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西和老七离开林原的幻境，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飞白噔噔地跑上楼，到了藏书室，探了头，仔细一数，发现人少了，就说：“午饭做好啦，咦，符西小姐和猫猫呢？”
刚帮钟宁收拾完，抱着一堆东西的藏锋，用手肘捅了捅飞白，低声说：“刚忙完，先去休息了。”
飞白看着屋内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刚想问怎么了，藏锋像个企鹅一样把她推着走了：“就你话多，哪来那么多问题。”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藏书室里一片昏暗，云间起身，对钟宁说：“走吧，该向魏紫汇报了。”
而此时在符西的洗漱间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水声。
符西伸手，将水龙头拧上了，她抬头，在洗漱镜里，看到了一张湿漉漉的脸，和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水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符西迟疑着用手背，抹掉了下巴上的水珠，总觉自己的动作，比镜子里的那个人慢了一拍。而镜子内外的她，都让符西觉得非常陌生。
真的结束了吗？
符西看了看自己发白的手心，又看向洗手池和墙面的接缝处，发现那里有一滩发红的污渍。
她瞬间弯下腰，条件反射般地干呕了起来。
深呼吸……符西拼命提醒着自己，却发现自己听到的各种声音，仍然被回响着的枪声盖了过去。
以前符西一直以为枪声，就和电视里演的一样，是闷闷的“梆”的一声，或者像是炮仗炸开的声响。
直到今天，直到林原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符西才知道，原来枪声像是一道鞭子，狠狠地甩在她的耳膜上，又快又准。
接下来那枪声的回响，就如同层层拔高的余震，一直在逼迫着她。之后符西就处在一种游离的状态中，她只模糊记得，应该是见到林原喷溅出来的血了，然后幻境崩塌，桃城在最后一刻，发现了里屋的符西和老七，就狞笑着冲了过来，要掐符西的脖子。符西伸手反抗，于是在一片混乱中，幻境中的所有布景，像是海潮一样褪去，直到消失。
她又站在了藏书室的地上，四周的场景，看起来反而比林原的家还要陌生。
不记得是在怎样稀里糊涂的状态下，和云间、钟宁说了大概的经过，她只记得云间让符西先回房里休息，等她回到房里，一看手机，才发现原来才下午两点。可她感觉自己已经在林原的环境里，待了整整一天，又像待了整整一年。
她突然又想起了林原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
这件事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
符西再次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老七立起身体，两只前爪搭载洗漱间的门上，正睁大眼睛往里张望。
门一开，老七手急眼快地坐了下来，假装看向旁边。
“……干嘛呢？”符西说。
“随便看看。”老七面色如常。
“你……不会是担心我在里面淹了吧，”符西有点哭笑不得，“就和b站上的那些猫猫担心主人一样……”
老七就差没飞了她一记眼刀，呵了一声，“你想多了。”
我咋觉得我没有想多呢……符西心里嘀嘀咕咕的，但是也实在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就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沉思什么。
老七见状，很快也走了过来，在符西旁边趴着。
过了一会儿，一人一猫倒是同时开口了。
“我在想……”
“你在想啥呢？”
话音刚落一人一猫都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默契让符西忍不住笑了笑。
老七摆了摆爪子，示意符西往下说。
符西想了想，好一阵子才开口：“……真要说，我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是心情特别复杂，你能理解不？”
老七嗯了一声。
“刚从幻境里出来，我就在想，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我……一开始就是想着是帮老符找线索，查真相，还他清白。我完全没想过，要那么深入地接触神辅任务，没想到自己会卷入那么深。看到林原开枪，我心里都在犯怵，现在还在后怕……你说我怕事、自私也好，说我没有大的担当，我都承认。”符西叹了一口气，她习惯把很多事都丢在心里，自己琢磨清楚就好，从来不和别人这样当面分享，何况面前这个，还是认识没多久的……一只猫。
“继续。”老七点头说。
“但我一方面这样想，另一方面又觉得非常……难受。”符西将身子都缩在沙发上，她抓起一个抱枕，放在膝盖上，把下巴搁在抱枕里。
“你知道林原最后和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吗？”
符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他说，为你爸，活下去。”
“我刚一直在想，林原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他早就去世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老符的关系，何况他还是钟宁构建出来的。表达出这句话的，到底是谁呢？”
“后来我想到，钟宁说，这个幻境是用林原遗物的执念，制造出来的，那里面和我对话的，可能就是遗物的那份执念吧……一想到它和我交谈，一定是抱着让我帮忙找出林原死亡真相的想法，但它除了让我看到当年林原的事情，还提供了和考古事件有关的线索。或许它是在和我交谈的时候，意识到了我和老符的关系，所以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符西整个人都要埋在抱枕里了：“……感觉连林原的物件，都发现了我的真实想法，还鼓励我。而我似乎只是在追着自己的事情跑而已。”
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手，那里空空，什么都没有，说道：“说白了也怪不得别人，要是我自己更争气点……”
无论是在考古领域，还是自己这手掌眼通感的能力。哪一条路都不好走，还是要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要是我真的行，那无论是我爸的事，还是林原和阿穆的事，那可能也不会那么难了。说实话我一开始，我觉得自己的通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但现在一和其他神辅比，好像也就这样，你看钟宁能搭个幻境呢，而我现在就算拿来看老照片的化境，能看到的东西也有限。”
符西看着老七一直在看着她自己，它似乎若有所思，她连忙说道：“抱歉，感觉都是我在自顾自地说话。”
老七摇了摇头，立起身子，说道：“符西，你想过一件事没。”
“什么？”符西不解问道。
“你第一次通感，魏紫就盯上了。你说，为什么其他神辅那么在意你这能力？”
符西一愣，她确实没仔细想过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