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走道上，到处都有伊诺赛斯的黑气渗透进来，一路上，羽落弦不断地挥舞折扇，清出道路，李幽篁默默地跟在后面。
要去哪里，羽落弦没说，李幽篁也没问。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身穿汉服的长发美男子是值得信赖。
最终，当他们一路无阻地走到空降区时，天窗外正好能看到一颗星球。
李幽篁不敢肯定那到底是恒星还是行星，整个星体外围被暗红色的火焰包裹着，上面火光吞吐，类似离子流的东西溅射而出，然后又落回火焰之中，形成一朵朵日珥。
“这是一颗虫族星球，OM-1。”
“我们要降落到这颗星球上去？”
李幽篁难以置信地看向羽落弦。
“不是‘我们’，要进行空降的只有你一个。”
“我一个？你是开玩笑的吧？把我单独扔进虫巢里，我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我只不过是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不像你们那么强大，也没有神通。伊诺赛斯、百科全书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懂啊！”
“但你做得到的。”羽落弦斩钉截铁地说道，“拯救‘世界’，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唉？”李幽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拯救世界？毁灭它才是百科全书的夙愿吧？”
羽落弦笑了笑。
“用你的魔眼看看那颗星球，你能看到什么特殊之处吗？”
李幽篁下意识地抬眼去看。
“没有……死线？”
“噗！”
在失神的一瞬，他忽然感到胸口一痛，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羽落弦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插在了自己身上。
丝绸做的扇面浸满了鲜血，金光只在最初的时候挣扎闪烁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而那玉石一般的扇骨受到血液的滋润却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为……什么？”
李幽篁张了张嘴，鲜血从里面涌出。
“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了，但也只是一个开始。伊诺赛斯会不断地侵入这个世界，吞噬所有的生命、同化一切的物质，如果发展到那个地步，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所以说……为什么？
羽落弦只是笑着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一个光球塞到李幽篁手中，一道暖洋洋的金光很快地没入李幽篁体内。
那一道金光让他的精神微微振作了一下，但失血过多让他依然全身冰冷，意识也开始恍惚了。
“在毁灭之前毁灭，死亡之前死亡——这是时间上的赛跑，你会赢的。”
耳边响起羽落弦的声音，然后李幽篁就感觉被人推了一把。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空。空降室的门被打开了，但里面并没有装载着空降舱。
他直接以肉身进入了浩瀚宇宙，但奇怪的是4K的温度没把他冻僵，强大的气压差也没撕碎他的身体。
世界的法则，开始扭曲了吗？
李幽篁最后听到的是类似“愿女神保佑”这样模糊的话语。
然后他开始坠落，淡淡的金光包裹着他冲入了星球的大气层。
那些暗红色的火焰在他身边张牙舞爪、狰狞作态，却伤不到他分毫。
他就这样按着他注定的轨迹坠落，他感受不到剧烈的风压，也没能察觉到摩擦产生的炽热。
就如剧本所写的一样，他划破天际，穿透云层，最后“噗通”一声，落入海面。
护住李幽篁身体的金色光芒缓缓消散，苦涩的海水瞬间灌满了他的肺，但他竟然没觉得呼吸困难。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下沉，头顶的一小撮光圈荡漾着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洋流在他的身边交汇，传递着“哗——哗——哗——”细微而又深邃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李幽篁觉得这样的洋流声响，仿佛脉象——属于垂危的病人。
这颗星球上，曾经生机盎然，有飞禽走兽、花草虫鱼，然而此时此刻却已经一片荒芜，只剩下曾经四处爬行肆虐的虫子转变而成的伊诺赛斯们。
这颗星球快死了，它已经被怪物蚕食，失去了一大半的生机。
当然，星球有着它的意志，它在试图抵抗，试图挣扎。不过这份力量太过微弱了，说是徒劳也不为过。
这些念头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涌现，就好像什么人在用语言之外的方法与他交谈。
李幽篁忽然觉得难过，世界真的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么？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世界是最广阔，最浩瀚，最无敌的东西。它包容了一切，涵盖了全部。
不管生命、力量、境界说到底都是受世界支配的东西。所以就算百科全书要他毁灭世界，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正在蚕食这颗星球的黑暗，的的确确有着吞没世界，让它重归虚无的力量。
后背忽然触碰到了柔软的沙地，看来自己已经沉到海底了。
李幽篁感觉被折扇贯穿的伤口已经不疼了，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然而他依旧感到无力、茫然，不知所措。
世界即将被伊诺赛斯的黑暗吞没，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究竟是什么？
他知道，这世上并不存在消除黑暗的方法，因为黑暗本身就是空虚无物。
然而，一副画面忽然浮现在李幽篁的脑海中。
那是身穿白衣的男子，被细长的锁链锁在石壁上。
男子没有面露痛苦，而是神色自然。
一股异样的感觉充斥了李幽篁的胸口，他看到石壁上的男子张开嘴，而他也跟着开口，说出那句无比熟悉的话语。
“在光的照耀下，万物将无所遁形，并且，在光的照耀下，一切都将变成光！”
话语声随着洋流传递到星球的每一个角落，金光的光芒在一刹那照亮了整个海底。
从海面上可以看到那些跃动的光芒不断闪烁，最后形成了二十八个字。
兰芝芳兮在彼方，慕德信兮梦幽篁。
翩跹舞兮龙与蝶，然回首兮夜既殇！
……
星舰上，零背靠着门，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是……伊诺赛斯？为什么会依附在自己身上？
她不理解，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维持意识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耳边，取出了一道光。
周身的黑气消失地无影无踪，意识也恢复了原本的清晰。
令诧异地抬头，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口中含笑的古装男子。
“真是好久不见了，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