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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因为奇

正如落霞真人和文山所言,被云雾缠绕着的这一段山路,有无形的威压直迫人身。

如果说云层之下的山路,只是略微考验了登山之人,问仙的心志坚与不坚,除此之外就跟去爬了一座世间寻常的一般。那么,云层之上的山路,才是在真正考验登山之人的意志力,能为目标承受多大压力的意志力。

因此,在这般强大的威压之下,只要意志稍有不坚的人,或是吃不下多少苦的人,很容易就会选择放弃。

不过对于石青青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因为她从登上问仙路的第一步起,就没想过要放弃。

所以,自踏上台阶,明明感觉到有强大到足以压弯她腰身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她也没有弯下一点腰。而是紧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上登去。

这问仙路上的威压,也真如文山所言,比之前落霞真人施给她的威压弱了不少。

所以,开始的一段,虽然每走一步都如拖着如铅的步子在前行,石青青还是走得挺顺的。

如此不知登了多久,踏过了多少个台阶,每每抬头向上看去,上头的路却没有一丝的变化。一样的蜿蜒直上,一样的直没云层。就好似她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般。

原本在下面,每隔六十四能阶就会出现一次的休息平台,在威压之下的台阶上,就再出现过。

所以,再数台阶已毫无意义。石青青在数到一百之后,就没有再数下去。

而是只管往上登,不管一切,不做他想的一直往上登着。

可这山路好似永远也登不完般。登到后来,石青青双眼都没汗水蒙住了,刚刚擦过,新的汗水就又随之流下,不断遮挡着眼前的视线。既然擦不过来,她索性也不再擦了,只依着脚下的惯性,不断往上登着。

全身早就湿透,汗水如淋着急雨般不断从身上落下,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她脚下的白玉阶梯上,使得她每走上一步,石阶上就似被雨水洒过一般的湿泞。

日光穿过云层,点点照在一路漫延而上的水渍上,宛如溪流点点而下。

越往上,呼吸越发的困难,脚步也越发的沉重。到最后,石青青只觉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般重,胸口的气息早已不像是自己的,怎么也吸不上来。她就算大张着嘴,却也半天都喘不上半口气来。

脚下突地一个踉跄,她整个人瞬间扑倒在石阶上。

膝盖似有不像汗水的液体流下,往下一看,汗水朦胧间,一处暗红。是血,鲜红的血液伴着汗水顺着脚面点点往下流去。

石青青心下一叹,手上已然感觉不到力道,双脚亦然。她只凭着本能扯下就近的裙摆,胡乱的扎了下膝盖。

也不知血是否真的止住了。

再抬头往上看去,白玉石阶的山路,依然如最初看到的那般,望不见顶。

那上面,真有仙门吗?

那上面,是不是通往天边?

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却还是看不到头?

没有人回答她,自踏上这蕴含着无穷威压的台阶,她体内的元神就又一次完全的消失了。石青青直觉,这一次不登完这条问仙路,他是不会再出现的。

是威压阻挡了他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只可以确定的是,这一路她无人可问无人可帮,只能靠自己一个人登完这问仙路。

咬紧着牙关,石青青撑起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点一点站了起来。脚下的步子,沉重得没了感觉,她只是机械的,一步一步的向上。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口中干哑得根本发不声来,唇上裂开了无数条血口,即使喝了清水,也缓解不了口内干哑,也抿不去唇上的一点血迹。

但她还是往上登着,登到最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石阶上,连站起来都成了奢望。她只能手脚并用的继续往爬着。

太阳早已转到了西边,没有了最初的光芒。西边的浮云,一点点被染上了红霞。由上往下看去,这一片泛着霞光的云彩,美得让人窒息。

石青青趴在石阶上,缓了半天,才缓过些劲来。吃力的擦干脸上眼中的的汗水,然后又拧了拧袖上裙角上的汗渍。那拧下的汗水竟积成了浅浅的水流,顺着石阶,缓缓往下流去。

染着红霞的云彩飘飘荡荡地环抱着她,她忍不住抻手抓去,却什么也抓不住。

轻叹了一声,再次往上看去,除了缠绕着石阶的白云,换了个颜色,其它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山路,是想把人走疯吗?

既然要疯,那就疯吧,反正她已走到了这一步,已经退无可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继续往上爬去。

想到这,石青青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再一次迈起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向上挪移。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石青青以为她永远也爬不完这条石阶时,头顶突然一闪,一道亮得直可刺瞎人眼的光芒,从山顶向她这方直射下来。

石青青不可置信的连擦着双眼,几翻眨眼之后,才稍稍适应了光芒的亮度。

然后一手趴在台阶上,双脚半踩在下两级的阶石上,微昂起头来,愣愣的看着上方,这亮得很不正常的白光。

白光真的很亮,可一旦适应了之后,就并不觉得刺眼。

白光的中心,是她目力所及最上方的一级白玉石阶。

白光的外围,随风飘荡着点染了霞光的片片浮云。

石青青刚刚看明白光,就发觉它不断的闪动了起来。且越闪越快,快到最后石青青已然受不住想要闭上双眼时,这闪动却突然的慢了下来。慢到一定程度后,就见白光的最中心处,猛的闪出一道亮到了极致的光束,直向她并射过来。

光束射得极快,没等石青青反应过来,它已经穿头而过,随之脑中轰然响起了一个厚重庄严的声音。

不似文山清冷的声音自她心口而出,这道庄严的声音是直接回响在她的脑中。

“因何寻仙?”

石青青一愣。

这问题,在登问仙路之前文山也问过她,那时她不明所以,只茫然的摇了摇头。文山一叹过后,让她回答,因为道。

可现在,当这庄严的声音再次问起她时,她却迟疑了。

她直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回答。

沉默片刻,石青青张开干裂染血的双唇,哑声回道:“因为奇。”

“奇?”庄严的声音一顿,显然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默然了片刻,接着又问道:“何为奇?”

石青青吃力的一点点站直了身,微昂着头,答道:“奇,好奇天,好奇地,好奇仙人,好奇修士,好奇这天下万物。”

庄严的声音久久不语,最后一声重重地叹息:“诺。”

声音落下,白光瞬间消失不见,石阶的尽头,现出了一个云霞环绕着的无比宏伟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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