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现在，苏宝贝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院长不觉手心已经满是湿汗，双腿一软竟然瘫坐在地上。
苏宝贝没想到自己时隔多年再面对这个噩梦的第一个想法还是逃避和恐惧。
或许他也不曾接受过记忆中那个无助又弱小的自己。
从来没有。
院长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宝贝一眼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了诺羽，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背过手去晃悠悠的走远了。
穿着黑色衣服的凌多紧跟在诺羽身后，一只手攥着诺羽衣角，看样子很怕被抛弃。
但是当苏宝贝回头看的那一刻凌多却扯出了一抹微笑。
那一刻，苏宝贝很确定他还认识自己。
“怎么了？”诺羽皱皱眉蹲了下来。
“没…事……”苏宝贝的尾音还在轻颤，他真的不适合在一个戴了无数层面具的人面前撒谎。
凌多戳戳苏宝贝，把自己攥成拳的左手慢慢向前送。
手掌摊开的那一刻，苏宝贝鼻头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
因为凌多手心里，是当年瞎伯伯经常给他们分发的那种糖果。
苏宝贝给了凌多一个笑，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糖拆开塞进嘴里，不停的点头：“甜…甜……”可甜了。
“我们走吧。”诺羽拍拍他的小脑袋，一手他搀了起来。
苏宝贝小腿肚还在轻颤着。
金色的夕阳把三人影子逐渐拉长。
凌多是条非要拽着诺羽衣服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尾巴，而苏宝贝则整个人都快贴到诺羽身上。
“走吧。”
诺羽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凌多爬在玻璃上向后面追出来喊话的黄毛看了好久。
“凌羽！你要是哪天不想养这傻小子了就把他送回来！爷爷卖垃圾也养他！”
“凌羽！不准欺负他！”
“凌多——！傻小子！好好照顾自己！不高兴了就告诉……兔子！别憋…着！”
“你们想吃什么？”诺羽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还带了本书，现在正在翻阅。
“去吃胡萝卜好么？”诺羽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坐在那里情绪低落的凌多。
凌多抿着嘴不说话，两只小手不安的抱着兔子，有些发抖。
“多多。”这声熟悉的多多让凌多猛的抬头，看到了正在微笑看着自己的诺羽。
“姐…姐……”凌多也回给诺羽一个微笑，但是却突然像陷入魔怔一样一直念叨着一句话：“兔子…姐姐……给……”
那年他四岁，被自己妈妈带到了凌家见四爷爷。
妈妈和四爷爷谈话，他自己乱溜达遇到了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留着短头发的小姐姐，她怀里还抱着只粉兔子。
她长得可真好看，像是小公主一样。
可是她却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秘密，只是慌忙的把他拉到一旁然后奶声奶气的说：“我…你别告诉四爷爷好不好？我把兔子给你玩！”接着凌多怀里就多了只兔子。
小公主回到她的宫殿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玩，还给他吃点心，哦，对了还给他唱了一首歌。
后来他是被自己妈妈拖走的，走的时候边哭边嚷嚷：“兔子…还给……姐姐……”
“嗯？”诺羽有些愣神然后看向那里不断重复着什么话的凌多，又试着喊了两声：“多多？多多？”
结果凌多没有任何反应，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苏宝贝和诺羽都揪着心担心他伤害到自己。
诺羽又拿起那本黄毛带给自己的《多多饲养手册》从目录中找到这种突发状况该怎么对待。
诺羽红唇微动慢慢用轻柔的嗓音哼唱起这首童谣：“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
让苏宝贝意外的是在诺羽唱第二遍的时候凌多就跟着她一起唱了起来，边唱还边做一些幼稚又可笑的动作。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
凌多很乖，不哭不闹不犯病，给什么吃什么，也不挑食，当然，这是在诺羽或者苏宝贝其中一个人陪着他的时候。
一旦看不见诺羽或者苏宝贝他就抱着兔子感到不安。
一会儿原地转圈一会儿哭一会儿，严重了还会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部。
所以不管去哪儿都得把这兔子带在身边，诺羽常常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
兔子还喜欢吃萝卜，只喜欢黑色的衣服，如果不是黑色，那么他宁愿光着。
这个自闭症患者总是不知道在执着于什么，请保姆诺羽又怕他被欺负，所以只好亲自照顾。
白天诺羽在办公室处理工作凌多就坐在沙发上那些本子写写画画，算一些什么数字。
晚上兔子还非要和诺羽一起睡，不然就哭。
凌多的眼泪在他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的时候，通常能表达很多种情绪。
饿了，会哭。
渴了，会哭。
不开心了，会哭。
但是羽毛却真的没见诺羽有半点不耐，她真的把凌多当成了个需要好好照顾的小朋友。
这些天，苏宝贝还在天南地北的飞来飞去工作，但是他和诺羽之间的通话内容不可置否的增加了一个凌多。
————
“累着了？”这已经是诺羽在两年内不知道多少次在桃子这里醒过来了，鼻尖萦绕的还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凌多看着病床上的诺羽只能干巴巴的掉眼泪。
一见到诺羽睁眼他就哒哒哒的跑过来把兔子放在诺羽枕边，边哭边说些意思根本表达不清楚的话：“兔子…给……姐姐……”
诺羽强撑着起身，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手再次移开那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心脏病控制得不理想，已经导致心衰。
“桃桃…咳咳咳……”
桃子顿时觉得有炸。
因为她平时不叫自己桃桃的，一叫桃桃就准是有事，于是桃子没好气的回答：“干嘛？”
“你……咳咳咳……”诺羽咳得越来越凶，连忙抽出几张纸巾捂住嘴，说话声音透着虚弱：“你知道……怎么把多多的自闭症给治好吗？”
她不奢求能让凌多以后和其他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只求凌多可以融入这个社会能照顾自己。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桃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听着诺羽不断的咳嗽声还是心软：“不过我有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