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已经在这片寂静中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夹着似的动弹不得,大地一般厚实的压力平均的分布在了他身体的每一处。他偶尔能感到颤动,伴随着的,或是酷寒的流动,或是热浪的翻腾。
是了,这里是地下。
跨越了千年又千年,见证了兴衰还是兴衰,他梦到了世界的一切,梦到了天地的变动。终于在他最不耐烦的时候,一丝触动逐渐传到了他的心底,就像是在叫醒他似的。他明白,自己等的人终于到了。
于是他睁开了眼,抖开了身上的泥土,崩裂了坚固的大地。金色的竖瞳在山峰闪耀,就好比挂在扶桑上的太阳。漆黑的鳞片在滚烫的岩浆里挣扎起来,逐渐被烧得通红。他用羽翼撑开了天地,接着向着世界咆哮出了数千年来的烦躁。
他是一条足以吞噬天地的巨大生物,只是匍匐在原地,便像是占据了整个世界。
可是,他没能看到应该出现在他身前的,他等待了许久的人。
在哪!
他在咆哮,于是天空变得低沉,黑云开始动荡,雷霆穿梭在世界的表里之中。
世界宛如在重塑,从他的身边裂开,那里面是不曾出现在人类眼前的,只属于灵的世界。他似乎在寻找,于是那个世界也开始摇晃,白色的花顺着河流飘荡。
他感受到了,那人来了,即便没有看到,他也知道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可能是个男人,身着金甲手持长枪,会在彼岸宣告这只巨大生物的败北;也可能是女人,乐声悠扬舞姿平淡,安抚这怪物暴躁的灵魂。
但是,在哪?他继续咆哮,却逐渐变得无助。
……
格伦和阿斯托尔福对视一眼,克洛伊在一旁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只有克里斯一脸迷茫。
他不明白这两个人凭什么将魔术道具的可能被轻松否定了,却把衣服好看的可能性进行了确定,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两人对视之后,会深深地无奈。
格伦看出了克里斯的迷惘,好心的向他解释:“你应该听说过坠痕。”
坠痕是拥有着上古时代某种传说生物血液的猛兽,他们的身形就像是一直无比巨大的蜥蜴,却总是长着比天空还要广阔的骨翼,以及一颗随时会吐出火焰的头。
他们的身躯比钢铁还要坚硬,速度快过闪电。他们总是端坐在山脉的最高点,对着天空呼风唤雨。他们将雷电打造成转瞬即逝的装饰品,然后对着全世界炫耀。
他们炫耀的方式是咆哮,然后将雷电扔向凡间。他们可能只是开心快乐甚至在表达好意,却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整个世界陷入了鲜血。
他们通常是所有冒险者与骑士们最不想遇到的怪物,虽然曾经也有过那些将他们斩杀的勇者们的传说,打败他们依然是被所有人类恐惧的存在。
如果是坠痕,那么衣服丢失就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因为这种生物最喜欢收集闪闪发光的东西,阿斯托尔福的衣服正号就是挂满了不同金属的闪闪发光的某物。
“难道这座山上住着坠痕?”克里斯不太相信,怎么能够在那种危险生物的旁边生活。
看着瑟瑟发抖的克里斯,格伦皱着眉头:“我以为你不应该害怕坠痕,因为你早就见过那种生物了啊。”
“我见过?”
“我如果没记错,奥吉尔抓到你们的时候,就是坠痕帮忙了吧。”
克里斯眨眨眼,在太娜依尼外的空地上,有着一只遮蔽了来自天际的最后的阳光的,拥有着漆黑鳞片与庞大羽翼的不知名的生物。他一直以为那是奥吉尔的眷属,却没想到那就是传说中的坠痕。
但这不合理,如果坠痕只是这种程度的生物,不会让眼前的两个人这样紧张。
“虽然很不像话,但奥吉尔身边那只确实是个还没长大的坠痕,但你们不要以为坠痕就只是那种东西。”格伦叹着气,“坠痕的生长年限太过久远,而偏偏他们的成长速度却特别快,这也就导致了……”
“年幼的坠痕和年长的坠痕有着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阿斯托尔福接着说。
格伦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不满提阿斯托尔福的抢话,却也任由他说了下去:“而这座山顶上住着的坠痕,即便是在坠痕的种族中也比较特殊,一般都被称作魔痕。”
魔痕就是拥有魔术能力的坠痕。
“坠痕虽然强大,但造物主总是公平的,他们拥有着强健的体魄,可以改变自然的龙息,却不能利用魔力,施展魔术。”格伦解释,“只是坠痕这一种族的存在年限太长,导致其中有着很多比较特别的变异,也就是使用魔术的能力。”
“不过也有传说认为,那只魔痕本就是人类,而且是侏儒,因不满自己的身高才向造物主许愿化身为龙。”阿斯托尔福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这么多的逸闻。
格伦撇着嘴,一脸不屑:“明明身高什么的无关紧要,而那个造物主竟然答应了啊。”
“是呢,格伦从来不会觉得身高很重要啊。”阿斯托尔福的语气里全是讥讽,如果不是他没穿着衣服,一定要站起来和少年比一比。
格伦在魔族中很矮啊,即便是和克洛伊对比,也只是高出了一点。
“所以才叫你多喝牛奶。”阿斯托尔福还没看见格伦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我,已经,每天都在很认真的喝牛奶了,而且还吃了很多蛋白质!”格伦几乎在咬着牙说话。
克洛伊恍然大悟,怪不得格伦做的牛肉咖喱会这么好吃,原来是为了补充营养。
克里斯则是一脸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几个人竟然还有时间在这里争论身高,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想想魔痕的对策吗?
“魔痕的对策没有那么难想。”阿斯托尔福看穿了克里斯的想法,这让克里斯的心情有点复杂,“其实虽然是魔痕,但也没有那么厉害。”
格伦认同的点着头:“都说坠痕是流传着上古时期某种生物血脉的巨大野兽,但如果上古血脉真得很厉害,他们就不会是上古的血脉了。”
见克里斯似乎没有听懂,格伦又详细的解释了一遍:“上古血脉之所以会消失,就是因为他们打不过现在的生命啊。世界是在不断进步的,新事物终究会替代旧事物,一群连时代都无法顺应的老古董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话虽这么说,但能够毫无压力说出这种话的,一定不是人类。
“现在的问题是,那家伙为什么会醒,法夫纳可是沉睡了好长时间了,在我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沉睡了。他比我大很多呢。”格伦开玩笑一般。
克洛伊成功抓住了没用的点:“那这么说,格伦你究竟多大了?”
“十九岁,永远都是十九岁,所以可以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了吗?”格伦几乎秒回。
克里斯若有所思,在太娜依尼外时,奥吉尔就说过“魔族不会变老只是个可笑的谣言,虽然我们的身体确实很难有什么变化”。那么格伦这个少年模样可能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你似乎在想很糟糕的事情啊,克里斯,请不要继续为你比草履虫还简单的大脑增加负担了好吗?”格伦露出了凶狠的眼光。
“好了,我们应该去山上看看那只魔痕的情况了。”阿斯托尔福好心打起圆场,说着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被子很服从重力地滑落。
于是,青年健硕的身体就随着他的话语的结束,出现在了现场所有人的眼中。
幸亏格伦眼疾手快,一直摸着克洛伊脑袋的右手迅速下滑,再次遮住少女的双眸。同时左手往怀里一揣,掏出一件崭新的衣服。
“哦,不错的衣服嘛。”理性失去的青年愉快地哼起歌,白发少年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
“混蛋,赶紧穿好衣服!”咆哮声冲过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