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珏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发射出兴奋的光芒。天爱望着独孤珏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擦伤,心里满是怜惜,她想说珏儿咱不需要那么拼命。木秀于林,风必毁之,独孤珏表现地越出色,越会招人记恨,他也就越危险。可看着独孤珏高兴的样子,天爱还是把那些话放在了心底,她捏着独孤珏的脸蛋暖暖地笑:“珏儿真棒!”
独孤珏笑了,开心的,不设防的,还微微带着一丝羞赧。
日子如白驹过隙,不觉就到了冬天,这也是天爱入天朝后的第一个冬天。当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大理寺的两位通判白迟和徐思哲被查出贪污受贿,皇上龙颜大怒,大殿之上便削了这二人的官服,拖入天牢,定于三日后斩首。
皇上的话刚一落音,太尉舒怀远便跳出来指着白迟和徐思哲的鼻子大骂,骂这二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身为朝廷要员,不想着为皇上分忧解难,却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真真死不足惜。
众大臣面面相觑,谁不知道这白迟和徐思哲是舒太尉的人呀?他不求情也就罢了,反倒落井下石,他莫不是气糊涂了?
也有心明眼亮的,这分明是皇上在试探舒太尉。怎么,皇上要动舒太尉了吗?众人心中不由一惊。
待皇上下旨让南斌带人去抄白、徐两府时,几个精明的大臣明白皇上真的要对舒太尉动手了。再看看南斌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下都为自身谋划起来。
此时的南斌已升为二品大员,俨然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走到哪里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人见了就生厌。
一时间,白、徐两家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昔日显赫的门庭如今破败不堪,京城中人人提起此事莫不噤声若寒蝉。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后半个月内,南斌又带人抄了几位大臣的家,霎时,京中血流成河,人人自危。这位曾经以好脾气著称的南大人成了侩子手的代名词,一见他来,老远便纷纷躲开。
而宫中德妃却坐在床边生闷气,父亲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和亲来的公主吗?他居然严厉地要自己不要去打她的主意,凭父亲现在的地位和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她就不信能动不了一个尹天爱?
谁承想自己一把想法说出来,就遭到父亲的喝斥,说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今日太后招众妃闲话家常,那该死的玉贵妃一张巧嘴哄得太后笑逐颜开,拉着她的手直夸她懂事贴心,那幅样子看了就让人恶心,她当时恨不得能一巴掌打掉她脸上可恨的笑容。
可父亲却还要自己忍,不可轻举妄动。哼,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忍。
“如烟,如烟!”这该死的小蹄子死到哪里去了?德妃忽然高声喊道。
“娘娘,您找奴婢!”片刻之后,一个颇为伶俐的少女走了进来,对着德妃行了一礼,落落大方,虽自称奴婢,表情却没有奴才该有的样子。
德妃斜睨了她一眼,对她的态度微微有些不满,“去把本宫那根琉璃步摇拿来,本宫要戴。”
这如烟是南斌安排进来助德妃一臂之力的,是以她对德妃并不如馨儿那般尊敬,德妃虽然恼她,但却也不能将她怎样。
“还不快去!难道本宫便使唤你不得?”德妃冷冷地望向她,竭力压住心头怒火。
“娘娘息怒!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如烟反而面色如常的说。
“讲!”德妃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紧抿的嘴唇冷冰冰地蹦出这么一个字,若不是看她还有些用处,她早赏她耳光了。
那如烟凑近德妃轻轻地说了一句,德妃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凤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你确定?”
“奴婢确定!”如烟十分肯定地点头,“奴婢自小随父亲研习医术,是以熟悉各种药物的气味,奴婢确实在娘娘室内闻到了麝香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奴婢确定那是麝香。”
听了如烟的话,德妃银牙内挫,脸部微微抽搐着,眼底闪烁着,全是骇人的光芒。“搜!”她望向如烟,淡淡的开口。“你来搜,这室内的东西一样都莫放过。”
“是,娘娘!”如烟应了一声便在室内搜了起来,德妃站在一边看着,眼底都是阴郁,是谁?是谁要害她?而且这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手都伸到自己的寝室来了,看来这院子里的奴才该换了。
“娘娘,您看!”如烟搜了半天把一件衣服捧到德妃的跟前,“麝香就是从这件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德妃看向如烟手中的衣服,脸色变了一变,“你能肯定?没有弄错?”这件衣服可是御赐的天蚕锦衣,除了自己可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呀。
“奴婢非常肯定,如果奴婢猜的没错的话,这件衣服是被用麝香浸泡过,然后又在水中洗过晾干,虽然这样味道被冲淡了很多,但奴婢自小是在药材中泡大的,所以奴婢是不会弄错的。”
德妃一把夺过那件天蚕锦衣,双手微微颤抖,“是谁?是谁要害本宫?好歹毒的心思。”
是呀,一位宫妃最大的不幸莫过于不孕,而德妃心心念念的便是要替皇上生个小皇子,而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上被人下了麝香,她怎能不愤怒。“本宫一定要禀告皇上!”她猛地把天蚕锦衣摔得老远,扭头就朝外面走去。
德妃出了绯云宫直奔御书房,她知道这个时辰皇上一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一路上她满腔愤怒,只想快快见到皇上。
而她不知这个时候盈贵妃正呆在御书房里。“皇上,您每日操心国家大事,忒是辛苦,臣妾恨自己不能替皇上分忧,便亲自炖了这参汤,您就喝一点吧。”盈贵妃温柔地对独孤行说着,一双如玉般美丽的手捧着一碗递了过去。
独孤行看了盈贵妃一眼,没有去接。盈贵妃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些日子皇上甚少宣她侍寝,父亲告诫她一定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于是她便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刚才她进来时皇上没有让人拦着她,她的心中便窃喜,皇上待她是和别人不同的。
可此刻面对皇上淡淡的目光她有些慌,难道皇上真的要动爹爹,要动舒家?
忽然的,独孤行嘴角扯动了一下,脸上浮上温润的笑容,“辛苦爱妃了!”他眼角一瞟,身后的秦公公飞快接过盈贵妃手上的参汤,而独孤行顺势拉住了她的手,“爱妃好像瘦了,要好好休息才是。”
他的语气还像往日一般亲切,他的目光还像往日一般温柔而怜惜。盈贵妃心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了,“皇上!”她双眸氤氲着,语带哽咽。
“皇上,德妃娘娘求见!”就在盈贵妃欲诉衷肠之际,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盈贵妃被搅了好事,眉轻蹙了一下,讨厌,她来干吗?她偷眼看了一下独孤行,只见一抹懊恼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哦,宣她进来吧。”然后他拍了拍盈贵妃的手,对她安抚地笑了一下。
盈贵妃心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跑个精光,她回了独孤行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一旁的椅子上款款坐下。
德妃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盈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她来干吗?呵呵,这二人还真想到一块去了。但德妃很快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朝着独孤行盈盈一拜,“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低眉垂眸,煞是惹人恋爱。
果然,独孤行一脸关切,“爱妃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朕说好了,朕给你做主。”
德妃心中不无得意,她挑衅似的瞥了一眼盈贵妃,然后把天蚕锦衣上被下了麝香的事说了一遍,“皇上,也不知哪个阴险的小人要害臣妾,您可得替臣妾做主啊!”她的一双美目氤氲着,长长的睫毛颤呀颤,迷离而充满诱惑。看得一旁的盈贵妃恨得牙痒痒,在心里直骂她是狐媚子。
独孤行的脸一下子变了,“有这等事?爱妃可是弄清楚了?”独孤行沉声问道。
“回皇上,臣妾宫中有个宫女懂得医理,此事就是她发现的,不会有错的。”德妃近来颇为受宠,却一直没有身孕,所以她把此事说得十分肯定。
“德妃妹妹,那可是皇上赐下的天蚕锦衣。”盈贵妃忽然开口说道,“妹妹可要多小心了,我等还都盼望着妹妹给皇上添个小皇子呢。”
盈贵妃虽然一副貌似关心的样子,可那话里的弦外之音德妃又怎能听不出来?她无非是说那天蚕锦衣是皇上赐给她的,能在衣服上做手脚的除了她自己,便是皇上了。
德妃盈盈望向盈贵妃,“谢盈姐姐的关心,为了皇上,希儿一定会小心的。”她温婉地如春风中的柔柳,眼神却无比挑衅,然后她又把目光转向独孤行,言道:“皇上,臣妾想此人能做到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一定是臣妾宫中有奸细,臣妾恳请皇上允许臣妾对他们进行审问。”
独孤行微微点头,“爱妃言之有理,这可恶的奴才!那绯云宫是爱妃的宫殿,自然由爱妃做主,此事朕一定要查个清楚,哼!阴谋都打到朕的头上来了!”独孤行眼睛微眯,闪着威严的光芒。
“臣妾谢皇上!本来臣妾想尽快为皇上开枝散叶,谁承想——”德妃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口,一副十分伤心的表情。
如此娇媚的美人在面前伤心欲泣,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独孤行也是万分不舍,他拉过德妃,“爱妃有心了,只要爱妃没事就好,至于皇嗣,倒也不急。爱妃快别伤心了,朕真是要心疼死了。”独孤行托着德妃的下巴调笑。
德妃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一副又羞又急的模样,“皇上。”她娇嗔的样子逗得独孤行哈哈大笑。
而一旁的盈贵妃却是妒火中烧,贱人,狐媚子!若不是这狐媚子横插一脚,此刻坐在皇上怀里的人应该是她了。盈贵妃直直望向德妃勾在皇上脖子上的手臂,恨不得拿把刀把它砍下来。
“呵呵,德妃妹妹呀,这奴才嘛就得好好治治,不然还不蹬鼻子上脸?妹妹就是心肠太好。姐姐我那倒是有几个伶俐的奴才,要不送两个给妹妹使唤?”盈贵妃一副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的好姐妹模样。
“希儿谢谢盈姐姐了,只是希儿的绯云宫比不上盈姐姐的宸月宫,用不了那么多奴才,盈姐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宸月宫地大事多,可疏忽不得呀!”德妃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哼,她会有那么好心?想送两个人来监视她才是真吧。当她听不出她话里的暗讽?哼,也不看看你自己,上次的巫蛊事件不就是你宸月宫的奴才所为?你这个主子还有脸笑话别人?所以德妃很不客气地揭了盈贵妃的伤疤。
德妃回了绯云宫便把内殿的一干奴才绑了起来,当然馨儿除外。“说,这事是你们谁做的?”她阴鸷地盯着他们阴森森地说道。
众人直呼冤枉,“娘娘,奴才对您那是一千个忠心,一个万个忠心,哪里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娘娘明鉴啊。”
“不说是吧?好,给我拉出去打。”德妃厉目一瞪恶狠狠地说。
“娘娘明鉴啊,奴才冤枉啊!”一干奴才被拖了下去,很快响起了噼里啪啦地打板子声,伴随着奴才们哀嚎的声音,德妃听得心烦意乱。
“打,给我狠狠的打!我就不信没有人说实话。”已经拖下去三个人了,依旧没有问出什么,德妃越发急了,指着长凳上被打的奴才恶狠狠地说。
这个时候盈贵妃坐在宸月宫里徐徐喝着茶,青葱的手指微微上翘着,兰花一般好看,“绯云宫很热闹啊?”她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娘娘,德妃娘娘在审问奴才呢。”小成子公公上前搭话。
“哦,审问奴才呀!她宫里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盈贵妃似有些小小的惊讶。
“回娘娘,不是丢了东西。而是德妃娘娘那件御赐的天蚕锦衣不知被谁下了麝香。”小成子公公倒是了解地十分清楚。
“呀,有这种事?”盈贵妃抬起头,凤眸睁得老大,脸上都是惊讶,看那样子不像是假装。
“回娘娘,千真万确,而且这事德妃娘娘还禀告了皇上。”小成子公公继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应该。”盈贵妃缓缓颔首,然后往外面望了一下说道:“审问地怎么样了?问出来了吗?”
“回娘娘,还在打,都已经拖下去三个奴才了,看来这人隐藏地很深呀。”小成子公公眯了眯眼睛,似是十分感叹,“那德妃娘娘可是气得不轻啊。”
盈贵妃又抿了一口茶,忽然叹了一口气,“也怨不得德妃生气,这事搁在谁身上能受得了?就是可怜了这些奴才了。”她如玉的脸上现出一丝怜悯。
“娘娘菩萨心肠。”
盈贵妃扫了他一眼,然后把茶杯放到了桌上,“本宫有些乏了,想歇一会,你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小成子公公恭敬地退了出去。
盈贵妃起身走进寝室,斜靠在床头上,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德妃,任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此事是本宫所为吧?呵呵,你就打吧,你就是把绯云宫的奴才全打死了又能怎样呢?盈贵妃的嘴角浮上一抹得意的笑,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
那一日当小成子说“那便让她怀不了身孕”,她便动了心。到皇上召她们去赏那件天蚕锦衣,她就明白这是个机会,所以她假意与她相争,她知道以德妃好胜的脾气,她一定不会甘心,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锦衣要到手。所以她就在锦衣上动了手脚。
果然不出她所料,德妃果然问皇上要了那件天蚕锦衣,当她看到德妃穿着天蚕锦衣参加皇上的寿辰宴会的时候,别提她心里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