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馥看着华旉从隔壁屋内匆匆出来,惊喜万分,欢呼:“你没事啦?太好了!”
华旉擦一把冷汗,勉强笑道:“想学我的医术么?今天就教你一些。”
刚才屋子里那对师生的交流太过诡异,他可不想掺和进去!正急得满头大汗,自己都不知该胡诌些什么的时候,这丫头却来给自己解了围。此时,华旉第一次真心觉得甄馥聪明又可爱!
甄馥看着华旉,心中有些疑惑,只是她很快就压下了疑问,高兴地追问:“真的?你真的愿教我?可不许骗人!”
华旉点头,推开自己居室的门。
甄馥还以为华旉答应教导自己,就可以立即跟着学习。谁知华旉禀报了谢敏,随后的二个月,折腾来折腾去,大费周章后,终于在谢敏的鼎立相助之下,拟定了章程。
过几日,待拜过药祖,再亲手端杯酒水给华旉,这事才算是成了。
甄馥自然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窍,她只知此事由姑母传回甄家,过了很久才收到自己父亲的回音。她不知自己现在的身份,想要拜一位地位低下的乡野医者为师,是多么令人吃惊。
消息传回陈留甄家,立时掀起轩然大波,甄二爷见到信,忙将大哥寻回,二人在书房内商量了一夜,第二日匆匆赶去禀告甄母,一时间甄家上下流言四起。
甄母甚是心焦,又怕女儿静安在谢家吃亏,又怕孙女甄馥一旦行事稍有差池,日后会遭周太妃发难,更怕的是如此大事,万一牵扯上皇家脸面,那么甄家将会万劫不复。
这样忐忑了很久,终于又从邺城谢家传来消息,谢大将军亲自上奏荣贵皇太后,荣贵皇太后甚喜,赏赐华旉几册医书,又令甄馥“好生学着,不可怠惰”,此事终于算名正言顺了。可是甄府上下却笼上了另一层乌云:当初费尽心机挣来的翁主,如今却要做那无名之辈的弟子,这实在是给甄氏一门蒙羞。
然而不管怎样,这些弯弯曲曲,甄馥是一丝也看不见的。或许是她年纪尚小,又或许是事情最后圆满的解决了,总之,这次拜师背后的含义和带来的影响,没有任何人告知她,连甄姬也提都未提。
拜师这日,天气晴好,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
谢敏等一众人并未前来,只因此时并州边界又有外族来犯,谢敏听候差遣,带着元郎领兵去了并州。谢老夫人等俱是女眷,不便前往。因此一大早,甄馥只身随着谢琦来到府外不远处一所宅邸。
这宅邸是谢敏送予华旉的。华旉当日虽说愿收甄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客居谢府,谢敏无奈这才想了这个法子。华旉推辞不过,只得收了院子,随后却将随送的侍婢仆从们都遣走。
如今这大宅中只有华旉与一个小药童。
恭恭敬敬地拜了挂于正堂的药祖排位,又恭敬地拜了华旉,甄馥这才端着药童手中的酒盏递给华旉。
华旉笑眯眯地接了,浅饮一口,余的朝天泼一半,朝地泼一半,这才朗声笑:“哈哈,没想到老朽今日能收翁主为徒!”
喜笑间,华旉瞥见一旁温文尔雅的谢琦,他收敛了几分,对着甄馥道:“你放心,我既然收你,又在药祖及天地间立证,此后必会倾囊而授!你只需记着,他日若有能力,希望你能将这仁医之术广传天下,也就算了了我的心愿了!”
甄馥听华旉说的正式,微觉压力,不过她一向能装又会排解,心思只转了几转,就放下了,咧嘴点头:“放心吧,华医者,我学会了也会替人救治伤病的!”
穿越过来的日子似乎越过越好,甄馥只觉满心欢喜。前世就觉得懂医会药的人好厉害,好牛,可惜那时候的自己错失了学医的机会,转而上了一所工科电力学校。后来来到这个世界,才发现工科在这远古时代真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你说来搞发电吧,有设备么?有器材么?你说记得一些原理,线路图,可有导线,有工具么?
现在重新有个机会能学医,真是让人欣喜!如果学成,这也算是一门可以安身立命的手艺了!
甄馥此时尚不知,医者,在这个年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这个时代,医者医术高明,那又如何,一样是达官贵族、王爵公侯眼中的下等人!这里甚至巫者比医者的地位都要高一些!帝王宫中都要养些巫者与医者,可十次中有八九次都是召巫的。
如此背景下,荣贵皇太后还能那么爽快的答应让甄馥拜师,焉知不是有什么险恶的用心?让人惊奇的还有,谢府上下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居然笃信医者,而非可以以舞降神的巫者,真是颇为奇妙!
拜完师后,谢琦又带着甄馥回了谢府。
回到憩芳阁中,逗弄着已明显长大的沫沫,甄馥心情愉悦。
看着已经学会了好几个词的沫沫手舞足蹈,甄馥心中有丝丝发愁:这大半年过去了,仍旧没有沫沫亲人的消息。
虽说自己早就立志要来一回美少年养成,但是以后该怎么跟沫沫解释他的身世?
叹了一口气,甄馥将自己学着写下的几个大字,放到沫沫面前,叠声念着,一边念一边指。沫沫一边流着口水,啃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嘿嘿乐着,偶尔拿开手指,跟着甄馥的口型蹦出几个字。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正嬉笑逗弄着,门外来报:“甄姬来了!”
甄馥忙收起纸书,拿袖子给沫沫抹了抹嘴角,站起了身。
甄姬看见甄馥亭亭立在一旁,心中欢喜,走过去牵着她的手,笑道:“今日如何?可还顺利?”
甄馥知道她这是在问拜师一事,忙道:“很好的!很顺利!”一边答,一边心中懊恼,自己又忘了该去魏夫人和姑母处告知一声,嘴上就不由的出了声:“糟糕!又忘了要告诉大家一声!”
甄姬看出了甄馥的窘迫,摸摸她的头,抿嘴笑着说:“不用急,你二表叔已经替你回了。”
谢琦总是这么体贴、善解人意!可是他怎么不早点提醒自己嘛!甄馥无奈地敲敲自己的后脑勺!
一旁榻上的沫沫被甄馥的举动逗乐了,他仰头咯咯笑着,两手朝甄姬热情地举了起来,嘴里嚷道:“哦……啊……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