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西蹲在沙发边上,小心翼翼地翻开老七爪上的猫毛,看到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她拿着沾了药的棉签,轻轻地涂着伤口。
老七一直鼓着嘴,没有出声,但符西能感受得出它浑身紧绷着。
“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符西忙问。
“没。”老七哼了声,不自然地侧向右边的椅背上,它又像被针扎了一样,马上换了另一个姿势。
“……”符西伸手,翻开它腹部的猫毛,才发现那有好几道血口子。她顺势一薅,才发现老七全身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只是被它一身猫毛挡住了,符西一时没发现,就光顾着给它擦那劈了的爪子。
“……那什么,和你商量个事呗。”符西说。
“你说。”老七把爪子收了回来,抖了抖。
“你这样一身毛,我不好给你擦药,”符西犹豫着,“要不,你给我变个人?”
老七:“……”
老七:“不。”
五分钟后。
“对对对,你就像扎马尾那样,把头发撸上去,一只手抓着。”符西边给老七的背部上药,边指挥着他。
他背对着符西,背脊挺地老直,一只手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搁在膝盖上,符西看着他的拳头,连忙说道:“马上好马上好。”
老七应了声,没动,只是保持着这个笔挺的姿势,看着前方的镜子。
符西瞄了一眼那镜子,刚好和老七的视线撞在一起。
老七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暗夜之中,似乎在散发出幽幽的冷光。那是兽类在伏击之前才会有的眼神。
而老七一直在看她。
符西:“……”
老七漫不经心地弯起嘴角:“看什么。”
符西定在那里,不看他也不是,看他也不是,老七把上衣脱了,还站在镜子前,符西要真想看,还真可以看个干净。
她举着棉签,比划了一下,假装上药,结果还是没忍住,直接认了:“看你。”
“有什么可看的,”老七懒懒的,换了姿势抓头发,“第一次见我?”
当然不是!
符西边给他上药,边说:“我……怎么说呢,就是对你觉得好奇呗。”
老七又笑了:“变成个人就好奇了。”
“谁说的,”符西一用力,就听到老七差点倒抽了口气,她连忙放缓了动作,“你是只猫的时候我也很好奇啊,但是问你吧,你也不怎么说,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你到底好奇什么。”老七问。
“太多了,”符西想了想,“比如说,你的来历。你去过的地方可多了,肯定不是普通的猫吧。然后你也说了,这次跟着我过来,也不是因为神辅他们,对吧?”
老七不置可否。
“还有你身上这衣服,也挺特别的……”
符西一说完,顿时又后悔了。老七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信任感,所以她有时候在老七面前,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她放下棉签,说:“抱歉,我一下子说太多了。”
“这衣服怎么了?”老七挑了挑眉。
“很特别啊,肯定不是汉服,很有少数民族特色。”符西接着老七的话往下说,“其实有点像西北那边的……”
她低头,看到老七腰间别着的那个短刀,继续说:“还有这把刀,这镶嵌的工艺,和外形,像是外来的,而上面的花纹嘛,是忍冬纹,还挺常见的……”
“对了,”符西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在化境里,我们不是差点摔进沟里了?然后,你的什么东西好像掉下去了。”
她看到老七腰间的腰带,确实破了个口子,而且还有挂饰的残留痕迹。那个时候她应该没看错。
老七把手放了下来,用额带束着的银白头发就滑落了下来:“擦好没。”
符西探头,问:“我没说错吧?”
老七皱了皱眉,没说话。
看老七那态度,是不太想回答符西这个问题,但是又没有态度坚决到直接把符西推开。这么一来,符西就更加好奇了,心痒痒的,恨不得直接把他拖到沙发边上,两人一盆花生米开始唠嗑,连她在化境里碰到的那团人影的谜团,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你看,我平时也没少和你说我的事,红姨,你也见过了。我家里,你也去过了。”符西小声说,“你也和我说说你的事……”
老七突然转过身,符西差点就撞到了,他说:“是个袋子。”
“啊?”符西一时没反应过来。
“香囊袋子,”老七说,“掉下去的那个。”
“你还会带香囊这种东西啊?”符西不由更好奇了。
“就袋子,里面没香料,装着别的东西。”老七把衣服穿好,到了沙发那边坐了下来。
“那是什么?”符西也跟了过去。
老七眯着眼睛,过了半天,才说:“碎纸。”
碎纸?
符西侧头去看老七:“那是啥?”
“……”老七沉默片刻,说,“不知道。”
看符西疑惑的神情,老七说;“我不知道它哪来的,也看不懂上面的东西。”
这……怎么会呢?
符西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一个老七随身带的东西,他怎么会搞不懂那是啥?
“上面是什么?字?”符西问。
“是吧,但我后来问了别人,没人认得。”老七说。
“那……这东西会出现在你身上,说不定是个很要紧的东西呢?”符西替老七紧张起来,“它掉在化境里了……你说还能捡回来吗?”
“无所谓,”老七嘲道,“丢就丢了,丢了的也不差这一个。”
符西听出老七话里有话,就问 :“老七,你想说什么?”
“你上次问我,我活了多久。”老七说。
符西点点头:“嗯。你说了,从五代那时候开始?”
老七微微眯起眼,过了会儿,说:“其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