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卖糖人嘞!”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来客官看看小店新上的成衣,苏州明绣呢!”
白归宁一身干净的雪白男装,长长的秀发梳了一半,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俨然一个偏偏公子,惹得路边的姑娘们面红耳赤。
陆无寂面无表情,撑着拐杖,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在她身边走着,倒像个小厮。
心里难免腹诽,分明是个女人,打扮的再英气还能娶个娇妻不成?
招摇了一条街,他们总算来到那车夫口中的医仙居所。
白归宁一脸嫌弃:“咱们没走错吧?”
陆无寂四处看了看:“没错。”
“医仙会住这种地方?”
眼前是一间破旧的青瓦民居,大门就是两扇被风雨侵蚀的糟木板,两边的围墙如同虚设,没有轻功的人费点劲也能翻进去。
白归宁眼里的医仙,不住在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至少也不该是这么个破烂的地方吧?
“大隐隐于市,进去看看。”陆无寂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小院里倒是挺干净,种着菜田和药田,旁边还有一口水井,院里有棵大梧桐,树叶落了一地。
“有人吗?”白归宁喊道。
半天没人回答,她撅了噘嘴:“没人我可就进屋了?”
不一会儿,在她打算进屋时,正房的门里出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洗的发白的深蓝袍子,头发松松散散系着,白皙的皮肤,剑眉星目,淡漠的眸子直直注视着他们,再往下,一截袖管空空荡荡的垂着。
白归宁有些怔愣,朝他笑笑:“呃……你是医仙吗?”
那人没应她,转身进了屋。
白归宁瞪眼,真没礼貌!
陆无寂眯了眯眼睛,道:“跟进去。”
屋里被收拾的很干净,摆设也少的可怜,外屋一张木桌,摆着棋盘,那人进了西屋,他们也跟着进去了。
西屋的摆设就很杂了,明眼一看就知是个药房,很大的药柜不伦不类的摆在墙角,占了整面墙壁,一旁靠窗的长桌上放着各种晒干的草药,还有一个紫檀木的药箱,药箱开着,那人正摆弄着里面的瓶瓶罐罐。
白归宁轻咳:“我们是来求医的,你……不看看吗?”
那人手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摆弄药瓶。
白归宁何时被这么忽视过,当时气不大一处来,拽着陆无寂就要走:“这人多半是个骗子,我们走!”
“什么病?”
她的脚步停在门口,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哟,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那人直直看着她,忽然皱了皱眉头,大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臂,死死盯着她。
白归宁被吓得一抖,陆无寂立刻把她拽出来,冷眼看着他:“你做什么。”
那人眨了眨眼,呢喃:“不记得了吗……”
白归宁觉得这人可能有病,她又没有法术加身,有些害怕:“陆无寂,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陆无寂看着医仙,点点头。
“等等!”他忽然出声,“什么病,我可以治。”
白归宁干笑:“算了吧,我们再找别人。”
“他的脚筋伤势过重,整个梧州没有人能医,若再耽搁半月,药石罔顾。”
这话听着实在吓人,白归宁有些犹豫。
陆无寂拉着她走:“不治便不治!”
白归宁拉住他,转身对那医仙道:“你有把握医好,保证不留病根?”
那人点头。
陆无寂皱眉:“不行,我不治了,走。”
白归宁拉住他不让他走,好声好气哄着:“你听话,你真想做一辈子瘸子?”
陆无寂闻言停下,冷冷看着那人:“什么条件?”
医仙道:“无条件。”
白归宁劝他:“你看你看,人家都不要诊金了,不治白不治,不许走。”
陆无寂不说话,极其不耐的站在一旁。
医仙深深看了白归宁一眼,对陆无寂道:“跟我来。”
这房子统共就这么大,他不过是从西屋走到东屋罢了,屋子里摆着一张床。
他指着床:“躺下。”
陆无寂很不配合,白归宁夺了他的拐杖,强制把他按在床上,脱了鞋袜。
受伤的那只脚腕青紫,上了药只能缓解疼痛罢了,若非仙丹在身,他这伤口早就化脓溃烂了,哪能容他四处奔波。
医仙坐在床边,细细看着那伤口。
白归宁探着身子:“还有救吗?”
医仙道:“我手里的病人,从来不说没救。”
白归宁撇撇嘴,大话说的倒是挺好,谁知道有没有真功夫。
“你给他用了止血散和血茯苓,还有什么?”
白归宁含糊道:“就那些常见的止血化瘀的药啊。”
医仙皱眉摇头道:“不对,没有草药能让这么重的伤口不腐烂。”
“你就说怎么治,管那么多干嘛。”她不能把六清还魂丹的事告诉他,那么珍贵的药,说出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医仙没再逼问,起身道:“后院有屋子,你们先在这里住下,这几天给他用药泡脚,三日后我再为他缝合。”
白归宁点点头,又问道:“真不要诊金?”
医仙看着她,眸子闪烁:“怎么不要。”
“你不是说无条件吗?”
“条件是条件,诊金是诊金,若每个病人都不给诊金,我拿什么吃饭。”
白归宁哼哼,从药篓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碎银子:“都给你,我的全部家当了。”
医仙看了眼那少的可怜的银子,目光移到她腰间别着的笛子上:“我要它。”
白归宁炸毛,捂着笛子警惕道:“不给!”
医仙忽然笑了,转身离去。
白归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莫非有病……”
……
住在小院的这几天,伙食一直都是白归宁去外面买回来吃,那医仙只做他一个人的饭,半点不管他们,说他的菜园只够他一人吃。
白归宁鄙视他,暗地里骂他小心眼,故意买一些大鱼大肉带回来馋他。
没两天,就囊中羞涩了。
这天白归宁趴在窗台,捂着肚子叫唤:“怎么办,咱们病还没治好,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陆无寂不想说什么,是谁死要面子一直买些贵的要死的烧鸡烤鸭,现在没钱了怪谁,还要连累他挨饿。
“咕……”白归宁委屈巴巴的捂着肚子。
一阵香味传来,她看见医仙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碟小菜和一盘子大白馒头。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口水声,强硬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香味越来越近,大白馒头和小菜放在窗台上,医仙人已走远。
白归宁傻了会儿,喜出望外,端着馒头找陆无寂:“你看!我们有饭吃了!”
“我不过是不想人说,我手里的人不是病死,是饿死的。”医仙出现在门口。
有了馒头,什么都好说,白归宁笑嘻嘻的:“以后你有什么活就找我,别的不行,干活我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