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的。她偷偷伸手挑弄他头上的呆毛的时候，他会一瞬间清醒，闭着眼，假装还在沉睡。他也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他想让这来之不易的安然持续得更久一点。一点就好。
“咳咳！”一声咳嗽，她吓得立刻收回了手，转过身去，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只是苏聆。苏聆一脸贼笑地坐到她身边：“小丫头在干坏事啊，快如实招来，你俩是不是已经谈上了？”她红了脸，推她：“没有，你瞎说什么？”她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像是怕把他吵醒：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微漾的心湖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变得波澜不惊。他想起身离开，但是却没有力气。
他最近上课总会把手搭到她的后背上，然后趴着睡觉。她一开始以为他叫她，于是回头，却发现这家伙睡得正香，就往前一躲，撇掉了他的手，可是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又扶了上来，她没好气地回头小声骂他：“你什么毛病啊？”他一勾嘴角，头也不抬：“让我靠一会儿嘛，这样舒服。”……这个雅痞的气质是怎么回事？但是怎么看怎么流氓啊……
她有点害怕，害怕他的手会隔着她的后背触摸到她的心跳。
青春的心事，太过脆弱，也总有些许缺憾，最深切的，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谁又说得清道得明呢？
和所有高中生一样，他们也会偶尔聊到未来，聊到各自渴望的大学。他对她说：“我以后想去念警校。”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有些失落的，具体失落些什么……可能是因为她知道，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去警校的。“为什么想去警校？”
他自嘲般笑笑：“如果我成绩好一点儿，我就会想去念军校了，可是，我就这水平啊，只能去警校了。”他转着手里的笔，“我想看看我这辈子最男人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这时候的他是最让她崇拜的他。
她想和他一起努力下去。哪怕早已预见了结局。
冬天的早晨，实在是冷得人怀疑人生，关键是这个时候要站在操场上参加升旗仪式，唉，也不好说什么。顾唯妤和苏聆站在班级指定的位置上，一起打着抖。“这个天气，把我双下巴都冻出来了。”“就是，脑子都僵掉了。”
“阿嚏！”她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的时候，林煜熙刚好从她身边经过。“感冒了？”他问。“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哈哈哈哈哈！”这话不知怎么就引得苏聆一阵狂笑。他也笑了，然后伸手，把脖子上的灰色格子围巾取下来，扔给了她。她拿着围巾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他轻笑了一下，“瞧你那傻样。”然后阔步向队伍后面走过去了，留下了她接受着周围一圈人的目光洗礼。苏聆拿过围巾，绕在顾唯妤的脖子上，笑着重复：“瞧你那傻样！”
明明上一秒她还冷得发抖，这一刻却觉得脸和脖子在发烫，带着他的体温和气味的围巾绕着她，周围安静得像是冻结了时间。
她想要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