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盛装出席。
当在宴会上看见徐暮重的时候,李逢容只觉得徐暮重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看上去整张脸只有眼睛是炯炯有神的,没有了当年的少年意气,可能,都长大了吧。
话说也是奇怪,先帝共有十三个儿子,早夭五个,病死三个,总共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的,除了皇帝,徐暮礼,徐暮重,也没有两个了。而当今皇帝儿子也有近十个,就是这公主寥寥无几,除却几年前被逼宫时封了一个守宁郡主,是真没几个了。
皇帝年纪也大了,对于这些风花雪月的情感也淡了。
李逢容落座在徐暮礼身侧,远远望去,好一番郎才女貌。而一旁,坐的正是徐暮重,放眼望去,除却徐暮重,哪一个人身边没有人?哪一个不是成双成对,只有徐暮重,一个人坐在那,眉目清朗,独享一席芳华。
”暮重。“
舞行一半,皇帝已有了些醉意,眼神飘过落在徐暮重身上,叫出声来。
徐暮重应声而起,看向皇帝:”陛下有何事吩咐?“
”如今你年岁已经不小了,与你同龄的人有些都子嗣成群了,你看...........“皇帝话音未落,徐暮重陡然跪下,或许是在北疆呆久了,徐暮重穿着比其余人都要厚重些,看上去一张脸倒是略显单薄:”臣一心报效国家,未曾动过娶妻的年头。“
李逢容眼神转过,直勾勾看着跪在大殿正中的徐暮重,默默捏紧手,若是当年她也反抗,说不定,现在早与徐暮重在一起了..............可惜,不能,她不仅仅是她,她的身后,还有李家,她可以置生死于度外,可是李家不能。
”再忙也需要......“皇帝再一次想说话,徐暮重又一次打断:”陛下,臣一年大多都戍守北疆,娶了妻子也是耽搁人家。“
皇帝无奈,有些愠怒,却又不好发作,一拜袖子:”随你吧!“
”谢陛下恩典!“说完,徐暮重起身,坐回位置,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两分,李逢容右眼挑了挑,她连忙压住,今日不知怎的,不仅吃不下东西,心口还闷痛至极。
”逢容,怎么?“徐暮礼察觉,问道李逢容,还轻轻抚摸着李逢容的背,想让她好受些。
这一切,徐暮重都看在眼里,轻轻低着头闭了闭眼:看你过得安逸,我便,知足了吧?
忽然,徐暮重感觉背后的伤莫名发痛,痛到他神色扭曲,陡然一口血喷在了面前的饭菜上。
“逸禀王!”
“暮重!”
顿时,大殿一片混乱,皇帝像是被吓着了,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叫到:“传御医!”
离徐暮重最近的则是徐暮礼李逢容两人,在徐暮重吐血的同时,徐暮礼起身,对李逢容说道:“逢容,帮我扶住十弟。”
“好。”两人一左一右将徐暮重抬起来,放好,李逢容养在深闺,气力不大,险些抬不起来,正巧徐暮礼还未完全昏迷,看见李逢容过来,眼睛便是一直望着李逢容,害得李逢容险些当场泪目,小声的只有徐暮重能听见的叫了一声:“暮重............”徐暮重听见这一声,像是满足了,嘴角费力勾起一抹笑容,彻底晕了过去。
只见几人将徐暮重给抬了进去,徐暮礼和李逢容同时松了一口气,可是李逢容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已经看不清徐暮礼的脸了。
“逢容,你怎么了?”徐暮礼看着李逢容晕哉作状,赶紧扶住李逢容。
李逢容定住心神,牵强的对徐暮礼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有些着凉罢了。”
“陛下,内人有些不适,臣先携内人退下了。”
看着李逢容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徐暮礼站起身对皇帝告了辞,带着李逢容离开了。
坐着马车回到府内时,刚一到,李逢容刚将脚放下来,头晕目眩,一下子没站稳,晕了过去。
徐暮礼大惊失色:“逢容!”
在万寿节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里,两位身世显赫的人接连倒下,逸稟王旧伤复发,至今未醒,珺阳王妃莫名晕倒,原因未知。
浪费迷迷糊糊醒来,便看见徐暮礼一半忧愁一半开心。李逢容刚刚醒过来,有些懵,小声问道:“怎么了?”徐暮礼轻柔的摸摸李逢容的头:“你有身孕了。”
哐当一声,李逢容险些从床上跌下来,像是不相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当娘了。”
一滴泪掉下,就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飞速掉落,把徐暮礼吓得手舞足蹈:“逢容,怎么了,你别哭啊,你别哭啊。”“没有,没,我,我只是有些激动........”李逢容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早就配不上徐暮重了,又为什么要一直惦记着他呢?
李逢容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看着还未隆起的小腹,心情复杂。
此等消息一经传播,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尚书令府直接开心的挂起了红绸,珺阳王府也是喜气洋洋,皇宫里,各路权贵,各个送礼,整个院子都要被珍宝填满,比起一旁冷清至极的逸禀王府,形成了鲜明对比。
“逸禀王醒了吗?”这一日,徐暮礼坐在正府大厅当中,双手转动着一串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下面的一人侍卫回应:“中途醒了一次,后面又晕了。”徐暮礼眉头微皱,将佛珠狠狠摔在桌子上,有些暴怒:“那些太医干什么吃的!小十不过是旧伤复发,都三天了,还这个样子!”
这声音吓的一旁所有的小厮丫鬟,所有的人都跪下来到:“王爷息怒!”
李逢容刚炖了汤,从后面出来,便听见这声怒吼,吓得有些呆住。
看见李逢容出来了,徐暮礼立马变脸:“逢容,这些事你就让厨子去做就好了,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
“要不,我们去看看逸禀王吧?”李逢容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可是手指默默捏紧,一双圆而大的眼睛看着徐暮礼。
徐暮礼本担心李逢容胎没坐稳不想让他出门,可是转念一想,本就许久没有见到徐暮重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看着面色比当日万寿节上更为苍白的徐暮重,李逢容难免伤心,于是问道太医:”逸禀王这是?“一个太医走出来:”禀王爷王妃,逸禀王的伤势伤到了根骨,恐怕.....“”别给本王恐怕,本王要绝对,绝对要保证逸禀王活着。“”是.........“
两人在外面有些焦急的等待,徐暮礼抱着头:”我为什么当初在他请旨的时候不拦住他.......“李逢容抚了抚徐暮礼的背:”不要焦急.......“
”我对药理略知一二,能让我去看看吗?“李逢容看着徐暮礼这副模样,又看见各个太医脸上的交集模样,站起身来,说道。
徐暮礼有些吃惊的望向李逢容。”既然你如此担心,还不如让我去看看,放心,我就看看。“李逢容抓了抓徐暮礼的手,给了徐暮礼一个安慰的眼神。”好,你小心些..“徐暮礼对药理一窍不通进去了也是添乱,还不如让李逢容去探探徐暮重的伤势究竟如何。
进去了之后,李逢容遣退人,默默的坐到了徐暮重床边,没有诊脉,只是默默的看着双眼紧闭的徐暮重。
不知道是否是有心灵感应,徐暮重的手指动了动,眼睛微睁,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看着李逢容。李逢容眼眶红了,小声叫出口:”暮重.......“
徐暮重想要动动嘴巴,可惜发不出声音,只得费力的牵过李逢容的手,一笔一划都极为费力的写着:我已满足。
”逢容,我这辈子...........再见你一眼,已经满足了。“徐暮重的声音太小,李逢容要凑到耳边才能听清楚徐暮重在说什么。
这句话说完,徐暮重已经没有力气了,又捏了捏李逢容的手,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闭上了眼。
李逢容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徐暮重呼吸急促,强憋着哭意,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样!?“徐暮礼问道。
李逢容看着徐暮礼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回去吧,让太医们来吧。我们就别添乱了。“说完,李逢容拉起徐暮礼的手,往外走去。
隆安十八年秋,逸禀王徐瑞,薨。
隆安十九年夏,五月十四,珺阳王妃产子,皇帝赐名睿。
”咳,咳咳,暮重啊.........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做夫妻...........“
”逢容!逢容!“徐暮礼看着垂下的手,并没有听清李逢容说的最后一句话,看着闭上且不再睁开的眼睛,一代王爷,哭得像个小孩儿。
隆安二十一年,珺阳王妃身患重病,久病不医,于春光大好的三月,长辞世间。同时珺阳王徐玞宣布,此生,不再娶妻,从未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