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听见喊叫,转身看去。不远处,一群大汉黑衣裤,棍棒刀,面容看着恶狠狠。
荒山野岭里,这身配置,无疑了不是好人。
劫匪们正暗自高兴碰上可以打劫的,哪知对面的人不按理出牌——
“劫匪!”小丫头欢快地叫了一声,丢下烤肉,朝他们直奔过去。
劫匪:???
一群劫匪小弟被她这反应吓到:“站……站住!”
小丫头顿住脚,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们,就像他们看见大元宝一样亮晶晶。
劫匪:???到底谁才是劫匪啊?难道他们拿错剧本了?
旁边小弟悄声插一句:“老大,这女娃娃莫不是个傻的?”怎么还有人碰上打劫的还这么高兴?还有另外一个,光坐在那没反应,难道是个聋的?
老二插进来:“傻的那不更好!”方便他们抢肉……啊不,抢钱。
老三是个心善的,和小丫头说话声音极温和:“小姑娘,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我,哥哥就让这群人离你远点,好不好?”
身后响起劫匪小弟们稀稀疏疏的议论。
“三哥什么时候这么亲……亲和了?”一个小弟挠破头蹦出这样的词。
亲和?好像是哦,跟对闺女一样。可是对他们——
“不对啊,他吼我们可凶了。”
“前天踹得我屁股现在还疼呢……”
小丫头声音跃跃欲试,拒绝得果断粗暴:“你们打不过我。”
老二走出来把老三往旁边一推,对她一脸凶样:“哼,劝你这个小娃娃识相点,趁早把值钱的留下,不然,等会儿划花了脸,可不要哭着说我欺负你!”
“嘤嘤嘤,你竟然吓唬我!哼,看我的‘草将军’!”小丫头鼓着脸,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挥着棍子朝瘦高男劈过去。
瘦高男冷着脸刚侧身躲过一棍,就又感觉到凌厉的风迎面扑过来。
好快!瘦高男收起轻视,认真起来,抬手想要拦着棍棒落下,却不想,小丫头手里的棍子忽然拐了个弯,转而捅他肚子。
瘦高男吸气倒退几步,脸因痛苦而扭曲。
“二哥!”
老二捂着肚子,心下怨愤,眼露凶光:“兄弟们,弄她!”
听着老二的号令,十几个人一齐涌过去,将小丫头和女子包抄。
女子瞥一眼围过来的人,素手继续翻动烤肉,面上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千算万算避开大路走小路,结果还是撞上了一群不开窍的劫匪。
哎哟喂,这运气啊,就是爱捉弄人。
小丫头那边,劫匪小弟们作张牙舞爪样轮番扑打过去,最后都捂脑袋抱腿“哎哟哎哟”地叫唤。
另一边,四五个人被不耐烦动手的女子下了药,躺在地上,浑身软绵无力。
两拨劫匪们望着对方。
你们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姑娘!
你们竟然背着我们去抢肉!
“公子,他们也太不经打了,我随便一棍他们就趴下了。”
小丫头表示这群劫匪太弱了,“还比不得谢师兄,好歹能接我两棍。”
远在曲灯山的谢师兄打了个喷嚏,默默拢了拢衣服,低头看面前焦糊的菜。
“……我放盐了吗?”思考几许,他拿起盐罐子又加了半勺盐。
屋外一个老头子正躺院里凉椅上,听见里屋的响动,扭头一看烟囱冒烟,眼睛瞪圆,面色一变,捞起身旁的酒壶运起轻功就跑。
那小子竟然又在做饭!要命!赶紧溜赶紧溜。
这边,两人收拾好一群劫匪。女子从烤好的山鸡身上切下一个鸡腿给小丫头,“吃完赶路。”
然而鸡腿中途被另一只手劫走了。
小丫头扭过头,身后一个黑衣黑裤白脸俊俏的男子,手上正捏着她的鸡腿啃。
小丫头一愣,继而喊叫起来:“你怎么抢我的鸡腿!还给我!”
哪有抢了鸡腿还有还回去的道理?男子举着被他啃了几口的鸡腿逗弄她,“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啊。”
小丫头蹦起来也挨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啃完剩下骨头。
她瘪嘴要哭,“公子呜呜他抢我的肉呜呜……”
“那你揍他?”
女子慢条斯理烤剩下的肉,并没有对他动手。
另一旁躺着的小弟们只看见男子轻松拿走肉,对着他们吃得好香,馋虫饥饿上来也不顾他是他们老大了,嚷嚷起来:“揍他揍他!竟然抢小姑娘的肉,太不要脸了!”
“对对对,不揍他气消不了!”
“我……”小丫头扭捏起来,这张脸她下不去手啊。
老二躺在地上龇牙,眼神阴暗地看着女子这里。
男子眼皮都懒得朝老二那边看,啃完鸡腿,就着荒草抹干净手,直接在火堆旁坐下,“不就是一只鸡腿吗?等我有钱了,请你吃满汉全席。”
小丫头才不信一个劫匪头子会有钱请她吃东西,可鸡腿已经进了他肚子,也不能让他吐出来。
“肉烤得还行,就是味儿淡点。”
小丫头蹲在一边等着女子的烤肉,听这话瞪起眼,“你抢我的,你还嫌弃?”
女子拨弄着火堆,“别欺负她。”
“哪能啊。”男子伸个懒腰,“不过我说,你这烤肉的手艺,真该练……”
男子徒手接住女子劈头盖脸袭来的一条黑乎乎的棍棒,得意的神情还没摆出,“嗷——”一声惨叫着弹开离女子几米远,使劲儿吹着手掌,眼神不可置信,“不是吧唐白白,这就出手了,还是不是朋友了!”
“谁先动手的?谁吃了我烤的东西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男子低咳一声,瞥一眼不成器的劫匪小弟,“嗐,那不是没拦住嘛。”
女子没说话。
小丫头挠挠头,“公子,你认识他?”看这氛围也不像不认识的……
“欠钱的。”
小丫头眼睛一亮,欠钱好啊,她和公子正穷呢。
小丫头雄赳赳气昂昂:“还钱!”
男子一哽,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女子。
要不是欠条还在他身上,他差点就信了是他欠了唐白白的钱呢!这理直气壮的口气。
唐白白吹一口烤得正香的鸡:“不急。”
小丫头急呀,她和公子正穷呢。有了钱,她们也不至于为了省点住宿费急忙忙赶路。
这误会怕是要说不清了。男子从锦缎绣囊里掏出欠条,“什么我欠你们的?是你们欠我的好吧?话说啊白白,这钱啥时候还我?我这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五百万两?!”小丫头瞪大眼睛,叫出声。那边的老二听见这笔数目,眼睛幽深地看着男子。
“公子,你拿这钱干什么去了?”
“吃喝玩乐啊,还能干什么?”唐白白轻轻揭过。
男子抿着嘴没说话。这笔钱的去向,当然不会是嘴巴里说的这么简单。既然她不说,那他也不拆穿。
青浅觉着唐白白说得不太对劲,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唐白白问起了男子,“你怎么落草为寇了?”
男子只是一笑,抱拳向青浅,“在下乌闵之。落草为寇说的可不太对。大家伙也是饿的,不然谁上山干这事?遭人唾骂。”
老三也在他们后头响了声,话里都是忧思叹息,“淮南那边,又涝又旱的,官府又不作为,大家没得生计,只好上山劫个有钱的,不伤及性命,求个饱饭。”
他长得是个憨厚样,没往火堆旁边坐去,只一边随便歇脚。
淮南……唐白白与青浅在路上看见许多流离失所的人,拖家带口,掺着这个扶着那个,神情哀叹悲伤。
乌闵之说:“古书早有记载:淮南多涝,岭北常旱。更始往复,朝夕不改。”
“涝旱这个情况,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再加上官府吞钱,”乌闵之眼神冷冷,“嘁”地自嘲一下,转了个口气,“你也看见那些流民了,大家伙儿不想饿死,那就只好这样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相谈许久,最终两拨人分道扬镳。
乌闵之抱拳告辞:“后会有期。各相保重。”
相互辞别,唐白白她们继续踏上去往京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