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从不会有季节变化,孟绝自凡间回来后,竟有两百年没有看过雪,没有听过雨,想起许多年以前出现在雪里的小少年,开始怀念。
三月初三,一万岁的吴泡泡娶亲,新娘是隔壁银川的梨花精,泡泡称她小名作牵牵。由于泡泡平日里并没有结交什么男性朋友,于是,孟绝被强行拉去当了伴郎。那日,孟绝头发梳成结发式,身穿不合身的男人服饰,出门前,还特意用婆婆烧火时用的黑炭抹了一把脸,白净的脸黑得只剩下牙齿。
她走到泡泡跟前,一双眼珠子转呀转,正欲打招呼,泡泡便退出去许久,有些惶恐但又礼貌地问她:“不知黑君是哪里人?”“好你个破鱼精,这才几天,就将我忘了。”孟绝追上去正欲揍他,泡泡识得声音,躲开她,笑道:“原来是孟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不经意,孟绝就瞥见,自忘川进口,一位白衣公子携一位倾城美人缓缓渡川,长阔的忘川河,凭空多了一舟两人,男人面容清俊,女人笑意盈盈,颇有几分叫人脸红心跳的意境。
黑成炭的孟绝身子颤了颤,险些站不住,“我去跟阿叔阿婶打声招呼。”,说罢,孟绝已经转身掀开帘子进了屋内。周边的小幽灵们吵吵嚷嚷,推推搡搡,从孟绝身旁跑出门外,屋内瞬时安静了许多,除了渐行渐远的嘈杂声外,孟绝好像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阿绝,听说尊上来了?你可瞧见?”慈祥的阿婶端着茶水从里间出来,诧异地端详了孟绝许久,才笑着问她。孟绝好似不知情的模样,“是吗?难怪他们一个二个都要跑出去看。”
阿婶围着她道:“你今天这模样,但是滑稽可爱得紧。”“谢谢阿婶。”孟绝挽住阿婶的胳膊,解释道:“我若不黑点,旁人一瞧,就能瞧出我是个姑娘,闹了笑话就不好了。”
“你们也是胡闹,这十里忘川,给泡泡找个伴郎,又不是什么难事。”说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刮了刮孟绝的鼻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阿绝,夫妻吵架,十几万年以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你同帝尊,该和好了。”两个月了,孟绝回忘川,已经两个月了,整个十里忘川的幽灵们都知道,孟绝与帝尊生了嫌隙,两百多年的婚姻怕是要黄了。
泡泡与新娘行拜堂礼时,孟绝站在阿婶的身旁,目光透过大门,若有似无地瞧着门前不远处的忘川,刚才那两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其实,尊上,青鸾殿下才是你的妻子吧,早在几万年以前,你们就已经结为了夫妻,自我化成人形起,就听说你与她不合,想必那时你们只是夫妻之间生了些误会,所以才不合,不然,为何我回想起那时你在川边弹琴,她在川边起舞,才子佳人,分明就是天作之合。
难怪,过去的两百年,你对我,一直小心翼翼,从不越矩,甚至连亲吻都不愿给予我,我瞧见了你眼底的温柔,却在你的眼睛里寻不到半分我的影子,我早该察觉的。
孟绝一路沿着川边走,身形消瘦,风一吹,竟似要散了架。从不知,从泡泡家到婆婆的小屋,这路竟然这么难走,每一步,都走得艰辛。身后,润物细无声,只听得树叶飘落的声音,白色的衣角快要藏不住,隐了形的玩月一路跟在她身后,脸色苍白,嘴角艰难地上扬,伸手隔空摸了摸她的头发,浅浅道:“阿鸾,我该走了。”
只见,突然,他的四周狂风大作,青鸾自天边冲下来,疯了一般要抓住他,可是,只抓到一隅残碎的衣襟,仿佛还留有他身上的余温。孟绝听见动静,回头时,正好撞见失魂落魄的青鸾,若不是亲眼看见,她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三界第一美人青鸾?她曾经觉得这个女人是那么的高雅美丽,她嫉妒得发狂。
那女人目光凌厉地扫过黑成炭的孟绝,身上散发出的强大能量,迅速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孟绝,寒气一阵一阵自头顶施压在她身上,如置身于一个拥挤的冰窖,寒气透骨,如冰刃一般扎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突然起来的杀意,让孟绝毛骨悚然,她拼命地针扎,却没有丝毫作用,“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为何?”孟绝试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是却感觉自己的语气越来越低。
“今日,本座就要了结了你这蝼蚁一般的生命!”她的眼睛发着红光,看着孟绝时,全是愤怒。孟绝不停地尝试使用内力挣脱她的禁锢,却没有半点用,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被周围的空气挤得变了形。然后,她隐隐听到了婆婆的声音,细细看去,才发现,婆婆手持拐杖和青鸾打斗了起来,不过两三回合,婆婆便被打倒在地,吐血晕厥。
孟绝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沙哑着声音唤:“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