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根-兰德斯整理好了最后一份文件,心里很没底。原因并不是因为这要向唐汇报。毕竟唐的性格温和又不是什么暴虐的人。只是文件里的内容让黑根从心里感觉难以置信。
以唐为首的,被人称为“学士党”的温和派与以马罗尼为首的激进派之间的冲突和火并虽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对于黑根来说算不上什么。像他们之间的这种冲突早就是周期性的事了。平均每五到十年差不多就会发生一次来一次内部大洗牌。自己早就经理过这样的事。
真正让黑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次冲突的破坏性和激烈程度之大。在前天晚上唐就损失了近百人和估价数万金鹿的财产。多个据点和记薄点被突袭。指挥和通信一度陷入瘫痪。尽管唐仿佛预判到了马罗尼的袭击调集了足够的防御力量。为了报复对方。他们于昨夜发动反击。给对方造成了同样大的损失。
但到了时候结算。这着实让黑根大吃一惊。短短两天,友中友头领上报的损失和战果加起来就有差不多三百人的伤亡。这还不包括失踪,被俘虏以及冲突中造成的平民意外死亡。如果要把那些再加进去估计要有上千人了。就在今天凌晨,黑羽盾司令亚瑟-林肯宣布全城进入紧急状态。因为在过去两天的时间里发生了五十七起大规模,有组织,高强度的械斗和群架。三十多次故意纵火。上百处居民住所遭到袭击。
在达萨兹区,由此次冲突引发了大规模的暴乱,无数人来到街上打砸抢烧,其激烈和血腥程度竟远超三月份的骚乱。派去维持秩序的黑羽盾卫士有七人受伤,还死了一个。昨天一整天黑羽盾都没有能恢复达萨兹区的稳定。为此,亚瑟-林肯爵士几乎调集了黑羽盾一半的人马将全区团团围住。到了今日凌晨他们才进入区内,勉强恢复了秩序。
而黑根对此表示没有什么,毕竟达萨兹到处是刁民懒汉,向来是滋生叛乱的地方。真正引起黑根警觉的是亚瑟-林肯爵士和勒文亲王的话语。亚瑟-林肯向大众表明这可能受到了之前潜伏在城内的激进派分子的挑唆和煽动,又被不安分人员利用来解决私仇。
不安分子利用来解决私仇?说的就是他们。
而勒文亲王宣称有必要再次恢复加曼诺法令。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这是外界懂的强制手段。可以迅速的控制住局势。间接上帮助了唐和温加尔-马罗尼静下心来安心思考来寻找一个周全的的解决方法。但弊端也很大,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对所有指挥的中断,没有指挥和节制的友中友会在这期间用私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当他们坐回谈判桌时,会有一大把的私仇要他们解决。其影响黑根很清楚,那就是谈崩继续打,拼出个你死我活。
黑根边想着边走在青木路上,一排排的梧桐树正在排出阵阵飞絮。在这个时候会有一大堆的母亲带着孩子来玩耍。她们大多是唐的手下的妻子,都互相认识。
但现在很少有孩子的母亲这样做了。现在是花时,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段。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徘徊的人。他们是负责守卫的人手。在这里居住的手下都离开去“睡床垫”了。这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
“跟你分享一个让人高兴的坏消息。黑根。”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黑根停下脚步,望见了蓝坡。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打开给黑根看。那是一袋橙子,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血淋淋的手指。
“臭名昭著的洛卡斯死了。”蓝坡轻快的说。剁掉对方一个手下人的手指以示警告是心岛人的习惯。而那根手指的主人已经魂归西天了。
“此话怎讲?”黑根说。
“我们死了个败类,这是个好消息。至于坏消息吗?那就是我们损失了一员猛将。不过这也没什么。找一个像洛卡斯那样的疯狗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他臭名昭著,这是怎么回事?”
“你跟我们这样的人来往的少,有些事不知道。今天跟你说吧。你被洛卡斯那副呆傻的样子和大舌头嗓音给骗了。”
“他有什么劣迹?”
“太多了!简直是罄竹难书!”蓝坡随即讲起洛卡斯的斑斑劣迹。“那东西是个色鬼,三十多的人了还他妈养情妇呢。”
“他不是膝下无子吗?”
“得了吧,他要是不行还养屁的情妇?洛卡斯是干过不少脏事,跟不少人结了梁子。但那些人是绝不会杀女人和孩子的,即使她们是对方的家人。但洛卡斯就下得去手。”
“不见得吧。毕竟只是传闻。”
“八九不离十。不过那可是个在闹洞房时就把自己的老婆打得鼻青脸肿的种。他的两个老婆和三个孩子说不定就是他弄死的。信我,其他的友中友是决不会干这种事的。”
“弑亲这种事果然是要遭报应的啊。”黑根感慨道。
“可不是,你知道是谁杀了洛卡斯吗?是马罗尼的疯狗彭斯。这两人在前天夜里的械斗里打了一仗。都他妈死了。这叫什么?人贱自有天收!”
“这还不是还是自己找的。”黑根说,“你知道一月份的碎尸案吗?”
“听说过,说什么的都有。”
“那就是洛卡斯干的。这件事差点没把唐气死。之后就再也没用过他了。这次冲突时,唐派他去了圣卡捷琳娜去的仓库。然后就是你说的了。”
两人说着,来到了唐的别墅门前。守门人打开大门招呼别人移开堵门的马车让他们进来。
“这里围的就像个城堡。”蓝坡望着森严的守备评价道。随后与黑根分别。
在院子里,黑根望见了独自徘徊的科切罗。
“这儿的安保很周全。”黑根看着科切罗紧张的表情耸耸肩,“这种情况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科切罗表情凝重,声音低沉。“这个事件足以摧毁我们所有人。”
“什么事?就算勒文-塔曼尼亚要恢复加曼诺法令情况也不会坏到那去。这算是外部强制措施来使我们冷静吧。”
“这比那糟糕多了。”
“哦?那是什么?”
“罗切和克莱。温加尔-马罗尼的儿子。死了。”
“什么!”黑根大吃一惊,“如果死一个还说得过去。两个都死了那还了得!这不是不把他往绝路上逼吗?科切罗!唐是让我们反击。可没说要杀了马罗尼的儿子!”
“我知道!”科切罗争辩道,“我根本就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罗切死在了一个交际花的家里。克莱更麻烦!他在凌晨时发现被溺死在了港口区的河流里!他们的脸都被割了块皮!这是复仇的象征!”
“你确定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
“完全没有!我昨晚带人突袭了马罗尼的一家商会办公处。在外城城西。港口区在内城!”
黑根思索着,突然他心头掠过一丝凉意。“妈的!我们可能被人利用了!这次冲突背后另有其人!”
“别在这儿分析了。我们去见唐。”
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占据了黑根的大脑,堵塞了他的思路。维托的斯与马罗尼无关,凶手另有其人。就是那个人杀了维托嫁祸给了马罗尼。挑起了他们与马罗尼之间的争斗。可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背后有没有人在支持他?
一大堆无解的问题堆积在黑根的脑子里,让它不堪重负。黑根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应对。他希望从门口到书房的距离没有尽头,他害怕唐向他的顾问征询意见时,自己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笃,笃,笃。”黑根与科切罗对视一眼后,极不情愿的敲了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红发红须的男子,操着一口深林地的口音说,“请进,先生们。”
“罗诺。”科切罗责怪道,“亏你还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活计儿。”
“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罗诺无奈的耸耸肩,“三月份骚乱之前,全城戒备。我想进城也进不了啊。”
唐依旧坐在他那宽大的橡木椅子上。黑根和科切罗在一旁落座。汉桑斯也进来了,他坐在远处的躺椅上,眼睛向外看,百叶窗切割出斑驳的光影,黑影投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我大意了。”汉桑斯抢先开口,脑袋半仰着。“这都怪我,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漏了马脚,让马罗尼觉得有机可乘。他谋杀了我的兄长,这么做无外乎就是想扶持我来向他妥协。”
虽然是道歉,黑根却觉得差了点火候。从汉桑斯的语气到姿态中找不到半点悔意。而且可能是因为罗切和克莱死讯的消息,黑根竟觉得汉桑斯的话别有用心。
他着什么急?
“现在不用谈论这些了。”科切罗歪过身子,友好的拍拍汉桑斯的肩膀。“杀维托的另有其人。”
“这话什么意思?”汉桑斯好似抓住了什么机会。
“我是维托的教父,自然会为关于他的话负责。”科切罗说,“唐,马罗尼的两个儿子,罗切和克莱死了。是被人谋杀的。”
唐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刚收到的消息。”
唐摆摆手,无名指拨了一下嘴唇。“我们内部出了叛徒。”唐说这句话时语气平静的惊人。这着实让黑根吃了一惊,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把叛徒的名字说出来。
“其实,用“我们”这个词不大准确。”唐继续说,“应该说是除了我们和马罗尼的第三方势力。他很有可能跟我们是一类人。因为他把我们和马罗尼之间的矛盾看的很透彻。说不定还与我们接触过。不过关于这里我有点拿不准。”
“看来这个人做足了功课啊。”科切罗感慨道,“以这种方式谋求上位的人之前没有过。”
“我觉得基里安家族的嫌疑很大。”黑根说:“基里安家族是唯一一个具有贵族出身的家族。藐视缄默法令,对他们来说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嗯,我觉得这个人有很大可能违反缄默法令。这家伙明显是个没有下限,不择手段之人。”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就太好了。”科切罗的神色有些缓和。“我有个手下叫赛门。他结婚有一年多了。他的老婆马上就要分娩了。但不幸的是碰上了这次冲突。赛门死了。他的老婆在家里遭到了马罗尼手下的袭击。他们轮流玷污了她。还剖开她的肚子来打赌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他们根本就不是友中友,是一群雇佣兵。马罗尼违反在先,现在看来真是一报还一报!”
“对马罗尼来说是报应,但对我们来说是隐患。”黑根说。
“别说闲话了。各位。”唐说回正题。“我来把我的安排说一下。”
“我们该怎么做?”汉桑斯问。
“你出去。”
汉桑斯听完身体一挺,想坐起来,却没成功。弄得椅子吱吱响。他两手一摊,拍了一下膝盖。站起身嘴唇剧烈的蠕动一下做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但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你被误导了。黑根。”唐对黑根说,“如果你想躲在暗处搞事。那就先找到一个在明处的替罪羊。基里安家族就是那个替罪羊。他在有意的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儿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之前不是让莱尔杰着急各个家族召开联席会议吗?告诉他要加快进度。”
“这明显会被那个在暗处的人利用的!”
“暗处的人之所以可以挑拨离间,是因为我们和马罗尼没有直接的沟通。他利用了我们之间的信息差。如果我们可以直接与马罗尼面对面的话,这个信息差就会消除。挑拨失去生存空间,从而达到即使止损的目的。”
“这样做会不会对我们不利?”科切罗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忧,“虽然我们的实力强于马罗尼,也进行了有效的反击。但局势依旧对我们不利。”
“这件事我另有安排。我估计你很难帮上什么忙。黑根的作用会很大。”
科切罗点点头,虽然唐没有明说。但他可以猜到一些,这应该是关于大规模调动的方面了。
“你说会不会是恩斯-雷恩斯德姆?”黑根说,“他与我们这类人有仇,而且有违反缄默法令的可能。”
“不大可能。”唐说,“叛徒这玩意儿,从来不是什么陌生人。他蛰伏与旧主人的羽翼之下。与其他人做好了交易。”
“再说了,看看那孩子在诺尔曦在干的蠢事。活脱脱一个冒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