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之没有扭过头,只是淡淡望着外面喧嚣的人群。
只是无聊的吵架,甚至不值得浪费力气看。
如果可以的话,郑泽之还想捂住耳朵,省得大脑处理这些话语,可惜,捂住耳朵消耗的能量,可能比听要更多一些,算了吧。
几位绅士对于自己的话被一位小屁孩反驳,倒是不以为意,还随口问小男孩道:
“孩子,你又有什么想法?”
听到几个中年人没有对小孩挑战大人的权威发火,还耐心问孩子的意见,郑泽之不得不承认自己误会了这几位绅士。
如此看来,他们是真正的绅士,而不是西城区那些衣冠禽兽的小人。
【然而还不够。】
郑泽之眼帘低垂。
早就对前面这位不知几次堂而皇之地身着警服,来到此地买东西的郑泽之焕发兴趣的发福绅士看向郑泽之的背影,嘴角一扬。
【没错,还不够。】
绅士把视线调回小男孩身上,继续问道:
“孩子,你觉得呢?”
说着,一阵上位者的气势渐渐散发。
但是,男孩全然不为所动,他叉着腰,高高扬起细小的脖子,骄傲的说:
“女王对我们可好了!爸爸在工厂挨了厂主的打,打断了手上不了工,就是女王设立的工会帮爸爸讨回的公道,要的赔偿,女王陛下最好了!”
绅士微微一笑,对孩子的话略表赞同,他还想继续听下去,于是他接着问道:
“可是,工厂不只是女王陛下设立的哦,还有内阁大臣们的推手,你这么喜欢女王,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
【啊,越来越像一个拐卖小孩的混蛋了,这个绅士】
可是【再听几句】的念头压制了他掏出手铐,酣畅拘捕的欲望。
【就当了解了解平民对政府的看法也不错】
男孩看到中年人有点被自己说服的意思,得意地哼哼了几声,接着说道:
“当然了,前几天女王还给我们盖了学校,是专门给我们上的哦。”
男孩就好像女王本人对自己的功绩洋洋得意一般,
“那些西城区的富孩子,想上我们的学校都不行,我在学校里交了好多新朋友!老师还教给我们磨齿轮,以后我就能继续在爸爸的工厂工作了!以后老师还要带我们学新词!”
发福绅士连连点头,在男孩说完后尴尬地挠挠头发茂密的脑袋,对男孩道歉:
“真是对不起,你说得对,女王是好女王。”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女王当然是好女王。”
男孩高兴地擦擦鼻子,无心中把手上的煤灰擦到脸上。
“咔嚓!”
舢板重重落在黑市的地面上,男孩也随着这一声终止了和绅士们的交谈,他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冲向黑市的一个角落,在那个角落里,一个面庞苍白的矮小男人倚在墙边,看到男孩跑过来,苍白的脸陡然浮现出一丝红润。
郑泽之忍不住扭头望过去,男孩和,也许是刚刚话语中提及的父亲,紧紧拥抱在一起,男孩的父亲用尽全力把男孩背起来,孩子举手欢呼。
父亲艰难地走了过来,越过郑泽之和几位绅士——孩子还在父亲的背上朝中年人做了个鬼脸,坐着舢板慢慢升上伦敦地面。
如此温馨的画面,却没有勾引起郑泽之心中的温暖,恰恰相反,郑泽之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盯着父亲来时角落悬挂的牌匾上的“Organ sales”,双拳紧握,肩膀发颤。
【我他妈……】
发福中年人见状,踱步来到郑泽之身边,按住了他颤抖的肩膀,郑泽之咬着牙扭过头去,对上中年人神秘的微笑:
“你知道吗?其实工会只能讨回公道,至于赔偿。”
中年人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就是给,他也不敢要。”
“你,是故意的。”
郑泽之嗓子沙哑,瞪着中年人。
中年人微笑着点点头,郑泽之继续道:
“给我看?”
中年人又微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我观察你很久了,郑泽之警官。”
郑泽之的眼神一凛,为自己的身份被叫破心底一凉,想逃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挣不开中年人按住他的手。
【什么东西,力气这么大】
“别误会,郑警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想说。”
中年人感受到郑泽之的动作,细心解释道。
郑泽之冷笑几声,
“我当警察这些个年头,你这种拐卖的手段,当我是五岁小孩吗?我仇家遍伦敦,你是哪家派来的刺客。”
先是被中年人设计戏耍,又发现好像遇上了刺客,郑泽之心中戾气横生,中年人被冰冷的话语一扎,无奈地说道:
“看来,郑警官有些误会,好吧。”
说着,中年人松开了手,郑泽之赶快跑出几步,转身面对中年人。
中年人身后的几位同行者不知何时消失无踪,郑泽之对这些人警惕拉满,他按住腰间的枪把,一边盯紧中年人,一边加紧观察四周,却始终找不到那几人。
“不用费心思了,郑警官,我只有一个人。那些都是我的‘玩具’。”
中年人从口袋里掏出几架光秃秃的木头玩偶,冲郑泽之甩了甩,摊手道:
“我都这么开诚公布了,您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
郑泽之沉默不语,突然,他展颜一笑,把手从枪把上拿开。
“看来,都是我误会先生了。”
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能好好说话了,郑警……”
“砰——”
中年人低下头,惊诧地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心脏,又看向郑泽之手里还冒着白烟的警员制式左轮,
“这……”
郑泽之不屑的哈了一声,吹走枪口白烟,
“还好我买了把别的枪。”
郑泽之拍拍自己的枪袋,掏出另一把精致的左轮,
“我这么正能量的警察,怎么会在枪袋里放俗不可耐的制式武器——话说你怎么还不倒。”
郑泽之警惕心再起,盯着心脏中了一枪却还直直站在原地的中年人,果断再次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打光了两把枪弹轮里总共十九发子弹,分别击中中年人身体的各大致命点,中年人还是纹丝不动,甚至还为郑泽之的枪法鼓起掌来。
“好枪法,不愧是伦敦有名的‘特警’。”
一个个黑洞洞的枪眼遍布全身,可除了心口的伤口,别的伤口一滴血都没有流下,郑泽之唯物主义的人生观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这世界怎么了,怎么连枪都打不死人了】
看着笑容满面,缓缓走来的中年人,郑泽之悲伤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