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擦着了火柴,点亮了香案上的蜡烛。
摇摇晃晃的烛火,吞吐着幽幽红光,给这间昏暗封闭的房间,添上了些许瘆人的亮光。蜡烛旁,香炉里已经堆了深深的香灰,而那枯瘦的男人,又将新的檀香点上了。
在这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男人艰难地跪在蒲团上,不断地朝着前面请来的那尊神跪拜。
一下。
两下。
三下。
咚咚作响。
“我不想死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求你保佑我保佑我……”男人不断磕着头,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男人艰难地抬眼,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双脚。
他咽了下口水,挣扎着,半天都没能撑起身子,他只能像只秃鹫,伸长了脖子,朝上看。
男人每次见到那人的脸,都又恐惧,又贪婪,又有种得救的轻松。
“你想要我救你吗?”面前那人弯起嘴角,像是一尊雕刻好的佛像。
男人像是捣葱一样点着头。
那人弯下腰,在男人耳边说,“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男人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我知道了。
旁边那人直起身子,男人如释重负地输了口气,但他不敢再多看那人一眼了。
他对那人的长相再熟悉不过,因为他的脸,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
符西一行人到达杭州的时候,杭州刚好下了一阵秋雨。
听说符西过来不巧, 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杭州,都碰上连绵的阴雨。她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被雨水浸泡开来的景色,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站了雨水一样重。
太多没有理清头绪的事情还压在符西心上,神辅这边,陶华、周海还有那个没有定论的红印子,再加上老七说的新神辅。这些都可能影响到符西接下来的新任务,符西不知道会不会还需要自己全国到处跑,如果能在北京做任务那就再好不过,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老符那边……
符西一想到老符就忍不住一肚子气。
昨晚她收拾完东西,就坐下来刷了下微信,看看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什么,老符上一次给她的回复还是“好的”。
究竟“好的”什么呢?符西点进去一看,发现还是好几天前,符西提醒他天气转凉记得保暖,免得胃又不舒服了,他就云淡风轻大手一挥:好的。
符西退出微信,想给老符打电话,问问近况,电话刚按下前六位,不由又一阵心虚:自己从上海跑到了南京,现在又要去杭州了,她都没和老符通报过一声,要是被老符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通说。
但想了想,她还是给老符打了电话。
电话打了半天,老符才接了电话。
好笑的是,符西先发制人,问老符现在干嘛呢,老符支支吾吾:“没干嘛。”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医院的叫号声:“请急诊内科093号到1号房间……”
得了,符西这才明白刚才老符支支吾吾,原来也是心虚呢。
于是两人一老一小,一个说“你是不是又胃疼去急诊了”,一个说“你是不是又到处乱跑了”,差点就在电话里干架起来。
挂了电话之后,符西又气又心疼,就给红姨打了个电话。
红姨接了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声“胡了”。
“符西啊。”红姨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好像在咬着烟。
一听符西问起老符的事,红姨听起来比符西还不耐烦:“我懒得说他了。反正我直接叫个以前的同学,他也在你爸那个单位,盯着你爸,听说你爸最近在忙。”
“忙啥啊?”符西一听他在忙,不由又好奇了起来,“难道是以前的那个案子……”
红姨在那边一噎,差点被呛着了,说:“什么以前案子,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事儿呢!不是!”
“听说最近在看什么青铜器……”红姨过了会儿才说道。
青铜器?
符西耳朵都竖了起来,以前也没见老符在看青铜器啊?是有了新的研究,还是以前那个考古案子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挂了红姨的电话,符西又探头探脑地问老符去了,老符微信上一句“你别听你红姨瞎说”,就给符西给挡回去了。
符西这回没法子,只能发挥自己的侦察能力,多去观察老符红姨他们的朋友圈,看看他们最近都在干嘛。
就这般杂七杂八地想着,符西无意朝车窗外一看,才发现车已经驶入了杭州,一看手机,显示他们在西溪湿地附近。
“快到了。”钟宁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说是快到了,但车子还是在一片烟雨和绿荫之中,绕行了快十分钟,最后在一个独栋的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符西背着包,抱着老七,跟着钟宁他们下车,走进了小别墅。
小别墅一楼,放着各种还没来得及贴上的海报,符西瞄了一眼,大概是一个古琴展出的海报,而屋内各种人来来回回,似乎都在布置这个场馆。
而站在场地中间的,是一个背对符西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色旗袍,身形窈窕,发丝如云,符西听不清楚她在和旁人说着什么,但光是那柔和的气场,就让符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此时,钟宁抬手,敲了敲门。
那女子听到敲门声,转过身来,一眼看到了钟宁,眼里顿时有了笑意。
“到啦。”女子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符西他们走了过来。
“嗯,在忙呢?”钟宁看了一圈,笑着说。
“在准备古琴展,”女子笑眼盈盈,很快将目光放到了符西身上,“这位就是……”
“符西,我们的新神辅,”钟宁转身介绍道,“这位是林谙,浙江的神辅。”
符西有点不好意思直视林谙的眼睛,她的眼睛有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雪青色,分外吸引人。
“总算见到了,”林谙主动上前了一步,轻轻拉着符西的手,“符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