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格勒私人宅邸的花园里搭满了彩棚,一支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指挥完全沉浸在乐曲的美妙中,衣着华丽男男女女注视着一位美丽女子与她的丈夫起舞。女子头戴面纱显得端庄神秘,她的丈夫也换上了贵重的婚服。两人在此刻显得优雅而欢乐。
一曲终了,人们纷纷为新娘和新郎鼓掌,随后回到餐桌前享受美食。不得不说门格勒为爱女伊特蕊尔和他的女婿特洛伍德的婚礼可真是出手阔绰。在杂耍艺人的表演中,人们首先享用被烈葡萄酒煮过的枣子和梨子。在品尝烫油炸的香脆的小鱼和填满洋葱,蘑菇淋过黄油的烤鸡。随后是大块烤的棕黄的面包以及堆积如山的油煎洋葱,甜玉米和豌豆,上好的火腿和烤天鹅。一盘盘的各式烤肉和酒类将桌子摆的满满的。至于甜点黑宫的仆人端出精心烧制的蛋糕,苹果稣,糖丝饼,玫瑰花糕有名的无名的让人数不过来。客人简直比桌上的美食还要多。他们挤在别墅的后花园里几乎就是人挨人。毕竟整个君行苑被加曼诺法令束缚了近一个月,谁也不会放弃外出的机会的。而面对此种盛况,特洛伍德这个小小的有产骑士的福气可真是可以。
在一间被百叶窗遮住的房间里,维克多坐在窗台上用他灰棕色的眼睛望着欢乐的人群。观察着每一个人。在他身后卡麦-门格勒先生端坐在一把精致的橡木椅上认真的听着面前人的请求。
“卡麦-门格勒阁下。”那人恭敬地说道:“我相信这个国家,毕竟它让我发了财。于是我就用这个国家的方式教育我的孩子,其中就有我的女儿。她交了一个男友,尽管他不是心岛人还是跟他打得火热。甚至到了夜不归宿的地步。”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我一直教育她永远不能有辱家门。她很听话,但我并不信任,直到有一次她的男友和一个朋友把她带出去兜风,然后灌醉她,想占她便宜。她很勇敢,勇敢的保卫自己的名节。”
唐点点头:“她的确如此,她是个好孩子。”
“唉!”那人叹了口气:“但她再也美丽不起来了!我很愤怒,找到法官控诉他们。但我……”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真傻,真的。我竟忘了那两个混蛋可是贵族!法官可不会招惹他们。最后他们向我扔了两个金鹿作赔偿。他们……他们还对我笑!我就像个傻子。”他不可自己的啜泣。唐向维克多挥挥手。维克多倒了杯上好的蒲萄酒递给他。
“谢谢。不好意思。”那人接过酒杯呷了一口道谢。“当我将事情告诉女儿时,她悲痛欲绝。她的下巴都快脱落了用面纱固定,哭都哭不出来!但我却哭了。”他抽了一下鼻子。“为什么我要哭呢?之后我对我夫人说只有门格勒阁下才能为我们主持公道。”
唐听他说完,尖锐的问:“你为何不在找法官之前找我?”
那人听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您……您要我怎么样?尽管吩咐!只是这个忙一定要帮我!”
“帮什么?”
那人刚要张口,便觉得难以启齿于是走到唐耳边小声告诉他。
唐听完,晃晃手,用手指拨了下嘴唇,“那个我办不到。”他一摊手干净利落的说。
“您要什么我都给!”那人恳求唐。
这句话却使得唐大为不满,使他面露难色。这时一只小猫跳上了桌子。唐伸手将猫抱起,便抚摸着猫咪棕白相间的毛发边说:“您与我相识多年。这一次是你第一次找我帮忙。我都记不清你是什么时候请我到贵府上喝茶了。别忘了,你我之前不仅是同乡挚友,我的亡妻还是令媛的受洗时的受洗人之一。”
猫咪愉快的伸长身子够门格勒抬起的手。唐讲:“我坦白跟您说吧,你对我的友谊一直都是避而远之。而且,你怕欠我的人情。”门格勒指了指他。
“我……我只是不想卷入是非!”那人站起来为自己辩护。
“我了解,我了解。”唐似乎深有体会:“你在这里发了财,生活很好,生意也很好。有国王和法律来保护你,你并不需要我这样的朋友。而你现在却在我女儿结婚当天来请求我,门格勒阁下请为我主持公道。收买我给你杀人。但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甚至不愿喊我一声教父。”
“我只是想让他们罪有应得。”那人辩解。
“你女儿活的好好的,还没有死呢。”唐很清醒。
“那……那就让他们收到同样的折磨。”那人丧失了最后的耐心:“出多少钱都可以!”
这话似乎让唐大受打击,他丧气的将猫咪放在桌上。猫咪发出愉悦而不舍的叫声。“伏瑞安啊,伏瑞安啊。”门格勒念叨着那人的名字愧疚的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是您如此不尊敬我?”
他站起身,用劝导的语气说:“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来想我求助,那些伤害你女儿的杂碎自然会收到折磨。毕竟你这种诚实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那么……”唐拍拍伏瑞安的肩膀:“他们再也不会找您的麻烦。”
“当我的朋友?”伏瑞安问。
唐点点头。
“唐。”伏瑞安小声的叫了声。接着他上前一步,按照心岛人的习俗吻了唐的双颊。
唐亲切的搂着伏瑞安的肩膀说:“很好。他日我或许需要您的帮助,也可能不会有那一天。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请收下这份公道作为小女结婚之礼。”他打开门,传来人群嘈杂的声音。“谢谢您,唐。”伏瑞安这次改口称他为唐,自己是如释重负,一脸感激。唐微笑着关上门。对维克多吩咐道:“这件事交给……维托。不行,他太莽撞了。得要有个头脑清醒的人,可靠的人。”
“汉桑斯可以,正好让他练练手。”维克多建议。
“算了吧,他根本没有接任家族的想法。把这件事交给科切罗去办,让他的下属克制点,毕竟我们又不是杀人犯。”
“我会转告他的。”维克多答应下来。:“外面还来了些客人,恩斯-雷恩斯德姆,若尔曦,温加尔-马罗尼。叫上名来的,叫不上名的,多的很。”
“那就会会他们。恩斯,若尔曦,马罗尼。”
“先见谁?”
“先易后难。”
“那就恩斯-雷恩斯德姆。”
“对,但在这之前我得要去和女儿跳支舞。不然会坏了规矩。不过说实在的,我一个也不想见。可谁让心岛人有在婚礼之日不拒绝任何客人的习俗呢?”
维克多走到屋外,一出现在太阳底下就觉得潮热难耐。不巧的是自己还穿了一件呢绒制风衣,在夏季穿这种衣服好像在身上套了个火炉。可谁让呢绒风衣耐磨耐脏又实用呢?
“恩斯阁下,卡麦-门格勒想邀您一谈。”
“荣誉至极。”恩斯应道,他将手里的金领针别回领子上整理好自己的仪表。跟在维克多身后。维克多羡慕的向他的双宫丝外衣瞥了眼,那是一种很昂贵的面料。穿在身上既凉爽又舒适,很适合夏季。
恩斯来到唐面前,向他问候,随后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唐则坐在餐桌前的橡木椅上。时不时地拿起几颗糖逗四处跑的花童。
“门格勒先生,现在的情况您很清楚。”恩斯率先开口:“白堡暴动的事满城皆知。而且此事还与暗家族有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人想借此机会来推翻你。”
“接着说。”唐摆摆手。将几块金鹿扔在一群花童里,看着他们争抢。
恩斯听完一愣,“这……这种情况不能容忍。尽管若尔曦您亲自问责,但不能确保她的忠心。马罗尼不甘居于他人之下。他们都有可能。”他神情激动弄得椅子吱吱响:“我有自己的线人在暗家族。可以帮到您。”
唐听完鼻孔一哼,说:“照你的说法,古戈尔,克文,维克多,莱尔杰都要警惕?”
“如果有必要的话。”
“你和你的线人省省吧。”门格勒一副神情自诺的样子:“这纯属小题大做,孩子。”
“小题大做?”恩斯很是不满:“那您就是大题小做了。”
门格勒冷笑:“他们成不了气候,马罗尼是个莽夫,什么都不懂。至于若尔曦……哼,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他们也许不会单独行动。”恩斯警惕性很强:“他们联合就是一加一大于二。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您铲除敌人,我抓住真凶。皆大欢喜。更关键的是我们都能达成共同的目标,和平。”
唐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就听了你这个不懂暗家族规矩的人开战?得了吧。”
恩斯抿着嘴,不甘的抬起头,“您太镇定了,甚至可以说是松懈。”他尖锐的指出。
“这个杂耍艺人有两下子。”唐指着一个正在翻跟头的艺人说。
恩斯恼气的转到一边,对仆人问到:“这里有没有苦艾酒?”
“在另一边。需要我来帮您吗?”仆人应答。
“谢谢。我自己去吧。”恩斯起身离开,“您就凭借这种态度管理暗家族吗?”离开前恩斯小声向唐质问。这时芬恩-欧洋来到恩斯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恩斯微微点头。
“我又不是首领。用你们的话来说只是一个领主罢了。”
门格勒没有说话。见他离开对维克多说:“把维托和汉桑斯叫来,他要跟我去见见马罗尼。”
“他们不在这。”
“那他们在哪?”门格勒很不高兴。
“他……”维克多踌躇了一下,“我猜维托正在和一个伴娘春宵一刻呢。汉桑斯就不知道了。”
“叫他们出来!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门格勒大声呵斥。气的他脸上的皱纹一动一动的。他这两个儿子对家族的事务一点都不关心,如果再这样下去唐就只能另寻他人来接任了。
不一会,维托就悻悻的从人群里钻了过来。这个花花公子一副蛮横的身板,尽管曾经在比武大会的圈子里小有名气,算得上是个名人。在二十一岁时达到顶峰—之后就不可避免的走了下坡路。旺盛的物欲使他相貌大变,头发枯卷得像稻草一般。远不及父亲的整齐柔滑。眼睛高傲而有神,在脸上占据了主导。说起话来粗生粗气的配上火爆的脾气真是完美。汉桑斯长着门格勒家标志的棕发和心岛人特有的鹰钩鼻。高颧骨,尖下巴。很注重自己的形象。脸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污垢。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很衬他的脸。
“父亲。”维托瓮声瓮气的说。
门格勒看都不看他一眼,“跟我去见见马罗尼。”说完起身离开。
一行人回到书房,这时黑根和科切罗也正在这里等候。科切罗看到唐后愉快的和唐拥抱。“这段时间把你累坏了吧。”唐关切的问候。
“这有什么?禁令期间我睡足了觉。精神好的很。”
就在他们彼此问候时,门外传来了沉闷而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闷响的靠近,一个硕大的身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来者生着狮子般巨大的头颅,五官也比正常人更大,肉乎乎的鼻子,厚实的嘴唇,赘肉下垂的面孔。这便是温加尔-马罗尼了。
他只身赴会,没有带任何守卫前来,就连基本的说客和参谋都没有。这种情况不禁使得黑根眉头一皱--这家伙显然没有把这次会谈放在心上。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兆头。这门行道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人刻意独身一人出席会议,到场后趁众人防备松懈之际,再用弓弩等武器杀人灭口的事。于是,黑根悄悄地向门边的守卫洛卡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就搞出点动静来,打搅会议。
洛卡斯微微点点头,对此很有信心。洛卡斯是友中友里面威名在外的杀手,搞出点动静对他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
“卡麦。”他谈吐不清的说。随后他与科切罗握手,之后是黑根。
唐刚想开口,就被马罗尼打断了,他不做掩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需要“唐”卡麦-门格勒的力量。他向唐保证参政这件事利润大的惊人,到那时他们得到的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利益,还有贵族的权力。并告诉他不必担心诺尔曦的想法。唐做的很对。
“可玫瑰骑士团已经走了。局势趋于稳定”唐礼貌的回答他,“而我为何配得上你的慷慨?”
马罗尼的肥脸没有丝毫波动,“我需要集聚足够的力量。”他说,“而且不要忘了教会有我们的朋友。教会选举,日常挥霍,甚至花几陪的钱去娼妓。教士们的钱从哪儿来?他们的不端和丑闻在谁手里?现在,花派教士们开始联合起来,准备将衢地放置于血天使的盛威之下,他们的实力与日俱增。信徒日益增长。这正是我们机会。我们不必冲锋在一线,只要为他们提供武器和方便即可。可他们会乱说话,牵扯出我们自己的人。因此充分的建议必不可少。我听说,“唐”卡麦-门格勒对此十分擅长。”
唐并没有费心去认可他的恭维,“我的家族可以分多少?”
马罗尼两眼一亮,“三成的教会收益,教会招收到信徒会对他们进行募捐,这些钱的三成作为我们的回报。我们是对花派进行贷款的。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要知道君行苑就有进六十万人口。还要向其他地方发展,一年下来我们能拿近一百万金鹿的收益。这是我们平时利润的三倍。”
“基里安家族呢?”唐问了一个差异的问题。
“基里安家的婆娘还在为她侄子的上位费心劳神呢。我知道您不喜欢基里安家的那群奴隶贩子,我也是。”
唐依然很平静,“我不得不拒绝你的建议,请你听一下我的理由。你的这门生意利益巨大,风险也是如此。我在政坛上有很多朋友,自己也有足够的顾问,但税收官厌恶走私,法官讨厌杀人案,如果我的生意不再是赌博的话,那他们就不会对我那么友好了。而且我们不是贵族。没有城堡和领地。最重要的是,缄默法令来约束我们。什么来约束贵族?他们比我们阴险的多,残忍的多。”
马罗尼的失望只有一个表现:眼神飞快的扫视整个房间,像是希望黑根或科切罗出言支持他,这时汉桑斯-门格勒犯了一个错误,他欲要开口,结果维托飞快的飞出一个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马罗尼低了低头,和唐告别。众人起身告辞,马罗尼和汉桑斯握了握手并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我们给特洛伍德安排什么职务?”黑根在马罗尼走后问唐。
“先不要给他安排职务了。让他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