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西看着老七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由张了张嘴，轻声说道：”……对。“
就在刚才，符西是有过一瞬间的犹豫的。
特别是在看了老七匕首的过去，对老七真正的身份产生质疑之后。
那团人影，不管到底是谁，抱有什么目的，但她确实提醒了符西一些事实——她和其他神辅确实存在着距离的，无论是魏紫、云间还是钟宁，他们看起来对符西还算客气，但符西也明白，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他们，他们也没有真正地将她纳入神辅的圈子。她是抱着为老符出力的目的，才接近神辅，而神辅们到底是如何看待她自己的，她却没有办法得知。
她有时候觉得他们像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又像是一个个佛像，他们面目模糊，是佛投在人间的一个个影子。
而令符西恐惧的，不仅仅是因为那团人影了解她的行程，好像一直在监视她，跟踪她，更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说的那句“你都快跟社会脱节了吧”。
——这句话红姨以前也对符西说过。
符西从小自己在北京长大，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什么同龄的好朋友，等她长了些，大概明白老符这些年都在为1999年的考古案件奔波之后，她又开始一头扎进了考古的书堆里。后来她到了大学，又开始跑去各种考古的工地现场，做实习。那时候在乡下挖陶片很辛苦，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她和同队的同学们每天待在一起，关系也不错，但是在实习结束之后，大家有的继续读研，有的直接去找工作，还有的彻底转行了。很多人没有留在北京，之后也和符西没有再联系了。
这些年关系比较好的同龄朋友，大概是师姐了。有一年北京的冬天特别冷，还下了好几场大雪，符西去图书馆，摔了一觉，她也没和别人说，自己去了医院打了石膏，每天杵着拐杖去学校。师姐过了好几天才知道了这件事，就跑来看符西，倒也没有责备她走路不小心，而是说了句：“符西，你知道不，人的感情，是相互麻烦出来的。”
符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姐，符西为什么那么纠结西北科考。
很多事情，无论是老符的事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滋生出来的困惑和失望，还是她自己的很多选择，还是遇到了神辅后一堆光怪陆离的事，这些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能向谁开口，能麻烦谁。
老符、师姐、红姨不能说，和这些神辅也不能说。
直到她遇到了老七。老七不是普通人，好像也不完全是神辅那一头的。他跟她只是一个很好的同行者，符西对他，没有那么多的纠葛和顾虑。
符西想到这里，很多话直接到了他的嘴边，甚至不需要她怎么去组织，它们就跑出来了：“我不是说，在化境里见到了周海吗？就是在我通感宋季图卷子的时候。”
“但在看到周海之前，我先看到了一个红点，又好像是印记一样的东西。”符西说。
“红点？”老七反问道。
符西点点头，说：“有点像是我在夜宴图里见到的那个。”
老七坐直了，问道：“刚才在钟宁那边，你没有说。”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符西垂下眼睛，说道。
“为啥？”老七问。
“那个红点里有个人影，它和我说了一些话。”符西看向老七。
老七嗯了一声，抬起下巴，等着符西说下去。
符西咬了咬唇，说：“它说——你们都在监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