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是喜欢她,可他李慕楚还没有卑鄙到喜欢就硬要得到,他没有非要娶她,小七是他心底的女神,他怎敢亵渎与她?他知道她的想法,他哪里舍得让她为难?他只要能时时看到她,帮扶她,只要她开心,他也就满足了。他此生就这么点小小的奢望。
小七的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李慕楚笑着看她,“你不用担心,我就要回西岳了,你不是希望我回家的吗?过几天我就回了,你乖乖听秦风过的话,别老和他拧,有空我就来看你……”李慕楚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他说不下去了。
这话连他自己都骗不了,更何况是小七?此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然而他又不得不走,金陵和北冽开战,西岳陈兵边境,司马昭之心显而易见,一个不好就会变成三国混战,小七一定会帮秦风过,那时她就要对上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亲人,他怎舍得让她面对那般局势?所以他要赶回西岳去阻止战争的发生,最好三国能够坐下来和谈。北冽也被秦风过打惨了,和谈的希望应该很大吧。
至于小七,以前他不放心,现在秦风过当家作主了,看得出他对小七有情,小七有他照顾自己也能放心了。
小七也知道李慕楚不过是在安慰她,此去西岳,山高水长,李慕楚得付出多少,妥协多少才能说服朝廷和家族,可能这一生他都没有机会再来天朝了。想到这里,小七的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滚下,滴在李慕楚的手背上,灼得他心都疼了。
李慕楚抱着小七穿过火海,一步一步地走出。
几乎是一夜之间,京城就变了天,大学士张居正狼子野心逼宫造反,帝星不幸陨落,幸亏秦丞相即使赶回平息了这场叛变。然而满朝官员没有人知道昨夜宫中是个什么情况,为了更好的稳定局面,秦风过不顾众人反对,一力保举十岁的大皇子独孤珏登基为帝。
反对的人自然很多,理由无非就是那一个,生母出身太低,血统不够高贵。大臣们属意的是德妃的二皇子,三皇子身为叛臣的外孙,没有问鼎皇位的资格倒也罢了。二皇子是德妃之子,外家是二品大员,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秦风过一句话便否决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懂什么?登基为帝?本相看你等是想独揽朝政吧?”
气得那些大臣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僵持起来,这次秦风过不说话了,直接铁血镇压,一时间满朝风声鹤唳,气压低沉。秦风过铁血无情,独揽了大半的朝政,众大臣又惊又惧,敢怒不敢言。
后来人们才渐渐知道,那晚和皇上一起去了的还有皇后,要说这皇后还真冤,张居正谋反之前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消息都不知,她还做着儿子继承皇位,她为太后的美梦呢,谁曾想却被最亲的父亲从背后捅了一刀。
当她听到父亲逼宫谋反这一消息时,震惊地无以复加,立刻就冲出了正央宫,她不甘心,她一定要问问父亲为何这样待她?这些年她为张家做得还不够吗?还没到前殿就被秦风过派来的一名将领诛杀了,死时双目圆瞪,不肯瞑目。
而她生的三皇子则被德妃派人趁乱掐死了,于是德妃便被以谋害皇嗣的罪名押进了宗人府,二皇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至于别人的妃嫔,独孤行都不在了,她们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秦风过很忙,忙着处理皇上,哦不,应该称先皇了,先皇的身后事宜要安排妥当,还要筹备大皇子的登基大典,还有朝中的许多事物。他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到深夜了才回来,有时干脆就住在宫中,忙得像个陀螺。哦对了,自他做了摄政王之后,就在宫中有了歇息的宫殿,美名其曰方便辅助教育大皇子。
小七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现在她不住拈花小筑了,她被秦风过接来了相府,换回了女装,说是为了她的安全,其实小七知道她这是被秦风过软禁了。至于朝堂上的那个小七,秦风过对外放出的小七则是:宫变那夜受了极重的伤,辞官访名医去了。
李慕楚走了,回西岳去了。小七本打算不去送他,她讨厌离别,讨厌送行。最后还是按捺不住,骑着马悄悄地去了,她没有叫住李慕楚,只是远远地看着,直至他的身影变小,消失不见,她才牵着马慢腾腾地回来,心情低落了好几天。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大事,就是那场和北冽的战争。秦风过不愧是战神,一到边城就胜了雅哈王子一个回合,杀的他铩羽而归,我方士气大震,以后的几次对阵中,北冽均未能占到便宜,加之西岳也出兵边境,虎视眈眈地看着,就想坐收渔翁之利。这下北冽和金陵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三国军队就在边境上僵持了起来。
秦风过回京城时留了罗青为主帅,在几场大战中他表现出色,当得起一个帅才,罗家的声望到底没有在他手底坠落。和谈的消息传出后,秦风过派了七王爷独孤宁夏过去,这厮虽然风流了点,狂妄了点,但独孤家的人哪一个是草包?该有的才能还是有的。用秦风过的话来说,每年大把银子养着你,也该为朝廷出点力了。
这些消息都是林上枫一点一滴传过来的,小七每日里吃饭看书晒太阳,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她想过了,秦风过不能永远这么关着她,没关系,她现在心愿已了,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她相信她一定能够出去的。半生仇恨,半生蹉跎,余下的时光她想去看看名山大川,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不能亏本不是?
转眼又是二十天过去了,把先皇送进了皇陵,大皇子的登基大典也已经进行完毕。春天已经在望了,空气中夹杂着迎春花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有时小七会想起深宫中那个已经登基为帝的小小少年,也不知道他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这一日秦冥来了小七的院子,迟疑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最后还是小七烦了,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才嗫嚅着说,“相爷病了,您不过去看看?”
小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这点破事也值得你迟疑半天?”
那秦冥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暗红,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这样几个字,“相爷,真的病了。”
小七看着向来冷冰冰的秦冥这幅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她斜了他一眼,说:“还不头前带路。”
秦冥一怔,随即脸上滑过一抹喜色,但瞬间变恢复了面色如常,“您请!”声音都不由拔高了三分。
秦风过住的院子离小七不太远,一会的功夫就到了,老远就听到秦风过的声音,“不喝,拿走!”语气不耐烦极了。然后是老管家耐心的劝慰,“爷,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说不喝就不喝,端走,端走!”就听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秦冥看了小七一眼,极为不好意思的解释,“爷病了,可能心情不好。”挠了挠头他也是满眼无奈,“您赶紧进去,属下告退了。”说罢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好似有谁在后面撵着似的。
小七暗暗撇了下嘴,没想到秦风过私底下这么幼稚,多大的人了连喝药都那么不情愿,该不是怕苦吧?她不怀好意地腹诽着踏进了房门。
果然,地上有一只摔碎的药碗,一个小丫鬟就低头收拾着,管家手中还端了一碗,正苦口婆心的劝,秦风过斜倚在床头,脸冲着里面,理都不理。
老管家看到小七进来,微微一怔,招呼道:“小姐怎么来了?”
小七瞥了床上的秦风过一眼,道:“听说相爷病了,我过来看看。”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发脾气,估计也不是什么大病。
“是呀,昨夜就病了,烧得衣服都湿透了,太医说是风寒,开了方子,可爷……”管家看了看手中端着的药碗,又无奈又心疼,“依我看呀,爷这病纯属是累的,小姐您也劝劝爷,事情那么多,慢慢做就是了,哪里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起?”
那边秦风过重重的哼了一声,小七就当没听见,接过管家手中的药碗,道:“还是我来吧。”
管家扫了床上的病人一眼,很爽快地把药碗递给过去,“那就麻烦小姐了。”
小七弯弯唇,摇了下头,表示不在意。管家退下了,小七端着药碗坐到床边,淡淡地说:“喝药吧!”
秦风过不动,闷闷地说:“不喝。”
小七眉毛一挑,优雅地敲了下药碗,慢条斯理地道:“你折腾这么大动静不就是让我来的吧,现在我来了,喝药吧!”她垂着眸子,一下一下搅着汤药。
秦风过还是没动,小七便道:“病生在你的身上,既然你不喝,那我可就走了。”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去。
“别走!”秦风过一下子拉住了小七的衣裳,小七回头望向他,只见他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小七便把药碗递了过去,“那喝药吧。”
秦风过看了看小七,见她面色淡然,便慢腾腾地接过药碗,先是嫌恶地皱了下眉头,然后一扬脖子一气就把汤药灌进了肚子。小七接过空碗放在一边,看到秦风过苦着一张脸,不由暗自好笑,原来英明神武的秦丞相还真的怕喝药呀!
秦风过垂着眸子生闷气,小七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着,室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半。
“别走!”许久,秦风过忽然开口说道。
小七抬头,迎上他望过来的殷切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很诚恳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相爷,小七累了,想过些简单平淡地日子,观观花看看海,品品名菜佳肴,高门大户的日子小七不想再过了。”
“真的不行?”秦风过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满脸都是疲惫。
小七的心里滑过一丝心疼,秦风过的情意她知道,可是她已经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想过的生活了,秦风过是个有野心,看重权利的人,他是炙手可热地摄政王,不可能放下权势陪她遁隐山林过寻常百姓的日子,既然注定不会有交集,那就该当断就断。
所以她很坚定却又略带抱歉地摇摇头,“小七不能。”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秦风过一下子就变脸了,凌冽地望着小七。小七淡淡的看着他,“悉听尊便。”
“那好,你走!”秦风过的眼底燃着怒火,愤愤地一扯被子,重重地躺在床上,留给小七一个冰冷的后背。
小七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她张了张嘴想要给他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去。既然不会留下,那么说再多也是枉然。
小七不知道秦风过等她一走就嚯的一下坐了起来,手一挥,便把被子扔到了床下,怒喊,“秦冥,备马!”
小七回到院落便着手整理行装,虽然只是住了一个多月,但积攒的东西却是不少,都是秦风过送过来的,华贵的衣服首饰,时鲜的水果吃食,有趣的小玩意,还有一些孤本真迹。好在她不赶时间,可以慢慢的收拾。
衣服挑两身朴素的就行,首饰就不用带了,反正她也不喜欢用,最重要的是要把书带上。期间锦绣回了拈花小筑一趟,既然要走就要把事情安排妥当,楼外楼有莫成歌管着,她只要偶尔看上一眼就行了,其实依她的意思,楼外楼送给秦风过得了,无奈人家不要,她只好勉为其难地收着了。听说那天她走后,秦风过立刻就飞马奔了出去,也不知去了哪里,到半夜才回来,喝得酩酊大醉,小七也只装作不知道。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小七出了相府,带着锦绣和阿初,坐着她那辆奢华得低调的马车离开了京城。此一走,山高路远,祝君今生安好!
“小姐,快看!”赶车的阿初忽然出声,“是秦相爷!”
小七赶忙掀开车帘往后看,只见秦风过和秦冥骑着马赶来,哦,他来送行?小七吩咐阿初停车。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来到眼前,秦风过从马上跃下,整个人迎着阳光走过来,如天神般俊美。小七微笑说道:“秦相有心了,回吧,小七该出发了。”
秦风过的脸一下子就垮下了,气急败坏地喊:“女人,谁告诉你爷来送行的?去,给爷让点地方,爷和你一起走。你这个女人死倔死倔的,爷怕你吃亏。”他越说越不自在,尤自在那强撑着解释。
小七一下子怔住了,望着秦风过,十分震惊,她没听错吧?他要和她一起走?一时间她的心头辗转万千。
在她的目光下秦风过越发不自在,故作声势地嚷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给爷让地方。”
小七一下子便笑了,朝旁边坐了坐,心情很好地道:“摄政王哎,你舍得?”不止欣喜,更多的是感动。
秦风过忽然邪肆一笑,勾着小七的下巴不可一世地调戏道:“万里江山怎敌得过你的容颜。”眸光流转间,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即便有再大的权势也敌不过心底的空洞,所以他火速安排好朝中的一切事宜,扔下相府,扔下大批跟随他的官员,陪她辗转天涯,做一对平凡夫妻。
“看什么看?不是想看海的吗?爷带着你去东海。”秦风过强撑着嚷道。小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如春花盛开一般醉人。
“阿初,出发!”小七坐在车里嘴角一直上翘,也好,有他同行,路途一定不会寂寞。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天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