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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们穿过茂密的树林,走到了小山谷的杯形上端处,穿过树林,在前方高耸的顶岩下面,他看见了想必是营地的处所。

那果然是营地,是一个好营地。你没走到它跟前,根本就看不见。罗伯特·乔顿知道在天空中发现不了它。上面什么也没有露出来。它隐藏得就像熊穴一样好。但它的戒备似乎没比熊穴好多少。当他们走近时,他仔细地打量着它。

顶岩构造中有个巨大的洞穴,一个男人背靠着岩石坐在洞口旁,他的双腿伸直放在地上,卡宾枪倚靠在石头上。他正在用一把小刀削着一根木棍。当他们走上前时,他盯着他们看,然后继续削着。

“你好!”坐着的男人说道,“他们是谁?”

“老头儿和一个爆破手。”巴布罗说着,就卸下背包放在洞口里。安塞尔默也卸下了背包,罗伯特·乔顿取下步枪,把它靠在岩石上。

“别把它搁得离山洞那么近,”削木棍的男人说道,一双蓝色的眼睛长在黝黑、好看而懒散的吉卜赛脸上,肤色如同烟熏的皮革,“里面生着火。”

“站起来,你自己去把它们拿开,”巴布罗说道,“把它们放在那棵树旁边。”

吉卜赛人没有动弹,而是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

“就搁那儿吧,把你自个儿给炸了,”他懒洋洋地说,“那就能治好你的病啦。”

“你在做什么东西?”罗伯特·乔顿在吉卜赛人身旁坐下。吉卜赛人给他看,那是一个“4”字形的捕兽器,他正在给它削一个横档。

“抓狐狸用的,”他说道,“拿一根木头做个翻斗器,能把它们的脊梁骨给打断,”他对着乔顿咧嘴笑着,“就像这样,看到了没?”他用动作演示这个捕兽器的框架坍塌,而后木头掉下来,然后他摇着头,抽回手,伸展双臂,表现断了背脊的狐狸的样子。“很好用。”他解释道。

“他是抓兔子,”安塞尔默说道,“他是个吉卜赛人。所以要是他抓到了兔子,他就说成是狐狸。要是他抓到一只狐狸他就说成是大象。”

“那我要是抓到了一头大象呢?”吉卜赛人问道,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对着罗伯特·乔顿眨眨眼睛。

“那你就会说成是一辆坦克。”安塞尔默对他说。

“我会搞到一辆坦克,”吉卜赛人对他说,“我会搞到一辆坦克。然后你爱说它是什么就随你吧。”

“吉卜赛人说得多,杀得少。”安塞尔默告诉他。

吉卜赛人对罗伯特·乔顿眨眨眼,继续削着木棍。

巴布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洞穴里。罗伯特·乔顿希望他是拿吃的去了。他坐在吉卜赛人身旁的地上,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梢洒落而下,暖暖地照在他伸直的双腿上。此时他可以闻到洞中飘出来食物的味道,油、洋葱和煎肉的香味,他已经饥肠辘辘。

“我们可以搞到一辆坦克,”他对吉卜赛人说道,“这并不太难。”

“用这玩意儿?”吉卜赛人指着那两个包。

“是的,”罗伯特·乔顿对他说道,“我会教你的。你做一个陷阱,这件事不会太难。”

“就你和我?”

“当然喽,”罗伯特·乔顿说道,“为什么不呢?”

“嗨,”吉卜赛人对安塞尔默说道,“把那两个包搬到安全的地方去,行吗?它们很有用的。”

安塞尔默哼了一声,“我去拿酒。”他对罗伯特·乔顿说。罗伯特·乔顿起身把两个背包从洞口处搬开,分别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两侧。他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从来不想让它们挨得太近。

“给我拿个杯子。”吉卜赛人对他说。

“这儿还有酒?”罗伯特·乔顿问着,又在吉卜赛人的身旁坐下。

“酒?为什么没有啊?满满一皮囊。半皮囊,至少。”

“那吃些什么呢?”

“什么都吃,老弟,”吉卜赛人说道,“我们吃得像将军一样。”

“那吉卜赛人在战争中干些什么事呢?”罗伯特·乔顿问他。

“他们继续当吉卜赛人呀。”

“这是份好差事。”

“最好的差事。”吉卜赛人说道,“你怎么称呼?”

“罗伯托。你呢?”

“拉斐尔。坦克的事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啊,为什么不呢?”

安塞尔默从洞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盛满红酒的深石盆,用手指勾着三个杯子的杯柄。“瞧,”他说道,“他们有杯子,啥都有。”巴布罗从他们身后走出来。

“吃的很快就有了。”他说道,“你有烟吗?”

罗伯特·乔顿走到两个背包旁,打开其中一个,用手摸到一个内袋,从里面掏出一包扁盒装的俄罗斯卷烟,那是他从戈尔兹的指挥部里拿来的。他用大拇指的指甲沿着烟盒边缘划过,打开盖子,把它递给巴布罗,他拿了六根。巴布罗用一只大手抓着烟,拿起一根对着光仔细地看着。这是带着硬纸卷烟嘴的细长卷烟。

“里头空气多烟丝少,”他说道,“我见过这种烟。那个名字很奇怪的人也有这烟。”

“卡什金。”罗伯特·乔顿说着,把烟递给吉卜赛人和安塞尔默,他们各拿了一根。

“多拿点儿。”他说着,他们就各自再拿了一根。他又给他们每人塞了四根。他们手拿着烟,对着他点了两下头表示谢意,弄得香烟的一端下沉,像一个人在持剑向他敬礼。

“没错,”巴布罗说道,“那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酒来了。”安塞尔默从酒盆里舀了一杯酒,递给罗伯特·乔顿,然后给自己和吉卜赛人各舀了一杯。

“没我的酒?”巴布罗问。他们都一起坐在洞口的边上。

安塞尔默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然后进洞又拿了一个。出来后,他倾斜着酒盆,舀了一满杯。他们大家碰了下杯。

葡萄酒不错,带着点儿皮酒囊的树脂味儿,但在他的舌尖上留下了美妙、清淡而纯净的口感。罗伯特·乔顿慢慢地抿着酒,感觉一股暖流蔓延过疲惫的身体。

“吃的很快就来了,”巴布罗说道,“那个名字奇怪的外国人,他是怎么死的?”

“他被俘虏了,然后就自杀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受了伤,他不想做俘虏。”

“详细情况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他撒了谎。他对细节了如指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件事会让谈话气氛变得很糟糕。

“他要我们答应,要是他在炸火车时受了伤,没法逃脱,就开枪打死他,”巴布罗说道,“他说话的样子可真奇特。”

在那时候他就已经神经质了啊,罗伯特·乔顿想,可怜的老卡什金。

“他对于自杀有偏见,”巴布罗说道,“他告诉我的,而且他也非常害怕受拷问。”

“这也是他和你说的?”罗伯特·乔顿问他。

“是啊,”吉卜赛人说道,“他对我们大家这样说的。”

“你当时也在火车上?”

“是啊,我们大伙儿都在火车上。”

“他说话的样子很奇特,”巴布罗说道,“但是他非常勇敢。”

可怜的老卡什金啊!罗伯特·乔顿心想,他在这一带造成的“影响肯定是坏的多过好的”。我希望自己早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他是这样神经质的。他们应该把他调走。你不可以让人到处干着这样的活却说着那样的话。绝对不可以这样说话啊。就算他们完成了任务,他们说了这些话,造成的伤害也是大过收益。

“他有点儿奇怪,”罗伯特·乔顿说,“我想他是有点儿疯了。”

“但他爆破的手法很熟练,”吉卜赛人说道,“而且很勇敢。”

“但是他精神不正常,”罗伯特·乔顿说,“干这事,你必须很有想法,头脑要非常冷静。绝不可以这样说话。”

“换作你呢?”巴布罗说道,“要是你在像炸桥这样的事情中受了伤,你会愿意被丢下吗?”

“听着,”罗伯特·乔顿边说边倚身向前,为自己舀了第二杯酒,“听清楚我说的话。如果我需要请求任何人帮任何忙,我会当场向他提出要求。”

“很好,”吉卜赛人赞赏道,“这样说才好。啊!吃的来了。”

“你已经吃过了。”巴布罗说。

“我可以再吃两回。”吉卜赛人对他说道,“看是谁端吃的过来了。”

一个姑娘弯腰从洞口里出来,端着一个大铁盘,罗伯特·乔顿看着她的脸转了一个角度,同时看到她的样子有点儿奇怪。她笑着说道:“你好,同志。”罗伯特·乔顿说道:“你好。”他小心翼翼地既不盯着她看,也不转脸看别处。她把铁盘放在他的跟前,他注意到了她漂亮的褐色双手。这时她正眼看着他,微笑着。她褐色的脸庞,牙齿洁白,皮肤和眼睛都是同样的金黄褐色。她有着高高的颧骨、快乐的眼睛、平直而丰满的嘴唇。她的头发是金褐色的,像是被太阳炙烤过的麦田的颜色,但是所有头发都被剪短了,只比河狸身上的毛稍长一点儿。她笑着看着罗伯特·乔顿的脸,抬起她褐色的手,在头上捋了一遍,刚抚平的头发随着手的离开又翘了起来。她有一张美丽的脸庞。罗伯特·乔顿心想。要是他们没把她的头发剪短,她会是个美人。

“我就是这样梳头的,”她对着罗伯特·乔顿笑着说道,“快吃吧。别盯着我看。他们在巴利亚多利德[21]给我剪了头发,现在已经长出来一些了。”

她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她微笑着把手掌相叠,放在膝盖上。当她这样双手拢着膝盖坐着时,她那斜放着的腿从裤脚边的开口处露了出来,修长而干净。他能够看出她灰色衬衫底下小而翘的乳房的轮廓。罗伯特·乔顿每次看她,都感觉到喉咙发紧。

“没有盘子,”安塞尔默说道,“用你自己的刀。”这姑娘已经把四把叉子尖头朝下地斜靠在铁盘边上。

他们都从铁盘里取东西吃,按照西班牙的习俗,一言不发。那是兔肉加洋葱、青椒,还有鹰嘴豆,拌了红酒酱汁。菜烧得很好,兔肉煮到脱骨,酱汁也很美味。罗伯特·乔顿吃的时候又喝了一杯酒。姑娘看着他吃完了饭。其他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食物埋头吃着。罗伯特·乔顿用一片面包把他面前的最后一点儿酱汁抹干净,把兔骨堆到一边,再抹干净那个地方的酱汁,接着用那片面包抹净他的它,然后放下叉子,最后才把面包给吃了。他倾身舀了满满一杯酒,姑娘还在看着他。

罗伯特·乔顿喝了半杯酒,但是当他对姑娘说话的时候,他的喉咙还是紧紧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巴布罗听到他说话的语气,瞟了他一眼,随即起身走开了。

“玛丽娅。你呢?”

“罗伯托。你来山里很久了?”

“三个月了。”

“三个月?”他看着她的头发。这时她尴尬地用手捋过头发,又密又短、波澜起伏,像是山坡上风中的麦田。“头发被剃光了,”她说道,“在巴利亚多利德的监狱里按规矩给剃光了。三个月才长到这个样子。我当时在火车上。他们要把我押到南方去。火车爆炸后很多囚犯都被抓回去了,但是我没有。我跟他们走了。”

“我发现她藏在岩石中间,”吉卜赛人说道,“当时我们正要走,老弟,她真的很难看。我们带她一块儿走了,但是好几次我都觉得我们应该把她丢下。”

“炸火车时和他们一起的另外一个人呢?”玛丽娅问道,“另一个金发的外国人,他在哪儿?”

“死了,”罗伯特·乔顿说道,“在四月里。”

“四月?炸火车就在四月啊。”

“是的,”罗伯特·乔顿说道,“他是在炸了火车十天后死的。”

“可怜的人,”她说道,“他很勇敢。那你和他做一样的事吗?”

“是的。”

“你也炸过火车?”

“是,炸过三列。”

“在这里吗?”

“在埃斯特雷马杜拉[22],”他说道,“来这儿之前我在埃斯特雷马杜拉。我们在那里干了很多事,那里有很多我们的人马。”

“那你现在要为什么来这片山区呢?”

“我来接替另一个金发的人。而且在运动之前,我就知道这一带了。”

“你很了解这一带?”

“不,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学得很快。我有很好的地图和出色的向导。”

“这个老头儿,”她点点头,“这个老头儿是很厉害的。”

“谢谢你!”安塞尔默对她说。罗伯特·乔顿突然意识到,他和那姑娘不是单独待在一起的,他还意识到他很难正面看她,因为这会让他的声音显得异样。他正在违反和说西班牙语的人搞好关系的两条规定中的第二条——给男人递烟,不招惹女人。他也突然意识到,他不在乎。有这么多的事情他不用去在乎,为什么要在乎那玩意儿呢?

“你的脸非常漂亮,”他对玛丽娅说道,“我真希望有那运气,在你的头发被剃掉前就见到你。”

“它会长出来的,”她说道,“六个月以后它就够长了。”

“你真该看看她被我们从火车那儿带回来时的模样,她当时丑得让你想吐。”

“你是谁的女人?”罗伯特·乔顿现在试图让自己抽身而出,“你是巴布罗的女人吗?”

她看着他笑了,打了下他的膝盖。

“巴布罗的?你见过巴布罗了?”

“好吧,那就是拉斐尔的。我见过拉斐尔了。”

“也不是拉斐尔的。”

“不是任何人的,”吉卜赛人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女人。不是任何人的女人。但她菜烧得很好吃。”

“真的不是任何人的?”罗伯特·乔顿问她。

“不是任何人的,没有人的。开玩笑的也好,认真的也好,都没有。也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罗伯特·乔顿感觉喉咙又发紧了,“好吧。我没有时间花在任何女人身上。这是真的。”

“15分钟都没有吗?”吉卜赛人打趣道,“一刻钟都没有?”罗伯特·乔顿没有回答。他看着这姑娘,玛丽娅,他的喉咙已经紧到不敢开口说话了。

玛丽娅看着他,笑了,脸唰地红了,但仍然看着他。

“你脸红了,”罗伯特·乔顿对她说,“你很容易脸红?”

“从来不。”

“你现在脸红了。”

“那我现在要到山洞里头去了。”

“待在这儿,玛丽娅。”

“不,”她说着,并没有对他微笑,“我现在要到山洞里头去了。”她把他们用来吃饭的铁盘和四把叉子拿了起来。她像一匹小雄马一样笨拙地走着,但姿态也和一只小动物一样优雅。

“你们还要这些杯子吗?”她问。

罗伯特·乔顿依然盯着她看,她的脸又唰一下红了。

“别让我这样,”她说道,“我不喜欢这样的。”

“把杯子留下来,”吉卜赛人对她说,“给。”他从酒盆里舀了一整杯酒递给罗伯特·乔顿,而他正看着姑娘端着沉重的铁盘低下头走进了山洞。

“谢谢你!”罗伯特·乔顿说,既然她已经走了,他的嗓音也就恢复了正常,“这是最后一杯。我们今天喝得够多了。”

“我们要把这一盆喝完,”吉卜赛人说道,“那里还有大半皮囊的酒。当时我们把酒囊绑到其中的一匹马的身上。”

“那是巴布罗的最后一次行动,”安塞尔默说道,“打那儿以后,他就啥都没做了。”

“你们有多少人?”罗伯特·乔顿问。

“我们有七个人,还有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

“是的,还有巴布罗的老婆。”

“那她人呢?”

“在洞里面。那姑娘会烧一点点菜。我说她烧得好吃是为了让她高兴。但是她通常是给巴布罗的老婆打下手。”

“那她怎么样?巴布罗的老婆。”

“有点儿野蛮,”吉卜赛人咧嘴笑着,“非常野蛮。如果你觉得巴布罗长得很难看,那你应该看看他的女人。但很勇敢,比巴布罗勇敢100倍。但是有点儿野蛮。”

“巴布罗刚开始也是很勇敢的,”安塞尔默说道,“巴布罗刚开始算得上认真。”

“他杀死的人比霍乱害死的还要多,”吉卜赛人说道,“在运动开始时,巴布罗杀死的人比得伤寒病死去的还要多。”

“但是他变成懒鬼已经有很久了,”安塞尔默说道,“他现在非常软弱。他现在非常怕死。”

“可能是因为他一开始杀人太多了。”吉卜赛人说得很有哲理,“巴布罗杀掉的人比得腺鼠疫病死去的还要多。”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他的财富,”安塞尔默说道,“而且他还酗酒。现在他希望像一个斗牛士一样退休。像一个斗牛士一样,但是他没法退休。”

“要是他穿过战线跑到另一边去,他们会把他的马夺走,然后让他参加军队,”吉卜赛人说道,“对我来说,我也不喜欢待在军队里。”

“别的吉卜赛人也不喜欢。”安塞尔默说。

“为什么要喜欢呢?”吉卜赛人问道,“谁想要待在任何军队里?我们发动革命难道是为了待在军队里吗?我希望参加战斗但不是待在军队里。”

“其他人在哪儿?”罗伯特·乔顿问。他仰卧在树林中的地上,透过树梢看到,午后的山间小云朵在高高的西班牙天空中缓缓地移动。他现在的感觉很舒服,昏昏欲睡。

“有两个人在洞里面睡觉,”吉卜赛人说道,“有两个人守在上面我们存放枪的地方。还有一个在下面放哨。他们可能都已经睡着了。”

罗伯特·乔顿翻身朝向他那一边。

“哪种枪?”

“名字很奇怪,”吉卜赛人说道,“我很久没用它了,是一挺机关枪。”

那肯定是一支自动步枪。罗伯特·乔顿心想。

“它大概多重?”他问。

“一个人可以背得动,但是有点儿重。这支枪有三条可以折叠的腿。我们是在最后一次正儿八经的袭击中缴获的,就是搞到酒之前的那次。”

“你们有多少发子弹?”

“数不清,”吉卜赛人说道,“整整一箱,重得不可想象。”

听上去差不多是500发。罗伯特·乔顿心想。

“是用圆盘还是弹链供弹的?”

“是从枪顶上的圆铁罐里供弹的。”

天哪,那是一挺刘易斯机枪啊!罗伯特·乔顿心想。

“你对机关枪知道些什么吗?”他问老人。

“不知道,”安塞尔默说道,“一无所知。”

“那你呢?”他问吉卜赛人。

“它们射击速度很快,枪管会变得很烫,手碰到就会被烫伤。”吉卜赛人自豪地说。

“这是个人都知道吧。”安塞尔默轻蔑地说。

“也许吧,”吉卜赛人说道,“但是他让我说机关枪是什么样,我就告诉了他,”然后他补充道,“而且,和普通的步枪不一样,只要你扣住扳机,它们就会持续射击。”

“除非它们卡壳了、子弹打完了或者枪管因为太热而熔化掉。”罗伯特·乔顿用英语说。

“你说什么?”安塞尔默问他。

“没什么,”罗伯特·乔顿说道,“我只是用英语展望下未来。”

“这事儿真奇怪,”吉卜赛人说道,“用英语展望下未来。你会看手相吗?”

“不会,”罗伯特·乔顿说着又去舀了一杯酒,“不过要是你会看,我倒希望你来看看我的手相,然后告诉我接下来的三天里会发生什么事儿。”

“巴布罗的老婆会看手相,”吉卜赛人说道,“但她太爱发脾气,又那么野蛮,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看。”

罗伯特·乔顿这时已经坐了起来,吞下一大口酒。

“我们现在去看看巴布罗的老婆吧,”他说道,“要是有那么糟糕,我们就速战速决。”

“我不会去打扰她的,”拉斐尔说道,“她对我怀有强烈的敌意。”

“为什么呢?”

“她觉得我是个荒废时间的人。”

“太不公平了。”安塞尔默嘲讽道。

“她反对吉卜赛人。”

“好大的过错。”安塞尔默说。

“她有吉卜赛人血统,”拉斐尔说道,“她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他咧嘴笑道,“但是她有一条烫人的舌头,也会像牛鞭一样伤人。她能用这条舌头把任何人的皮都扒下来,成条成条地。她真是野蛮得不可想象。”

“她和那个姑娘玛丽娅相处得怎么样?”罗伯特·乔顿问。

“挺好的。她喜欢那个姑娘。但要是有人当真想接近她的话……”他摇摇头咂咂嘴儿。

“她和那个姑娘相处得很好,”安塞尔默说道,“她很照顾她。”

“我们炸了火车,把那姑娘带回来时,她表现得非常奇怪,”拉斐尔说道,“她啥都不说,一直在哭。要是哪个人碰她,她就抖得像只落水狗。只有最近她才好了些。最近她好了很多。今天她很好。就刚才,她和你说话的时候就非常好。我们本想在炸了火车后把她丢下,为这样一个又伤心、又丑陋,显然没啥用处的东西耽误时间的确不值得。不过老女人用一根绳子拴住她,当她认为自己走不动的时候,老女人就用绳子的尾端抽她,逼她走。直到她确实走不动时,老女人用肩扛着她走。老女人扛不动她了,就由我来扛。当时我们正在爬着那座长满齐胸高的荆豆和石南的山。当我也扛不动她时,就换巴布罗扛。全是因为那老女人在对我们吼叫,我们才会这样做的!”他摇着头回忆道,“那姑娘腿长但确实不重。她骨头轻,人不重。但是我们必须扛着她,停下来开火,然后再把她扛起来,这样就觉得她够重了。那老女人用绳子抽着巴布罗,拿着他的步枪,当他要放下姑娘时把枪递到他手里,然后再让他把姑娘扛起来,一边帮他装子弹,一边咒骂他;一边从他的袋子里取出子弹推进弹匣,一边咒骂他。当时黄昏已经临近,夜幕降临后就没事了。但是幸好他们没有骑兵。”

“炸火车那次肯定是场硬战,”安塞尔默说道,“我不在场,”他向罗伯特·乔顿解释道,“参加的有巴布罗一伙,聋子的一伙,这个人我们今晚会见到,还有这带山区里的另外两伙人。我当时到战线的另一边去了。”

“还有那个名字很奇怪的金发男人……”吉卜赛人说。

“卡什金。”

“是的,这个名字我永远也记不住。我们有两个人带了一挺机关枪。他们也是军队里派来的。他们没法儿带走枪,就给丢掉了。那枪根本没有那姑娘重,要是老女人盯着他们,他们肯定会把枪带走了,”他摇着头回想着,继续说道,“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像火车爆炸那样的场面呢。我们看着火车平稳地驶过来。我们看见它在远远的地方。我的心情非常激动,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看着它冒出烟来,随后传来了汽笛的鸣叫。然后它‘哐嘁哐嘁哐嘁……’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响。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机车的前轮跃起,整个大地仿佛也在一大片乌云里上升,一声巨响,机车就像在梦中一样随着一团尘土和空中飞散的枕木腾空而起,然后又像一头受伤的巨兽一样侧身落下。当前一次的爆炸所带来的泥块还在继续落到我们身上的时候,又发生了白色的蒸汽爆炸,然后机关枪就开始发出‘嗒……嗒嗒……嗒嗒……嗒……’的声响!”吉卜赛人上下舞动着那双紧握的拳头,拇指朝上放在他身前假想的一挺机关枪上,“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他兴高采烈地说着,“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群群士兵从火车里跑了出来,机关枪对着他们扫射,他们就应声倒下了。那时我激动之中把手搭在机关枪上,发现枪管很烫手,这时老女人对着我侧脸扇了一巴掌,说,‘开枪呀!你这个蠢货!再不开枪我就踢掉你的脑袋!’然后我就开始射击了,但是把枪端稳实在是太难了。士兵们跑上远处的小山。后来,等我们下山到了火车那里,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走时,一个军官手拿一把手枪逼着一些士兵回身进攻我们。他不停挥动着手枪对着他们大喊,我们都朝他开枪,但是没人打中。一些士兵趴了下来开始射击,军官拿着手枪在他们的身后走来走去,我们还是没法打中他,而且因为火车的位置不对,机关枪也没法对着他开火。士兵们他们卧地不动,不愿起身,军官向两个士兵开了枪,同时咒骂个不停,最后他们站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同时站了起来,朝着我们和火车的方向冲了过来。接着他们又趴了下来,开火。于是我们就离开了,离开时机关枪还在我们头顶上方响个不停。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姑娘,她已经和我们一道儿从火车那里跑到了岩石中间。那队士兵一路追捕我们,直到天黑下来。”

“这件事一定很不容易,”安塞尔默说道,“真是惊心动魄。”

“那是我们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你现在这儿干吗?你这个吉卜赛未婚无名氏荡妇的私生子,懒鬼、醉鬼、下流鬼。”

罗伯特·乔顿看到一个50岁左右的妇人,几乎和巴布罗一样魁梧,身宽和身高相近,身穿黑色的农民衬衫和短上衣,粗重的双腿上穿着厚重的羊毛袜,脚穿黑色麻绳底鞋,一张褐色的脸庞,就像一具花岗岩纪念碑的模型。她有一双大而好看的手,浓密的黑色卷发在颈部扭成一个结。

“回答我。”她旁若无人地对吉卜赛人说。

“我在和这些同志说话。这位同志是个爆破手。”

“这些我都知道,”巴布罗的老婆说道,“现在给我滚出去,把守在山顶的安德烈斯给换回来。”

“我走,”吉卜赛人说道,“我走,”他转向罗伯特·乔顿,“我们饭点儿见。”

“开玩笑都没门!”这个妇人对他说道,“我数过了,你今天已经吃了三顿了。快滚,把安德烈斯给我换回来。”

“你好,”她对罗伯特·乔顿说,微笑着伸出手,“你怎么样?共和国一切都好吗?”

“很好!”他说着,回应了她有力的握手,“我和共和国都很好。”

“我很高兴,”她笑着打量他的脸,他发现她有一双美丽的灰色眼睛,“你是来找我们去再炸一列火车的吗?”

“不是的,”罗伯特·乔顿立刻就信任她了,“是炸一座桥。”

“小事儿一桩,”她说道,“一座桥算不了什么。我们现在有马了,什么时候再去炸一列火车?”

“以后吧,这座桥非常重要。”

“那姑娘跟我说,你那个和我们一块儿炸火车的同志死了?”

“是的。”

“真可惜。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爆炸。他是个人才。他让我非常开心。现在不可能再去炸一列火车?现在山上有很多人,太多了。搞到食物都已经很困难了。最好能够出去。而且我们有马。”

“我们必须炸掉这座桥。”

“它在哪里啊?”

“很近。”

“那就更好了,”巴布罗的老婆说道,“让我们把这里的桥都统统炸了,然后出去。我受够这里了。这里人太多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里有一种令人厌恶的停滞不前。”

她瞟见巴布罗穿过树林。

“醉鬼!”她对着他叫道,“酒鬼,烂醉的酒鬼!”她快活地转身对着罗伯特·乔顿,“他拿了一皮囊酒到树林里面独自喝。”她说道,“他一天到晚在喝酒。这样的生活把他毁了。年轻人,你的到来让我很满意。”她拍了下他的背。“啊,”她说道,“你比看上去要壮实些。”她用手滑过他的肩膀,感觉到法兰绒衬衫底下的肌肉,“很好,你的到来让我很满意。”

“我也一样。”

“我们会相互理解的,”她说道,“喝杯酒。”

“我们已经喝了一些,”罗伯特·乔顿说道,“不过,你要喝吗?”

“晚饭以前不喝了,”她说道,“我喝酒会烧心。”然后她又瞟了眼巴布罗。“醉鬼!”她大喊道,“酒鬼!”她转身对着罗伯特·乔顿摇摇头。“他以前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对他说道,“但是他现在玩完儿啦。听我说另一件事。那个姑娘,玛丽娅,你要对她很好,要好好爱护。她有过一段苦日子。你懂吗?”

“是的,你为什么说这个呢?”

“她见过你后回到洞里,我看出来了。我发现她走出洞之前盯着你看。”

“我和她开了点玩笑。”

“她之前的情况非常糟糕,”巴布罗的女人说道,“现在她好多了,她应该离开这里了。”

“显然如此,可以让安塞尔默带着她穿过战线到那一边去。”

“等这事结束了,你和安塞尔默就可以带她走了。”

罗伯特·乔顿感觉喉头一紧,声音不清晰了。“可以这么办。”他说。

巴布罗的老婆看着他摇摇头。“哎呀,哎呀,”她说道,“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知道她长得很漂亮。”

“不,她不漂亮,但她开始变得漂亮。这才是你的意思吧,”巴布罗的老婆说道,“男人哪,我们女人把他们生下来真够羞耻的。不,说认真的,共和国那里有什么地方可以照料她这样的人吗?”

“有的,”罗伯特·乔顿说道,“有很好的地方。在巴伦西亚[23]附近的海岸边,别的地方也有。在那里,他们会把她照顾得非常好,她还可以和孩子们一道儿工作。那里有从村庄上撤出来的孩子们。他们会教她怎么样工作。”

“这就是我想要的,”巴布罗的老婆说道,“巴布罗已经受不了她了。这是又一件会毁掉他的事儿。他看到她的时候,就像有一场病压在他身上一样。最好是她现在就走掉。”

“完事后我们可以带她走。”

“要是我相信你的话,你现在会照料她吗?我和你说话的感觉就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是的,”罗伯特·乔顿说道,“当人们互相理解的时候是会这样。”

“坐吧,”巴布罗的女人说道,“我不要你做任何承诺,因为会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要是你不想带她走,我就会要你做出承诺。”

“为什么说要是我不想带她走?”

“因为我不想等你走了之后她留下来变成一个疯子。先前我尝过她发疯的滋味,没这事我都已经够操心了。”

“我们会在炸桥之后把她带走,”罗伯特·乔顿说,“只要炸桥之后我们还活着,我们就带她走。”

“我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话,这样说话从来不会带来什么好运。”

“我这样说只是为了下个承诺,”罗伯特·乔顿说道,“我并不是那种说丧气话的人。”

“让我看看你的手。”这个妇人说。罗伯特·乔顿伸出他的手。妇人展开他的手掌,用自己的大手举着它,用拇指摩挲一边,仔细地看着,然后放下来。她站起身。他也起身,她看着他,面无笑容。

“你从手上看到了什么?”罗伯特·乔顿问她,“我不信这个。你不会吓到我的。”

“没什么,”她对他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看到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并不信这些事儿。”

“那你相信什么?”

“相信很多事,但不信这一套。”

“相信什么?”

“相信我的工作。”

“是的,这我看到了。”

“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其他什么都没看到,”她苦涩地说道,“你说,炸这座桥很困难吗?”

“不。我说这座桥非常重要。”

“但是有可能很难炸吧?”

“是的,我现在要下去看一下它。你这里有多少人?”

“有五个还行。吉卜赛人毫无用处,尽管他动机是好的。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巴布罗我是不会再相信了。”

“聋子有多少可用的人?”

“兴许有八个。我们晚上就会知道了。他会来这里的。他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他也有一些炸药,虽然不是很多。你可以和他聊聊。”

“你派人叫他过来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来。他是一个邻居,也是朋友和同志。”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非常务实。在炸火车那次任务中他很凶猛。”

“那其他的队伍呢?”

“尽早通知他们吧,应该能找到50多支靠得住的步枪吧。”

“怎么个靠得住法?”

“在严峻的形势下还靠得住。”

“每支枪会有多少发子弹?”

“大概20发。这还要看他们会为这次任务带来多少发,如果他们愿意参加这次任务的话。你要记得,在这次炸桥的任务中,没有金钱,没有战利品可得。而且你没有明说,炸桥很危险,行动之后要从这些山里撤走。很多人会反对炸桥后的这件事。”

“肯定会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件事能不提就不提了。”

“我同意。”

“等你搞清楚你的桥之后,咱们晚上和聋子聊一聊。”

“我现在就和安塞尔默一起下去。”

“把他叫醒,”她说道,“你需要一支卡宾枪吗?”

“谢谢你!”他对她说道,“带上一支不错,但是我不会去用它。我是去看一下,不是去制造混乱的。谢谢你跟我说的话。我很喜欢你说话的方式。”

“我尽量说得坦率些。”

“那你告诉我,你在我的手上看到了什么?”

“不,”她摇着头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现在快点儿去看你的桥,我会照看好你的装置的。”

“找个东西盖住它,这样就没人会碰它了。放在那儿比放在洞里要好些。”

“会把它盖起来的,也没人会碰它的,”巴布罗的女人说道,“现在去看你的桥。”

“安塞尔默。”罗伯特·乔顿说着,把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他躺在那里睡着了,头枕在双臂上。

老人朝上看了看。“好的,”他说道,“当然喽。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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