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轻叹,“天下最难是痴情啊!罢了,我自然不会白使唤你,纵然是你情愿。作为交换,我答应你一个请求,无论何事。”
陆风和不敢相信,他重复了一遍,“无论何事?”
黑衣人淡然一笑,“自然。”
陆风和心内疑虑,黑衣人笑道:“可在质疑我的实力?”
陆风和摇头,“我在质疑你的身份而已。”
黑衣人朗然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人。我自然不是什么所谓的正道之人,但也绝非无恶不作的歹人。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我均有利可图,又对他人无害。这世间事,最完美不过如此,不是吗?”
“那你为何帮我?”
黑衣人笑的灿烂,“谁说我在帮你,我在帮我自己而已。”一边说着一边加了一把法力,巩固了一下因长久没有法力注入而有些散开迹象的魂魄。“你也不必觉得欠我人情,你就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
陆风和猛然警觉,“你想要做什么?”
黑衣人拍拍虚空中的魂魄,一身洒落。陆风和忍不住盯着忽而变得深沉厚重的黑衣人,才不过一瞬间,那一身黑衣之下,就仿佛担了万钧的重担。他有一丝苦涩,“我不过是为我的子民谋一个安定和平而已。”
陆风和第一次见他,本该存些怀疑。但不知怎的,黑衣人的执着和大公无私就让他莫名觉得踏实和信任。更因感动和鼓舞,陆风和居然有些豪气道:“我答应你。”
黑衣人笑了,“我就知道,我眼光一向不差。”
作为交换,陆风和请求黑衣人将自己的命魂抽出,送到陈之容身边,并给与相应的法力。纵然死了,他也要护她周全。
黑衣人摇头,“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有众多的选择,比如长生不死,比如无穷法力。
陆风和笑道:“苦吗?在我,那是幸福啊。我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让她过得更好啊。”
黑衣人注视着魂魄,那眼眶内的盈盈泪水,是不舍也是割舍。
黑衣人感动了,这种执着,忍受所有委屈的担负,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答应你。”
陆风和深深的行了一礼,“谢谢。”
黑衣人带陆风和的魂魄找到陈之容时,她正满天下寻找方云昶,黑衣人站在屋顶,将陆风和命魂一推,“去吧。”
陆风和命魂化作一团光亮,没入陈之容心脏。黑衣人看了陈之容身旁的陈宇恒一眼,粉团团的惹人爱怜,他笑道:“看我为你如此卖命的份上,你日后可要好好报答我才是。”
陈宇恒梦中打了一个喷嚏,陈之容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心想:最近天气转冷,恒儿怕是有些着凉了。
啪嗒,一滴泪水滚落,滴在了陈宇恒右腮边,陈之容轻轻抹了一把,心内奇怪,为何突然有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呢?
自此之后,陈之容作为化名之后的陈洁,带着陈宇恒天南海北的找着方云昶。他们母子为求相助,也到过陈府,但是陈之政怕她回来瓜分家产,竟视他们如仇敌。他在陈之德面前说尽自己小妹的坏话。陈之德昏聩,听信谗言,竟然要陈之容母子在方云昶彻底昭雪前,少联系娘家,免得诛累全族。
陈之言替陈之容说话,但今时已非昔日。陈长宁最宠爱的孩子是陈之言和陈之容,那时呼风唤雨,但陈之德成了家主后,虽也能平衡一些兄弟之间的嫌隙,但毕竟才力鄙薄,又常常受陈之政蛊惑,所以陈之言的建议,难免遭冷落。
陈之言不得已,只好陪陈之容离开。他陪伴了陈之容一年后,因家中妻子有事,还是与陈之容分道扬镳了。
陆风和随陈之容见识了权右豪门的人情冷暖,感慨万千。到底这世间的皇族豪右,多的是骨肉亲情比不过权位名利啊。
陆风和藏在屋顶边的树上,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越过门前那朝思暮想的人,看到了站在门后的自己的命魂。
他微微一笑,心里传话与他,“照顾好她。”我可能不能随时随地陪在她的身旁。
命魂微微颔首,“放心。”
他报以同样的颔首,他知道他的命魂可以做到护她周全。因为昨夜房顶与他碰面时,他已经隔空感应到了他这些年陪陈之容走过的风风雨雨。
命魂拱手行礼,随后化作一团白光,重新化入陈之容心脏。
陆风和微微笑了,能这样陪伴,也好。为此,他倒有些感念黑衣人了。
邹焕走在树下,抬头忽然发现了陆风和。他大喊一声,“陆公子,你在树上干嘛?这树上也没果子啊。”
陆风和骇了一跳,他只顾着躲陈之容了,不提防衣角从另一个角度漏出,被邹焕发现了。他有些惊慌,不确定刚走出不远的陈之容有没有听到邹焕的喊话。想要飞离时,不慎一脚踏空,从树上掉了下来。他反应迅速,在空中急转,想要重新飞到旁边树上。但邹焕老实,怕他摔了,忙飞身一把抱住,接了下来。
陆风和猛地被人抱住,急抬头就撞上了邹焕关切的神色,“你没事吧。”
陆风和被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稳稳落地后,邹焕因等不到他的回答,顿了一顿,没有直接放开他。
陆风和挣扎,“我很好,我——”
“你?”
陆风和听闻一个柔和的声音,如刀子一样扎进了心脏。他闻声抬头,四目相对,忘了起身。
面前那么近的,眼睫毛都根根分明的,一脸惊喜怀疑交加的美丽女子,是自己十几年朝思暮想的人啊。他满心喜悦愁思,想笑又忍住,挣扎着想起来。
邹焕却紧紧箍着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惊喜,你们认识?”
陆风和躲过陈之容充满关切和询问的眼神,推开邹焕道:“不认识。”
邹焕抱着不放,陆风和怒了,“放手!”
邹焕这才从一系列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撒了手,“对不起,对不起。”忙着看戏,都忘了自己也算参与人了。
陈宇恒拉了拉一起躲在门后看热闹的冯诚中的衣袖,笑道:“都说邹大哥轴,但轴自有轴的好处,这次邹大哥可是办了件好事啊。”
冯诚中微微一笑,“天不生废人,无论贤愚,都有自己的位置。”
陆风和起身就要走,陈之容一把拉住,声音哽咽,“风和!是你,对不对!”
陆风和定定的站住,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今的陈之容。
“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你根本就没死。”陈之容泪如泉涌。
“不,他早就死了。”陆风和叹息。”
“你知道我也会一些术法。”陈之容不饶他。
他愣了愣,回身苦笑,“阿荣,你这又是何苦。”
陈之容又哭又笑,像小时候那样一头扑进陆风和怀里,哭诉道:“风和!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陆风和揉揉她已见花白的头发,叹道:“阿荣,十几年了。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对不起,我食言了。”
陈之容摇头,“风和,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陆风和心内情绪翻滚,他想说我恨不得把自己能给的全部都给你。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压下翻滚的情绪,笑道:“你是我的小妹,对你怎么好都不过分的。只是,年华易老,寿限无常,我不确定还能陪你多久。”
陈之容仔细看了看他年轻的容颜,不解道:“风和为何还是十几岁模样呢?如此年轻,我方才都有些不敢认。”
陆风和微微苦笑,眼神远远地望着天空,“我说过,我死过了啊。”
陈之容泪水滚落,“在慕士塔格?”
陆风和点头。
陈之容长长的叹息,“风和,你受苦了。我们欠你的真的太多了。”
邹焕突然插话道:“原来是故人重逢啊。我还以为是仇家呢,既然如此,风和你躲什么啊。”
经他一打混,气氛突然缓和。陈之容忍不住投来一抹怪罪的神色,陆风和最怕她,忙低了头,“我这副样子,怕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