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穗子,出生在近几年还算有名的小县城里,却长于乡野。翻遍脑海发现对于小时候的最初记忆是在一张老照片的定格画面。
98年,春。得益于我的母亲是个热衷打扮的俏娘子,只五岁的我那天穿的是带红腰带的白底红蝴蝶的裙子,还有一件配套的小外套。不多的头发黄黄的(母亲说是因为挑食,奶粉就是主要粮食),扎了两个小辫儿,套了两朵那年头流行的头花,额前夹了一排的彩色小夹子。老照片里还有涂了指甲油的小手,记忆中母亲有很多红色系的指甲油,随着年岁增长,倒是忘了是不是小小的我自己偷着涂的了。打扮好的我喝着奶被母亲拉着手去邻居姐姐家看花。邻居姐姐很喜欢花,乡下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于是塞满红的白的黄的花儿的大花园就是我最爱去的地方。
一边喝着奶,一边掐着花儿往头上戴,邻居姐姐笑话我小小年纪就臭美,说着接过我手里的花戴在我的小脑袋上。母亲和婶婶在一旁笑得直捂嘴。
“下午有骑马的来,要不你们娘两一起过来这儿合个影儿?”邻居婶婶拉着家常。
“那敢情好,这不也许久没照过相了。记录记录这小丫头片子,也挺好。”母亲看着我笑着捂嘴道:“这丫头就是个臭美的。”
和邻居婶婶闲话一会儿就拉着我回了家。
午饭过后,刚出门就碰着了邻居婶婶口中骑马的。那个年头还没有摄影师的说法,只一个人牵着一匹马,马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好似旧社会迎亲一般喜庆。马身上挂着布袋子,应该是装着吃食的。
“师傅来的这样早?我还想着得半下午去了。”母亲应该是熟客了。
“来得早些,玩一会儿还得跑个别地儿。”
摄影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卡其色的牛仔布上衣搭配一条蓝色牛仔裤,踩着大头皮鞋。胸前挂着相机。我们这儿的人都叫他师傅,一年里总会来上四五次。
“这啾啾草(农村一种喂兔子的植物,矮矮的一簇挨着一簇,会开许多粉白粉白的花儿,我们那儿土话叫啾啾草)开得还挺好,今儿个在这儿照相?”
“也行,先在这儿照着,过会儿陈嫂子该吃过饭了,我们再过去那花园照照。”
说着,母亲牵着我下了地。母亲穿着一身大红色西服料子的大衣,双开领一针一线缝着闪闪的亮片。里面白色高领的毛衣套着黑色的针织一步裙,刚好露出黑色的高跟皮鞋。小小的我站在母亲身前,抱着一只布猴子玩偶。背景是一片开着花的啾啾草。
“来得这样早?吃过了?”
是的,我们来到了邻居婶婶家,婶婶还在吃饭。
“今儿个饭早了些,师傅也早,我们都已经照过了。这不过来你家花园再照几张。”
“成,利丫头,先别吃了,咱们照了相先。”
“哎,来了!”
邻居姐姐比我大了十岁。说着话迈出了堂屋。
“婶子,我和妹妹去那儿照。”
邻居姐姐指着一片指甲花(凤仙花)拉着我走了过去。
这是我的童年记忆最深的一张照片。穿着白底红蝴蝶的连衣裙,套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白丝袜,踩着红白相间的凉皮鞋。一只手扯着一朵花儿,一只手伸着食指指着小下巴。这是邻居姐姐指导的。
那一天,虽然只有母亲陪着,但是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