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河坐的坦荡自若。周围的人眼睛都瞟向那个方向,他腰背挺直,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眼神沉滞,靠窗的位置光影交错应在他脸上,捂了一个暑假的皮肤本就白皙,窗外几缕光映着透亮,眼睫低垂,感应到周围人的打量,微眯着眼扫了一圈。周围人都刷的低下头,三三两两的装作若无其事的看桌上没打开的书,撇到蒋秋水的时候,顾星河恍惚间嘴角扯动了下,蒋秋水看着此人有理有据的霸占别人座位,事后又宛如无事般坐的镇静。脑袋在想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万福安等郝俊奎搬回来桌椅后继续讲。
三中是高一上学期结束就分了文理班,二班属文班,大部分学生都是原高一一班升上来的,也有个别学生由于期末成绩排名靠后分到了其他班。二班是三中文科重点班,一班属理科重点班,两个班级因为校内比赛向来都是水火不容,互不相让的。
万福安更是和一班的班主任纪平顺互看不对眼。
这刚一开学,学校就开始筹备九月份的数学竞赛,属省教育局发起的中学与高中组竞赛,规模较大,参赛者若能有幸获得名次,还能在中考和高考加分。
万福安省去通常开学的一些长篇大论,直入主题讲这次数学省竞赛事宜,一个月的校内选拔时间,校内要求一班二班各推荐一个人参加竞赛,万福安从不搞私下谈话这一套,公平起见以第一次月考成绩为准,第一名自觉成为这次竞赛的推荐者。万福安自信自己带的二班学生都有自信有冲劲儿,最后颇有江湖好汉,武林高手共夺宝座之情,振奋的总结“总之一句话,想参赛凭真本事,咱们月底见分晓!”
老万一股气抖出这个爆炸消息,底下一片沸腾。
往年参赛人选说是老师综合考量,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都是内定好的,今年选拔规则是看月考成绩,平日里成绩中上游的几位人听完蠢蠢欲动,说不定拼一把自己能上。
蒋秋水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无聊的碾着笔杆在桌上转来转去,神情恹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万福安语毕恰巧走到她桌前,头未低就好似看到她的松懒的样子,两指弯曲重重的的在她桌角敲了两下,接着说“竞赛的事说完了,大家可以着手准备了,接下来就是把暑假的作业交上来,放假前我怎么说的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低下唉声一片,后排坐了几个敢玩敢说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师都差不多得了呗”
“哎呦!得了,来来来,你给我说怎么算得了”万福安底气十足的站回讲台上,看着下面一排小鸡仔,低着头,不敢吭声。
“赶紧都给我麻利点!班长!开始收作业!第一节课先自习,下课了把作业送我桌上”
万福安眉头紧皱,下巴绷直。吆喝完,眼神严厉的扫描了一圈以示班主任的威信,看着下面少了议论声,略微摇了摇头,像是说孺子不可教也,挺着肚子出去了。
万福安前脚踏出教室,蒋秋水在他后脚就赶紧掏出手机给张奕山发信息,手指飞快“到哪了!”
张奕山两脚蹬成风火轮往学校里骑,手机的短信声也顾不得看。眼看着离校门口还有一百米距离,加速冲刺,撅着屁股,埋头一通猛蹬“哎哎哎哎,让-----”
连续的哎叫并没有阻止车轮的飞速转动,再紧握把手刹车也来不急了,张奕山成大字状,双腿分岔开摩擦地面一路剐起一层薄土,嘴巴惯性的张口阻止“别别别...”
“刺---”自行车车把划过汽车光滑漆面的声音。
张奕山倒地前一刻还在脑海中飞快纠结是倒地不起讹人一笔,就在那零点三四秒的时间里,他瞅见了车牌宾利欧陆的敞篷款最低也得400万,这一倒怎么着两个月的零花钱有了。可下一秒大脑就闪现出蒋秋水阴森森的面孔,要是作业送不过去,估计自己有了钱也没命花。
张奕山最后在要钱还是保命两者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被刮蹭到地上后不等身体的疼痛感反应就连忙爬起来。
这边车门打开,急匆匆的走出来一个人,“你没事吧?”
张奕山抬头急匆匆的看着人一眼,连忙摆手,跨上车子就往学校里飞速的蹬。
那人在身后喊了句什么,张奕山也没听清,背着身摇摇手,觉得得亏遇到我这样的好人,不然非得给你长长记性。
齐锦州看着人背影往三中远去,“喂!站住别走!”走近看到后车尾嫩绿色的漆面硬生生的刮出几条长痕,不由得扶着额头犯愁。
好不容易从小舅手里磨出来的车钥匙,还没开进学校来不及显摆,就搞成这样子,要是抓到那撞上来的兔崽子,非得脑瓜子给他揍开瓢。
蒋秋水眼看着付高壮收作业收到这一排,心里默数着就打最后一个电话,再打不通,蒋秋水都想好给张奕山棺材埋哪了。
蒋秋水按完号码正准备按播出健,听到身后的孙荨“噗呲噗呲“
蒋秋水扭过去头,一脸的不耐烦“有事直说“
孙荨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看窗外,只见张奕山露出半个脑袋在窗台,一双眼左瞧右看的瞄教室里有没有老师。
蒋秋水见人来了,心中石头落地,探过去半个身子敲了下顾星河的桌子,挑了挑眉毛,示意他把窗外的作业拿进来。
顾星河面色无他的递过来,蒋秋水连声道谢都不给人,转脸把作业交给付高壮。
倒是蒋秋水后面的孙荨扯着笑脸,弯着眉给人家道谢,顾星河瞅了眼这人,莫名的转过身。
窗外的张奕山完成任务后,捂着摔疼的后知后觉的屁股,猫着腰下楼回班。
付高壮收完作业,没几分钟就听到下课铃,抱着颤颤巍巍的一大摞作业往外出。
班里一片哀嚎“我靠,我作业没写完也交了,你说老万会一本一本看不”
孙荨走到那人身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没事的孩子,有爸爸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你我永相随”
刘治反手一巴掌给脑袋上那手乎下去“我是你爸爸!”
孙荨贱的没边“哎!好儿子,再叫一声”
刘治咬牙站起“你丫!刚开学就找打,那就满足你!”
做势就猛的起身去追,孙荨笑的贱嗖嗖,一边喊着叫爸爸,一遍围着桌子转圈,躲开刘治的追赶。
两个人你追我赶,孙荨想逃出教室,刚跑到门口被付高壮撞个满怀,这一留神的空档被刘治抓到,狠狠的给他脑袋上来了几个爆鸭梨。
“哎呀呀。饶命饶命,开个玩笑也当真呀”
孙荨脑袋被揉成鸡窝头,刘治收拾完他心里舒坦了,哼着小曲出门去了厕所,孙荨顶着个鸡窝头委屈的控诉付高壮“班长,你说说你,早不搬桌子晚不搬桌子,我这正逃命呢,你搬张桌子给我堵个严实”
付高壮平日里寡言少语,憨扑的一笑“万老师让搬的”
孙荨随口一问“又搬一张,又来新人了?”
付高壮把桌子放到第五组最后一个空地,只有那个靠近垃圾篼的地方还能放下一张桌子,其他都坐满了。
“他还没说”付高壮实在的说。
“这还用说,就靠我这么简单的掐指一算,就知道肯定来新人,你赌不赌?”孙荨忘记了头顶上的爆鸭梨,掐着手指,半眯着眼瞎侃。
付高壮又一乐,笑的腼腆“我不赌,我不知道嘞”
孙荨学着他的家乡音,溜达着回座位,路过蒋秋水那位置,半仙似的掐着手指头问“那你赌不赌?”
蒋秋水听到他这大喇叭刚说了什么,利索的开口“那赌呗,我堵来,你赌什么?”
孙荨瞪圆眼睛,一脸你没搞错吧,“我也赌来呀”
“呵呵”蒋秋水撇了他一眼,无趣的挥挥手意思大概是自己个儿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