想必是无法全身而退了,她吞了吞口水,心一横,想着豁出去了,就大声道:“我是晋王妃,皇上御赐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就到晋王府找人核实。我不会跑的,就在这里等着。”
她说着,又坐回了凳子上,面色镇定,气势磅礴,但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她不能让云相知道今晚的事,就只能把锅甩到楚夜辰身上了。
反正明天就是大婚了,楚夜辰有什么不满的,大可找她秋后算账。
但这事要是传到云相耳朵里,她不被打死也得掉层皮。
风月棠没有认出她,但听到她说自己是晋王妃时,他倒知晓她身份了,挥手屏退了仆人,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原来是云小姐,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您,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这紫藤银鞭就归云小姐了,银子我明日派人到晋王府上取就是了。”
云惜雪接过东西,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笑道:“还是堂主明事理,那没什么事本小姐就先走了,告辞。”
“云小姐慢走。”
云惜雪在众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的出了风月棠,到门口才看见那块牌子。
紫藤银鞭起价一百两黄金………
她气得牙痒痒,恨不能一脚踹飞它,但门口有家仆守着,她是有气没脸撒,只好咬着牙出了风月棠。
此时已经是子时七刻,差不多到丑时了。
大街上空无一人,月光皎洁,倾洒在街道上,万籁俱寂,周围静得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夜风徐徐,吹起她的衣角翻飞。
月光下,几撮黑影尾随在身后,不怀好意。
云惜雪停住脚步,她一出风月棠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只是不知道这跟踪的人是和她抢紫藤银鞭的那伙还是风月棠的人。
不过不管是谁,她都绝不轻饶,邺城这么大,东西南北一条街,也不打听打听谁是爹!
“呵,阁下跟了这么久,莫非也是看中了本姑娘手中的东西?”
她说着,已经拿出了银鞭,正好试一试新武器的手感如何。
“上。”
只听见一声低呵,随即从天而降几道黑影,瞬间朝她袭去。
云惜雪神色一敛,眸光一聚,抬脚踹飞一个率先朝她攻来的黑衣人,接着一个疾转,挥动手中的银鞭朝后面几人拍去,只听得哐当一声,黑衣人的剑就被拍飞出去,斜插入后方的墙壁上,接着又挨了她带着三成内力一脚,痛得趴在地上滚来滚去。
其余几个黑衣人见状,也是纷纷提高了警惕,没想到这个看似不堪一击的柔弱女子身手竟这般好,也就不敢再轻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
又是一声怒斥,云惜雪察觉到这伙蒙面人的头儿并不在其中,而是躲在附近发号施令。
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斜对面那颗高大槐树上。
“在那里。”
接着,她一收银鞭,足尖一点,轻巧的避开了朝她围去的几个蒙面人,几下就跃到了槐树上。
那幕后之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做出此举动,看到她飞到自己跟前,手一模腰间,就朝她丢出几枚暗器。
云惜雪一脚刚踩在树干上,还没来得及稳住,就见有暗器砸来,身子往左侧一倾,右手随即抓住树干,一个翻转落到另一跟树干上避开了暗器。
那人见她有两下子,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使了轻功跳到屋顶上,跑了。
“想跑?”
云惜雪冷笑一下,看着快速朝屋顶移去的背影,甩了一下紫藤银鞭,砸在树干上发出清脆的打声,接着蓄力从树干上一跃而起,朝逃跑的那人甩了一鞭子过去。
树干断裂落地的同时,那人夜也被击中滚到院子中。
云惜雪轻飘飘的落到她身后,收起了鞭子,背着手看着那人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说吧,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跟踪我?”
“呵,想知道我是谁,你自己来揭开蒙布不就知晓了?”女子声音中透出一股压抑,仿佛是在极力忍耐方才打在身上那一鞭带来的痛楚。
云惜雪听了,将银鞭变成一根簪子插进墨发中,就朝她走去。
正当她俯身要揭开蒙布时,周遭突然亮起,随后两人就被府里的士兵包围住了,只见一个发髻凌乱,衣光不整的男子从屋内走出来。
云惜雪定睛看去,吓得手一抖,一个不备被蒙面女子当面撒了一手药粉,眼前一暗,四周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楚夜宇看着半夜闯入自己府邸的云惜雪,本来因为醉香楼一事他和云惜雪就结了仇,现在她又私闯自己府邸,怒不可揭:“云惜雪,你欺人太甚,先是联合四哥毁掉本皇子清欲,然后又趁机夜闯府邸,你想干什么,想杀了本皇子不成?”
云惜雪听着楚夜宇话中怒气十足,自己又偏偏在这时被人暗算陷入暂时性失明,她冷笑一声,尽量伪装出自己无事的样子,说道:“我杀你?楚夜宇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杀你干什么,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有你是眼瞎了吗,没看到本小姐在与人打斗?就算是要刺杀,也只能是她要刺杀你!”
云惜雪说完,伸手指向了那个服毒自尽的蒙面人。
那个蒙面人为了不让她逼供出幕后之人,朝她扔了毒药后就自尽了。
“呵,人都死了,你让本皇子问鬼吗?”楚夜宇也是蠢到无药可救,这都没发现云惜雪眼睛看不见。
云惜雪听了有些意外,蒙面人死了,她现在又看不见,无法当面确认她模样,可是今晚的刺杀或许和醉香楼的事有关,不弄清楚她不愿意这样离开。
“姓楚的,你仔细看看这人,认识么?”云惜雪快速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楚夜宇自然认识,不过看着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剑,他没法说实话。
“不认识。”
听到楚夜宇说不认识时云惜雪心里是不相信的,她之所以会选择追她,而不是另外几个蒙面人,因为这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鹭儿的。
本来是要揭开面纱就能知道是不是鹭儿了,但眼下她看不见,就无法确认她的身份。
“够了,云惜雪,本皇子如今就算是废人一个,也还轮不到你在我府上问东问西,你走吧,今晚的事本皇子就当没看见,不和你追究。”
楚夜宇面色异常镇定,语气间透露出一股威压。
云惜雪听得此言,虽然不愿意就此罢休,但也无计可施了。
只好背着手,按照方才记忆里的地图摸出了府。
周遭还是一片漆黑,她方才为了引开那几个蒙面人,故意走岔了路。如今要她瞎着眼摸索回去,是不现实的。
何况她还不确定那几个蒙面人会不会追上来,如果追上来的话,她估计今晚得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老天爷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跟我开玩笑呢,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回相府?”
她欲哭无泪,但又不能在此久留,只能胡乱摸索着离开。
才走出去几步,手臂突然被一人抓住,接着下颚传来一阵痛意,她就被人抵在了墙壁上。
“干什么?”她看不清来人是谁,但也不想暴露自己双目失明的惨状,只好模棱两可道。
“呵,你不记得本王了?”那人说着,也就放开了她。
云惜雪却只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他是谁了。
“我认识你么?”云惜雪抬眸,寻着声音看向他。
那人看向她的眸子里有狂喜,有意外,还有一股疼惜。
“你看不见?”他看着她空洞无神的双目说道。
云惜雪紧了紧拳头,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他识破了,不由提高了戒备。
“如何,你想杀了我不成,我适才听到你称自己为本王,想必不是秦王就是昱王了,小女子自小待在深闺里,很少外出,没见过几位……”
云惜雪话还没说完,唇边忽然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软软的,她头皮一麻,意识到发生什么了,急忙伸手推开了他,接着甩了一巴掌过去。
那人摸着嘴角大笑一声,声音放荡不羁,道:“听闻云小姐行事一向浪荡,府中更是有着四大面首,怎么,只是亲一下而已,云小姐怎么红了脸呢?”
那人说完,又把手伸向了她因气愤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
云惜雪眼中闪过厌恶,抓过他摸着自己脸的手,给了他一个过肩摔,虽然她看不见,但也绝不会任由他人欺辱。
“混蛋,敢占我便宜,我弄死你。”她说着,伸手拔出银鞭,就朝那人甩去。
银鞭落下,打中了那人,那人闷哼一声,伸手抓住落下的鞭子,道:“多年不见,你还是如往常一般,不过我喜欢,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好了,不逗你了,我无意害你,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那人说完,放开了银鞭,起身理了理衣服,一把抓起她的小手,就往相府走去。
云惜雪被他牵着,起先是拒绝的,可是他力气太大,她挣不脱,只好由他牵着往相府走去。
翠日。
五更天,天蒙蒙亮时云惜雪就被破门而入的云相给抽醒了。
云相手里拿着铁棍,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呵斥道:“你昨晚又到哪里野去了,子时过了都不回家?啊,这样下去,你是不是打算连我这个爹都不认了?”
云惜雪眼前一片漆黑,虽然昨晚那人给她敷了药,但眼睛还是不见好,听得云相的话后,她只是扶着梳妆台爬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爹,你是老糊涂了不成,今天女儿大婚,你怎能打动手女儿?”
云相被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性子气得眼睛一瞪,抡起铁棍就又要打下去,一旁的歆儿怕他把云惜雪打出个好歹,急忙跪了下去求情道:“老爷,小姐今日大婚,确实不宜动手,您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云惜雪站在一旁,忽然冷冷的笑了,拉起歆儿,又不怕抽的说道:“爹爹,你要是真要打的话,就赶紧动手,这吉时一到,女儿可就出嫁了,到时您就是想打也打不到了”
“哼,若是你去了晋王府上还是如此没规没矩,到时候罚你的,可就不是我了,歆儿,还不快给小姐梳妆。”
云相说完,看了她一眼,叹声气离开了。
待到云相离开后,歆儿才一脸忧心的看着云惜雪,说道:“小姐,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的眼睛……”
“歆儿,我没事,帮我梳妆吧。”云惜雪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心情就不太好。
一千两黄金,楚夜辰肯定知道消息了,等到了王府,她有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