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萧瑟，吹起荡漾的湖水，飘零的枯叶随波摇摆。他站在湖面像个刚刚出生的孩童，目光无邪而专注，一身洁白的服饰，随风而动。我说：“你到岸上来吧，跟我走就行。”
是我把他召唤出来的，我不知他在这湖底沉浸了多久，湖底的日子是暗无天日还是缤纷绚烂，这都于我无关紧要，我在这凡尘修炼了近千年，千年光景很长，我见过悲欢离合无数，未曾落泪，未曾心动，只因这都于我无关。我想的不过是早日修炼成仙，成仙后，应该就是从此逍遥自在，再无烦恼。
渡我成仙的是观音坐下的仙童——伲善，伲善说我无悲悯之心，尚缺一劫，唯有泉山湖中的小妖可助我度过此劫。
这是我召唤他出世的原由，一己私利而已。
他朝我跪拜，答谢救命之恩。他说，“姐姐，是你救我出来的呀，我一定会尽力报答你的！”
我没有想救他，我只是想要成仙，而成仙需要他的相助。
我们路过贫瘠的山丘，山丘下破败的屋舍随处可见，我已见怪不怪，不像那个走在我身后的孩童，他哭着说：“姐姐，他们都好可怜，我们留下来救救他们吧。”
我要早些赶往登仙台，在这一次的仙门没有关闭之前，带着他一起冲破九重天下的障碍物，早登极乐。
“我们得赶路，这些人自有他们的造化。”
“可是姐姐，他们真的好可怜！”
我看到寒风吹进了寒舍，妇人怀里抱着婴儿，来回走动着依旧不能让怀中的孩子停止哭泣。摇曳的木桌，在风中晃动。
一眼望去，一片凄凉。
“我们又能做什么，蚍蜉撼树而已。”
“姐姐，我们可以做很多的，为他们找吃的，为他们造房子。”
“何必多管闲事？”
“那姐姐为何救我？”
我一直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是在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姐姐就不能如期到达姐姐要去的地方了。”
他说：“姐姐，那个地方一直在那里，我们即使耽搁了时间，也总有一日会抵达的。可这些人如果耽搁了，可能就死了，他们的身心都在承受着痛苦，姐姐，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啊。”
他不走，我一个人也冲不破九重天的障碍，到不了极乐世界，成不了仙。
我做了妥协，和他一起为老百姓建造房屋茅舍，制作新衣，开耕农田。救了一波又一波的难民，甚至为流浪的猫找回了家，为受伤的鸟治疗至痊愈，为迷路的兔子引路。
我渐渐地活得像一个人，会哭也会笑，会感动也会懊恼。
我有时候想，就这样活着也不错，成不成仙都没有关系，成仙后的日子不一定是我期盼的日子。
“你可有名字？”我第一次想关心他，了解他。
他说：“姐姐叫我柯柯就成。”
“以前在泉山湖中，你是怎么生活的？”
他很清瘦，唇红齿白，有些女孩子气。他说：“姐姐，我就是湖中一芦苇，在湖中四处漂流千年，只因被水中浊气所困，所以千年来一直出了泉山湖，也化不了人形。”
这就是他说我救了他的缘故吧。
“那你对于以后可有规划？”
“如此这般就挺好，跟着姐姐，姐姐去哪我就去哪。最好是还能帮助那些被现实所困的人，我懂得那种无助与苦闷，我经历过，太难受了，我不想更多人经历这样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