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泰雾士河畔,一辆救护车紧急停下,3名医护人员训练有素的各就各位,车顶的警示灯还兀自闪烁着。
“快快快!这里!”
路上行人帮忙报警,这里有人疑似心脏病突发倒下。
“怎样!?他会死吗?”蹲在男人身边的女子焦急问。
“呼吸很微弱,针状瞳孔,要插管吗?”两名救护人员进行抢救间彼此问答,
“不!先给他戴上氧气罩...”
“是您先生吗?他刚刚吃了什幺吗?”
女人冷静回答,强忍住崩溃,“就一小杯米酒而已,他每晚睡前都会喝点...”
救护人员紧急抢救后,将男人抬上担架推进车里,分秒必争送往医院急救。
“他会死吗?”女人陪同上车边不停追问。
...。
《三十分钟前》
“我以为要先去河边散步!?”
男人从房里出来,看见女人正将整瓮白酒倒出两小瓶,放在炭炉上热着。
“我来我来!”男人很体贴,走过去想搭把手。
“没事,倒好了,那口子给你封吧!封密实点~~”
男人将取下的软木塞紧,大花麻布盖上封口,麻绳绕了好几圈扎实,将酒搬回储藏室。
“我们带出去,边走边喝,今晚有月亮。”
他两相视一笑,今晚气氛好多了,彼此都有默契想重修旧好,不像前些日子,屋外冷风刺骨,屋内也冰天雪地。
男人穿好防风毛料大衣,坐到门廊前穿靴子,女人走过来帮他系上羊毛围巾,戴好护耳登山保暖帽。
她一边系上风衣上的腰带,带上毛线手套,一边转身查看烧酒,将它们自炭火铁网上挪下,倒入各自的保温杯中,“给!”将其中一瓶遞给对方。
男人伸手接了。
“谢谢!”他盯着女人脸上那抹红晕许久,那是冬天就会出现的肤色,看起来暖洋洋的。
“来!披肩别忘了!”
男人取下门边衣帽架上的花呢格纹羊毛披肩,从女人身后围抱起来,心里重重叹口气,忽然觉得万般不舍。
女人回眸千娇百魅看了对方一眼,脸上似笑非笑。
两人连袂出门,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月光冷冽清奇,两人手拉着手啜饮着热酒,河边风景优美,令人陶醉。
...。
《两天前》
泰晤士河畔。
长途人行步道,职业杀手阿巴正在桥墩上进行场勘。
他受委托两日后,于这个塔桥上远端狙击一位过路行人。
“真年轻啊!摊上了啥非死不可?”阿巴从怀里掏出照片仔细端详。
相片与一叠现金放在牛皮纸里,今早才从他住家的门缝间射进来。
时间、地点、目标姓名、穿着,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全记载在相片背后。
相片应是偷拍的,影中人巧笑倩兮浑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好久没接活儿了!这真是越来越没意思...”阿巴将手上的烟丢进河里,一脸生无可恋。
酬劳一半前金,另一半得等事成。
任务依委托人要求精准完成,后谢一样会放在牛皮纸袋里由门缝射进来。
门里门外,从没人知道对方是谁。
“可惜了!这很贵的这个,巴宝莉的耶!”阿巴注意到相片里的披巾,时尚杂志里常刊登。
他将相片塞回怀里时,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竟然为一条名牌披肩惋惜,而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
《两个月前》
“你瞒着我单独去见他们?”
晚餐前,落日余辉,从窗边小花台晒进温暖昏暗的厨房里。
陈雪英正站在料理台的水槽边对付着一脸盆的小土豆。
“咻咻咻!”锋利的刨刀,狂方暴雨般在每颗坑坑巴巴的小不点身上凌虐着。
那是他们种在自己庭院的有机农作,样貌虽丑却营养美味。
陈雪英心烦意乱,左手紧握的小土豆一直要溜掉,刀起皮落,每一秒都有削掉人皮,血溅当下的凶险。
李明德刚进门,踢掉靴子,艰难的用单手将斜挂揹包自肩颈取下。
“.........”他不想回话假装听不见。
“不敢告诉我?你背地里跟他们做了什幺交易?”
女人咄咄逼人,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只有那些能让你活命的交易,没别的。”
“我自己过的好好的!”
“是吗?我脱臼的右手臂可不敢苟同。”
“我说过了,老公,老天对你有更大的安排,你应该承担使命。”
“我们说好了在离开那块土地时已经决定了,是你先背叛了我!”
“哦是吗?我们现在要聊聊关于背叛的事吗?”她停下削皮,说话仍是轻柔好听。
“状况完全不同了!Adam,没人预料到老爷子会这幺早倒下,李家的未来需要你!”
他两有很有意思,讨论正事时不自觉会叫对方英文名字。
“你是说那些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未来吗?”
“我不跟你吵这个,黑白善恶是一体两面的...只有上帝可以评判...”陈雪英丢下刨刀,占时放那些小土豆一马。
“总之你必须回去,至少让峰哥回去。”
“不!不回去,峰哥也不回去。”
“.......”
“唉...”
李明德坐进客厅沙发,双手伸向壁炉前烤火,叹了口气放软语气道:
“我输了!Daisy,在我出生时,身体里流的不是我老子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血液时就输了...”他站起来,添些木材进火里。
“让'罪恶'在我手里终结吧!或是你要说成'家族产业'也行。”
“.......”
Daisy不说话,她知道'好言相劝'这条路行不通,她得想个雨天备案。
李明德听他爱人静静的,以为有说动她,乘胜追击道:
“那姓古的矮子让老天去收拾吧!现在唯一能让我们活命的事,就是答应我们会让步。”
姓古的与姓李的原来是世交,感情好到可以指腹为婚,就像两大企业交叉持股一样,'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血浓于水。
金钱诱惑的黑洞吞噬了所有信赖基础,两家终于还是为了争夺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反目成仇。
这几年来,寻隙报仇有之、私下火拼有之,连峰哥的亲娘都难逃一劫,两国交换的人质一旦被离奇身亡,敌我双方从此不共戴天。
李明德他爸再凶猛骠悍,也抵抗不了劳心劳力的摧残,他想要儿子回来接班。
但他心理万分矛盾,在古矮子这头黄眼睛的鳄鱼面前,他那饱读圣贤书的儿子是只小白兔。
他很苦恼不知如何是好?想又不想儿子走上这条路。
这半年来他爸持续派人来问儿子意愿,得到的全是义无反顾的拒绝。
上个月竟然连古矮子都自己来了,“消弭仇恨,共创未来。”敌人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却在谈判间一言不和弄断李家大少的手臂。
双方战火,一触及发!
...。
“这些人没有良知的,别傻傻的相信那些吧!他们只想吃下我们的地盘。一旦你变弱了,四下无人时,他们还是会杀了我们。”
“不会的,我跟他们都说好了,只要我不回去找他们麻烦。”
“换做是我,我就会这幺做...”陈口中碎念着,她已经放弃沟通,相信自己坚信的。
“你说什幺?”最后这句引起李明德最大的警觉。
“我说,姓古的要我们全部的人头当他死去女儿的赔偿。”
陈一字一句清楚地从牙缝里蹦出来,这是她最难堪的记忆。
“你很清楚的不是吗?所以你才会单独的去与他们见面,不敢让我知道。”
“我单独去与他们见面,是因为你上次扯我后腿,差点害死我。”
“就像你害死我弟一样...”这个心结太敏感,他们已经好几年来不曾再提起过。
“是吗?是你的个性害死你弟...就像毁掉我们家一样。”
陈雪英听了这话,像被电击般立在当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明德黯然,是怎幺走到这一步的?
那个掳获住他内心狂野心跳的美好初恋,竟然变成令他恐惧到屏息的陌生人。
“但我发誓,陈雪英你听着,要是你想再扯我后腿动我儿子...”
“怎样?”陈无法忍受任何威胁,这是她的死穴。
“说啊! Adam,要是我再扯你后腿会怎样?”Daisy眼里像是要喷出火。
这是他们20岁初相见以来,最激烈也是唯一一次的争吵。
有些夫妻吵闹一辈子,啥狠话都敢呛,却也相安无事白头偕老,有些却一次就毫无转圜余地,恩断义绝。
就像他们,'李明德与陈雪英'。
Adam手上端着一杯咖啡,走到门边回头注视着Daisy,话音像冰块一颗一颗摔到地面般落下:
“不要逼我,Daisy,逼我的话,你的下场会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