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号线南楼梓庄b口出来,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北京的“鬼市”——大柳树市场。鬼市这名字听起来邪乎,其实就是北京的一个地摊集市,周二晚上才摆摊开市做买卖,拂晓时候才收摊。
此时不到零点,大柳树市场已经人影幢幢,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的小摊已经开张,支在摊位上的射灯也亮了起来,不少摊位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闹闹嚷嚷的。瞪大两眼勾肩搭背的,大多是搜了知乎微博才知道这地方的尝鲜小年轻,而蹲在地上指指点点、自带个手电挑挑拣拣的,多半是过来“淘宝”捡漏的中年买家。
此时,一个年轻女孩儿穿过人群,今晚风大,将她额前的头发吹开,露出一双浅茶色的眸子,有摊主向她搭讪,她随意看了一眼,认出了那个“五代铜镜”,也就是小作坊的成色。她加快了脚步,听到那个摊主在后面嚷嚷:“哎,姑娘你就开个价!!”
符西不再搭理他,她拉了拉灰色的卫衣帽子,盯着前面那只灵活的胖猫,加快了脚步。
真的还有个地下的鬼市?符西看着周围,旁边的人愈发多了,眼看着都要走到了市场最里面,符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老七旁边,注意到周围并没有人在看她,她就开口问道:“那地方在哪儿?”
“到了。”老七在最里面的一个摊位停了下来。
那里在市场最里面,一片昏暗,符西借着旁边一点微弱的光,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不明白老七的“到了”是什么意思。
“这里?”
老七嗯了声,伸出前爪,拍了拍地面。符西盯着地面,竟看到那个摊位黄线中的地面,多出了一片木纹。符西眼看着那木纹一点点成型,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扇地上的木门。
老七一甩尾巴,那木门应声而开,符西看到了木门下方的一级级木梯。老七回头,看向符西,灰蓝色的眼眸发出光亮:“走吧。”
老七先跳进了木门里,符西探头看了看,木梯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她小心翼翼地踏上木门里的木梯,沿着木梯一级级向下,等她全身都身处地下,她回头看了看,发现地上那么拥挤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向这边,看来普通人确实看不到这里?
“符西。”
符西听到了老七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符西只能应了声,开始抓着周围的扶手,慢慢向下走。这里没有符西想象中的阴冷和嘈杂,周围的壁灯黄光十分温暖,给人一种温馨舒服的感觉。深褐色的木梯踩上去,十分坚定牢固,符西不断向下走,也不会有担心自己踏空和绊倒。越往下走,两边的墙面上就多了一张张纸。
画?
符西边走,边凑近右手的墙,看着墙上的纸张,仔细辨认,才发现那是一张张广告海报。酒吧、饭馆、剪子铺……这些海报的排版看起来古香古色,符西注意到所有的店铺地址,都是地下鬼市某某号。这些店铺难道都在楼梯下面?符西心想自己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要是这个地方传出去,不成北京新的网红打卡圣地才怪!
眼看走到了木梯的最后一级,符西站在铺着青石板的地上,环视着周围。周围就像是南京博物院的民国馆,街道、路灯、各式各样的店铺,应有尽有,各个交叉的街道竟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符西身后的木梯上来了一群人,符西感到肩膀被人一撞,她一回头,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人,那人和符西的目光啪的一声对上了,符西看到他有一双像是玻璃一样的、黑色的眼睛。他挑衅地眯起眼,突然冲着符西,吐出了一根鲜红的蛇信子。
符西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肩膀一重,那人面色微变,看向符西肩膀,后退了一步。符西感受到脸侧毛绒绒的触感,跳上符西肩膀的老七这时候冷冷地说了句:“别找事。”那人没说话,直接钻进了人群里,符西总觉得他似乎很惧怕老七似的。
“直接走,走到尽头向右拐。”见符西还站在原地,趴在符西肩膀的老七开始发号施令了。
“你看到他的舌头了吗?”符西连忙说道,“吓了我一跳。”
老七不置可否,“蛇信不都那样?”
“……那人真的是蛇啊?”不对,好像也不应该说它是人?
“不然呢。”老七边说边抬起胖爪继续指挥,让符西向右拐。
所以这里到底什么地方啊?还有成精的蛇?信息不对等的符西心里有点抓狂,老七好像看穿了符西的心思,就开口充当个向导。
“地上的那个,说是鬼市,但至少能见光。而有些见不得光的,回不到地上的,就在这地下做买卖。”老七说。
“就像刚才那个?”
“嗯,”老七点点头,“成精的动物,丢了主人和名字的老物件,没地方能去,上去了也活不下去,就待在这里了。”
符西还在心里琢磨,这时候听到老七说了句:“到了。”
符西抬头,看到了一间装修风格极其彪悍生猛的酒吧,头顶木匾直接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北京酒吧”。
她往玻璃里面瞅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来,老七跳了下来,直接钻进了酒吧里,符西有一瞬间恍惚,这到底在干什么?她居然大半夜跟着一只猫来了间酒吧?
魏紫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她犹豫这掀开门帘,下一秒,她就确定魏紫就在这酒吧里面,因为她听到了一声高亢响亮落地有声的声音:“哟,小符西小老七,你们终于来了!”
未见其鸟但闻其声,说的就是那只白鸟了。它刚说了一句,符西就有种自己脑壳疼的预感,那鸟看着符西还没过去,直接飞过来要拉着符西往前走,“来这边来这边!”符西无奈,只能跟着它到了最里面的包厢里入了座。
酒吧里只有这个包厢有人,符西一坐下来,就感到一阵无言的压力。
左边穿着黑短袖的男人理了个平头,一声不吭,边看着吧台电视里的草东没有派对的live录像,边擦着杯子,双手都纹着龙鳞一样的纹身,一看就是个混社会的大哥。坐在中间悠哉喝着茶、穿了一身白衬衫的是魏紫,他看着桌上的一尺见方摆件,盯着那摆件上一个别致精巧吃的水池,其中藏着熠熠星光。老七上了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揣着小手坐了下来,也没说话。
符西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魏紫:“……”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活跃气氛的人,他们这四个凑在一桌,各有各的闷法,真是绝了。
“咳——”果然还是那只白鸟先开了口,“小姑娘你要喝点什么?随便喝,龙老板今天请客。”
“水就行。”符西回答到,旁边的平头男人起身,给符西倒了杯柠檬水,又把几个果盘端了过来,丢了句“有事喊我”,就回到吧台后面继续坐着了。
魏紫将果盘往符西面前推了推,“昨晚回去后还好吧?”
“嗯?”符西喝了口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魏紫就解释道:“神辅第一次到化境,可能会不适应,有些……后遗症。”
后遗症……失眠算吗?
符西突然想到了那张木雕照片。
昨晚她对它用了通感,突然像是进入夜宴图一样,她身边的书房。突然凭空消失了,她身处的环境,变成了照片里的沙海。
那尊雕像就出现在符西面前,符西难以置信地朝它伸手,贪婪地看着那腐朽的木雕上的痕迹。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碰到那木雕,下一秒,整个场景又消失了,符西的手还保持着停在半空时的动作,人却回到了黑暗的书房里。
难道符西突然进入这个幻境里,就是魏紫说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