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参人骨达咕是个窝囊的正直人,称里糊涂地跟个疯女人打苍蝇,惹出了祸事,把人家的石器砸个稀烂,赔吧。
这种情况下,口角发生了,话不投机,越说越多。
突然之间,石老板扎朱靼这个疯婆子,不知哪根神经又搭错了,愣怔了一会,开始捧腹大笑,笑得如一堆上下颤抖的黑牛屎,发出不祥的味道。
石老板扎朱靼的嘴和腮,出现了意外的扭曲,抖了抖,说出三个字,对对对。
挖参人骨达咕一见这阵势,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疯婆子,啥对对对?
石老板扎朱靼停止了笑的趋势,嘴脸严肃一下,认真地说,你是个好人,那啥我可以不怪你,可以不让你赔我这些石器。
老娘我有的是积蓄,这点损失算啥呀?就当过节了,过年了,听响了,买乐了,砸烂了,开心了,那哈,就按你说的办。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反抗,不许逃跑,你没有那本事,因为我比你厉害。
你知道吗?我先前有八个男人,都他妈不听话,都被我弄死了。
我是坐他们的腰胯,坐他的屁股,坐他们的脑袋,生生地将他们坐死的。
你不能跑,我不打你,对了,你就叫小九吧,也算是我怀念前面那八个死鬼。
小九啊,我的话你听不听?大点声,小九你敢不听?
挖参人骨达咕越听越糊涂,说尬哈耶,我咋就成小九了?
石老板扎朱靼说,小九这名多好听,你原来叫啥破名字来的?
挖参人骨达咕说,我不叫小九,我叫骨达咕。
石老板扎朱靼说,啥玩意?你叫蝲蝲蛄?不行不行,就叫小九。
挖参人骨达咕说,真上火,我叫什么小九啊?那啥,老板你不是不让我赔那石头了吗?让我现在就走啊?让我马上去找我兄弟啊?那好,谢谢,我喝口水,走路急的呀,渴死我了,你家水缸呢?
石老板扎朱靼说,对不起,小九啊,水缸不是砸烂了吗?
挖参人骨达咕说,噢,水缸砸了,我砸的,不喝了,我现在就走。
石老板扎朱靼说,忙啥耶,说走就走?小九,咱喀没唠完呢。
挖参人骨达咕说,不唠了,天不早了,找我兄弟绿鹦鹉去。
石老板扎朱靼一抹煞脸,厉声喝道,小九,你给我站住,装什么装?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文明人,就、按、你、说、的、办。
我告诉你,这是一杯敬酒,你小九得喝下去,换句话说,这是给你小九一个大好的的机会。
有的人就是傻瓜,明明看到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却认为是个笑话,不现实,不真实,怕烫手,没胆量,原因就是,你小九是个傻瓜,没有用心思去细看,没有用心思去细想,就让机会悄悄地、白白地溜走了。
有的人就是聪明,聪明人可爱。聪明人看到了机会,就琢磨,这是好事,神仙帮我,我得试试,瞧,就那么一试,成功了,突破了,赢大发了,太阳出来了。
小九,小傻瓜,你听明白了吗?明天,我会再拿一堆钱进货,再进800件石器,你小九当老板,我给你当老板娘,想没想过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有个歌儿咋唱的?我最喜欢了,我给你唱两句,带晃腚的,扭秧歌,爱看不?开始——
天上掉肉饼啊,
砸得脑袋疼啊,
真有这好事啊,
心想事就成,
那么呀伊呼呀呼咳。
懒人有懒命啊,
发财在梦中啊,
被窝掏元宝啊,
气死老仙翁,
那么呀伊呼呀呼咳……
唱得好不好听?扭得好不好看?我告诉你,小九啊,谁也不要相信,谁也不要依靠,你就相信梦,你就相信我,你就依靠梦,你就依靠我,小九听明白了吗?
挖参人骨达咕真的懵了,说,不明白。
石老板扎朱靼说,小九你个犊子,就你说的那、玩、意。
挖参人骨达咕说,啥、玩、意?我也没说啥玩意啊。
石老板扎朱靼说,就你说赔我……对,就按你说的做,那玩意,我要了,我要了!
石老板扎朱靼说着,兴奋的不得了,蹦起来了。
石老板扎朱靼蹦着,揪起了嘴唇子,说宝贝,说小九,来,啵一个。
石老板扎朱靼光着膀子,张开两个又黑又粗的肉胳膊,来抱挖参人骨达咕。
石老板扎朱靼双臂一扣,大声说,小亮哥,小九哥,你来美个够吧。
可是,石老板扎朱靼差点闪了腰,没抱住,没啵着,傻了,懵了,出人命了。
但听哏喽一声,挖参人骨达咕一口气没上来,乐死了,躺在地上了。
天上真有掉肉饼的好事,而且是超大肉饼,而且堪称为长白山万年不遇的肉饼好事,因此乐死了。
没见过世面的挖参人骨达咕乐死了,石老板扎朱靼害怕了,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石老板扎朱靼哆嗦了,麻爪了,这是人命啊,咋办?
听到喊声,邻居木器店老板波立霍走了过来,说,叫啊,叫魂儿。
石老板扎朱靼这才腔过腔来,又哭又喊,小九醒醒,小九你醒醒啊。
邻居木器店老板波立霍是个遇事不慌的人,说,叫魂,叫魂很重要,别让他走得太远。
石老板扎朱靼哭啊,喊啊,小九小九九九九九九,你别吓我呀。
木老板波立霍上前看了看,说有点糟,这心门紧闭,灵魂无法进出,气息不畅,这是要憋死啊。大妹子,你不知道啊,这憋死的人,不吉利。
石老板扎朱靼说,咋死都不吉利啊,少废话,你说咋整吧。
木老板波立霍说,你真的不懂吗?我是说,憋死的人,可能走不到天堂,或者走不到地狱,半路上容易出事。
石老板扎朱靼说,那你想想办法,让他半路出事吧,出事不就回来了吗?省得咱救了。
木老板波立霍说,大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啊,奔啥?不就是想着去天堂,或者想着去地狱吗?
石老板扎朱靼说,大哥你现在还有心情扯呢?你家整天想着奔那儿去啊?那你咋还活在这儿呢?你应该撒冷去死啊。
木老板波立霍说,大妹子,人这玩意,不都是犹豫嘛,不都彷徨嘛,地狱也热闹,天堂也不错,都不着急去,都有很多事没办完呢。
石老板扎朱靼说,大哥啊,你嘞嘞这个,有屁用吗?救人啊。
木老板波立霍说,行行,你这人太善良,我看看。
石老板扎朱靼说,大哥啊,看我干啥?我这肚脐眼上面就是两个大匝匝,啥也没有,你快看这个死倒吧。
木老板波立霍慢声拉语地说,急啥耶,正在看,正在看,这得给他恢复呼吸啊。来,让他躺好,保持舒适的姿势,妈呀,脖子都梆硬了,神智不清了,啥时候会说话呢。
石老板扎朱靼火急火燎地说,我都看出来了,没死翘翘,还冒冷汗呢。
木老板波立霍慢慢悠悠地说,这这这,这得人工呼吸啊。
石老板扎朱靼闹心巴拉地说,快快快,那你就快呼吸呗。
木老板波立霍吞吞吐吐地说,嗯嗯嗯,听我安排,人工呼吸嘛,你掰开他的嘴。
石老板扎朱靼性急口快地说,掰掰掰,掰开了,抓一把土,扔里头啊?
木老板波立霍一字一句地说,不不不,不扔土,他不爱吃土。
你的这只手,捏着他的嘴唇子,这只手,翘起他的脑袋瓜,好,大妹子做得很好。
石老板扎朱靼心头冒火地说,得得得,你就快说还干啥吧。
木老板波立霍胸有成竹地说,吹吹吹,用你的嘴,完全罩在他的嘴上,吹气,用力吹气,用力吹气。
石老板扎朱靼性情如风,行动迅速,张开大口,像要生吞一样,直奔挖参人骨达咕被掰开的嘴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石老板扎朱靼的牙齿挨上另一扇嘴唇子的刹那间,挖参人骨达咕噢地一嗓子,跳了起来,撒腿就跑。
石老板扎朱靼吓了一跳,随即高声喊道,小九,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