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无法料到过程中的突发状况,故需因时而变。
……
……
天晴了,晚风带着闲云慵懒的飘摇,一只孤雁自由地滑翔,突然有一道速度极快的物体穿行而过,惊扰了晴空的宁静。
辽阔的天空中,一场追逐战正在展开。
“甩掉他们!”云船长大喊,随即操作着后置武器向追逐者还击,但对方船体的隐身涂层干扰了空对空反舰弹的精准度,几轮弹药出去都只是做了无用功。
追逐方显然训练有素,阵型完备,正以优势兵力形成网状结构,试图进行分散包围。
又一轮弹幕过来,虞舜驾驶着浮空船敏锐地抬升转向,堪堪躲过了这轮攻击。
快到山区了。
“封烟!”云先生大喊,对方每轮攻击都会使他的额头浮出一层冷汗。
虞舜估计了一下距离,确认无误后马上变速,进入群山的一刹那,大片浓烟从船体喷出,掩盖了对方的视线。
浮空船一头钻进群山之中。
“漂亮!”云先生赞叹一声。
现在已经进入帝国境内,那些联盟的城关执法人员可不敢违反边境条约。
舜看了看地图,辨认方位之后便朝着标注的地点而去。
帝国离阴影爆发的地区较远,反映也很迅速,故有足够的时间在边境建立一堵蔓延成千上万里的防护墙,将整个国度与外界隔绝。
浮空船越过防护墙,再从西南转至正西,在围着山脉绕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无人区中的一片谷地。
走私在任何地区都是违法的,帝国这边,为了防止据点暴露,那些狐狸掏空了整座山,用来作为走私商人的集散地和交易区。
浮空船降落在山谷中,马上就有全身笼罩着黑袍的帝国人迎上来,云先生早已轻车熟路,过去说了几句虞舜听不懂的语言,之后便招呼其他人一同进入山体,而虞舜和仓愈满两个驾驶员则留下看住浮空船。
仓愈满以前过来的时候也是看船,这次有舜在,他便活络起来,说要下去转转,于是,船上只剩下虞舜一个人了。
平时热闹的船仓冷清下来,四周无人,虞舜考虑起自己的计划。
他当然不会留下做一辈子的走私商,不过他需要熟悉目前的局势,也需要一笔钱好能过去联盟极东的一个城市,到那边之后,就可以实施下一步的安排。
如何摧毁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当然是另一个相对立的利益集团。
“我劝你别想着一切都能顺利。”
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船仓内响起。
虞舜抓起匕首,转身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帝国人,狐狸,狐人。都可以用来称呼眼前的生物,舜看到了它宽大黑袍下的长尾和头顶的狐耳。
这是虞舜第一次近距离面对一个异族。不是想象中的凶恶,相反,它坐在货箱上,一手托着头,看起来充满着特别的美感,舜甚至有一种上前捏捏它头顶狭长耳朵的冲动。
不过对于没有任何预兆就出现在浮空船内的生物,虞舜还是打起一万分精神。
来者却悠然自得,甚至摇晃起身后的尾巴。它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把玩。虞舜眼神顿了顿,那同样是晶石制作的匕首,从材质到雕刻的纹路,都与他手中的那一把别无二致。
一瞬间虞舜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
“你是谁?”他开口问道。
“一位老朋友。”
虞舜还是警惕着,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只是你不记得了。”它幽幽的说道。
虞舜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个异族朋友。
它跳下货箱,虞舜才发现它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但很是纤瘦,体格看起来像是雌性。
“尽管你很机智,”它说。“但在当前,你的目光还是过于短浅,这使你看不到即将到来的混乱。”
“若仍按照固定的路线,那你的预谋注定以失败告终。”
“我以一位老朋友的身份提醒你,那行不通。”
她清澈的竖瞳里倒映出警惕着的舜。
虞舜没有开口,事实上这个异族的话完全让他感到迷惑,但她本身却给舜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我知道,”她继续说着。“我知道这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你必须放弃你原本的计划。”
同时,她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带上这个去镐京,你会看到正确的路。”
虞舜想说恕难从命,但对上那双清澈的竖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是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经一同走过漫长岁月。
她不会撒谎。舜的内心告诉他。
两人靠的很近。鬼使神差的,虞舜居然真的上手在她毛茸茸的耳朵上捏了一把。
“我知道了。”他说。
来者愣了愣,随即泛起一抹微笑,如幻影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舜!”云先生在外面叫道,“过来帮忙。”
就像一场梦境,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散。
但那种熟悉感却是那么真实,刚才虞舜捏她耳朵的动作,仿佛是一种刻在记忆深处的本能,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虞舜,在干什么呢?”云先生催促起来。
舜赶紧应了一声。
……
货物已经全部运上船了,云先生心情不错,也不急着返程,打算在此地逗留两天,请一船人好好消遣消遣。
虽然这里是个走私商的集散地,但也如同一个小型城市,提供很多正常商业活动和服务。
这是一座建立在山体内部的城市,明亮的晶石灯挂在顶部,如同天上星辰般璀璨,路边一盏盏稍暗的灯为城市提供光明,与顶部的更为明亮晶石灯一同构造出星夜的气氛。
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善于精打细算的商人应该不会这么奢华,但据说这里属于某位大领主的势力范围,受领主直接管辖和保护,也许这正是那位的喜好。
将船存在船库后,他们进了一家酒馆,云先生今日破费,要请众人同醉。
这家店主是帝国人,陪酒的姑娘们当然也都是狐人,如狐狸般的头型和一身长毛让人毫无兴致;虞舜不禁想起白日里遇到的那个“老朋友”,虽然也是毛茸茸,长着狐狸似的脸,但相比这些,看起来就很是顺眼,甚至让舜觉得有些惊艳。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与外貌无关。
其他人都是些久经沙场的老油子了,但仓愈满毕竟是个刚从学宫里出来不久的年轻人,酒量禁不住劝,几碗下去就手舞足蹈起来,说是要给大家演一段名戏,结果摇晃一下,直接倒在地上,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时节,这座城里始终都是幽静的夏夜,似乎是谁窃取了这一瞬间的静谧,将它固定到此处。
繁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