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张信深夜再度冒险潜进周府观看黑衣人之行动,不想那姓王的家丁竟叛变出卖了二人,一阵交战后,一个黑衣人便惨死于周德的院中,张信也被发现,险些个儿被抓住。
张信正蹲在墙角,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他胸前闷得厉害。
“这姓王的着实不是个东西!”张信骂道,抡起拳头砸向了身后的墙壁,手指砸得生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平白无故地会生气,甚至心头儿还有些许的悲伤,生气或许是因为那姓王的家丁的背叛,悲伤或许是对那死去的黑衣人的惋惜罢。
闷了好一阵子,张信这才恢复了平静,摸着黑爬上了木床,倒头便睡。
黑衣人未能做成的事情,我来完成,至少要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救出来。这是张信睡着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
张信醒来时,午时已过了大半。
睡了太久以致他的脑子“嗡嗡”地响,腹中空空如也,也“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一上一下,一唱一和的。
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张信晕晕乎乎地向门外走去,饿得两眼发黑的他想赶紧找到老汉讨点吃的垫垫肚子。
“老人家?”张信轻声叫道。
“哎,少侠有何吩咐?”老汉听见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见到张信便摆出了慈眉善目的模样。
“家中可还有何吃的?”张信的声音忽地弱了下去。
“有的,有的,少侠想必是饿坏了,快随老朽来。”
老汉见张信一身摇摇晃晃,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猜知张信是饿得如此,忙拉着张信的手进了自家里屋,端起碗稀粥递了过去。
“哗哗哗......”
张信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了,端起碗便喝,眨眼间便将一碗粥喝得一滴不剩,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
“晚辈谢过老人家了。”张信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少侠这是哪里话,莫客气,莫客气呀。”老汉笑着摆了摆手,便接过张信手中的碗,放在了破旧的灶上。
“咦,老人家,怎不见您家儿媳和孙女儿?”
“老朽让她们待在里屋做事儿呢。”
张信自觉再无他话可说,便冲老汉笑了笑,转身出了里屋,回到自己的屋中,拿了刀便要出去。
“少侠?”老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人家有何吩咐?”张信转身问道。
“呃......近日严寒,少侠还是早些回来吧,免得受冻啊。”
“晚辈多谢老人家提醒了。”张信拱了拱手,转身出了门。
老汉说的一点儿不假,走了约莫一百步,张信就已经被外边儿刺骨的寒气刺得不想再挪动步子了。
周氏知道他怕冷,便在他的包袱里塞进了那件黑色披风,可张信出门心急,一时给忘了。
因此,他就只能苦苦的挨冻了。
顶着寒气艰难地迈着步子,张信思考着自己该去哪儿,白天再去强闯周德的府邸只能是自讨苦吃,可一时间他又真的无处可去。
去哪儿呢?张信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双腿竟然将他带到了回张府的路上。
回家看看吗?
张信停下了脚步,陷入了犹豫。
明明离家才几天的时间,可他的潜意识里已满是对家的思念,以至于双腿都不由自主地踏上了回家的方向。
张府是个好去处,至少能让他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轻叹一声,张信终究还是踏上了去张府的路,他想念张府的后院,想念自己曾憎恨了很久的书房,更想念周氏......
我不在,娘应当是很寂寞的吧?张信在心里默默地问道,她是依旧每日读着那些她爱的诗书,还是依旧每日在哭?
城东的街道上,空空荡荡,满是一片死寂,张信孤独的走在街道上,向着家的方向。
打着哆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张府朴素的大门映入了张信的眼帘,已是清晰可见。
家就在眼前,那种不可言说的温暖似乎触手可及,张信却止住了步伐,闪身进了旁边被黑影遮住的巷子。
张府的门竟然开着,张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府的温暖和吸引力,似乎瞬间就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凄凉和孤寂。
张信躲在巷口的墙边,探出了脑袋,盯着张府的大门一动不动。
两个灰布衣衫,扎着腰带的人从张府内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张信仔细一看,发觉这竟是周德的家丁。
张信的脑子彻底凌乱了。
两人出来后,便对一同出来的张三拱了拱手,嘴里说了两句什么便飞扬跋扈地走开了,张信见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忙遁入了巷子的黑影中。
再探出头时,张府已关上了大门。
(作者强行乱入:呃呃,我承认这些名字起的很草率,张三先前是出现过的,在第十二章,所以......)
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张信只觉得脑子空空的,胸口闷得厉害。
不知是什么力量把他慢慢推到了张府的门口,他盯着自己面前这扇熟悉的大门,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陌生之感。大门冷冰冰的,似乎透着寒意。
张信举起了手,想要敲门。
但他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不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心底冒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却看似无比正确的猜想。
空中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张信的脚步声,他在不顾一切地奔向城东的方向,周德的府邸,他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信跑远后,张家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出来只有张三一个人,身上还带着个小包袱。
超过那两个家丁时,张信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依旧跑得飞快,而对方也在纳闷,这个带着刀的毛头小子为何这么行色匆匆地赶往城东。
周德的家中热热闹闹的,似乎正打算开宴会,家中的下人部曲们忙个没停,都在前院进进出出。
张信大汗淋漓地趴在周德府邸前院对面一幢空屋的屋顶,细细地打量着院内的一切。
城里已开始刮起了微风,透进被汗水打湿的衣裳,冷得像刀锋,吹在身上生生的疼,但他无暇顾及这些。
他必须想个万全的办法,利用夜色潜进周府,查清楚家里和周德到底有什么瓜葛。
张信的心中愈发地感到不安,周德姓周,母亲也姓周,他那活跃的大脑很难不对这产生丰富的联想。
周家穿着灰衣裳的家丁和奴婢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院内不知何时铺上了五颜六色的软毡和锦榻,还整齐地排列着案几,隔一小段距离就可看见熊熊燃烧的小火炉,看着就暖和。
不少穿金戴银、衣着华丽的显贵已端坐在了软塌上,开始吃吃喝喝。
男的围着周德,听着周德讲着什么听得津津有味,女的则围坐在一块儿,不知因为何事笑得花枝乱颤,尖锐的笑声连张信都能依稀听见,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周德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是讲真事还是在吹牛皮。
周家的前院很大,大到开个宴会完全不成问题,张信从自己的位置看去,前院后的两排房屋想看清已有些困难。
隐约可见,一群破衣烂衫的部曲,正在几个家丁鞭子的招呼下清理着平地上烧焦了的枯草堆和周围的花丛,偶尔有人倒下,马上就会招来一顿鞭子和脚踢,直到爬起来为止。
天堂和地狱,舒适与凄惨,距离竟然如此的接近,几乎是一步之遥。
而这些,也如冬日里的西北风,无情地吹进了张信的心。
风吹人,能让人感到凉快或寒冷;风吹火,也能让火势变得更小或更大。
张信趴在屋顶上已有一刻钟,些许白白的颗粒已从天上飘在了张信冻得发麻了的手上,引起了张信的注意,抬头看去,原来是天又下起了小雪。
张三慢慢地出现在了张信的视野中,他已到了周府门口,此时正等待家丁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家丁便领着个穿着黑衣的人出来了,张信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竟是那个姓王的叛徒。
靠着出卖别人,一夜之间就从下人成了小管家。
张信狠狠地啐了一口,继续盯着门前的张三,张三似乎挺淡定地说着些什么,边说着还将身上的包袱递了过去,随后便拱了拱手,见对方也没再反应,便转身原路返回了。
张信看了半天,依旧是满脑子的疑惑。
姓王的家伙见张三已走远,掂量掂量包袱后便不屑地丢在了地上,啐了一口,随后进入周德的府中。
不一会儿,就见他和周五领着二十余号家丁,持着兵器,气势汹汹地从府邸走了出来,一路追了上去,朝着张三离开的方向。
张信慌忙爬下了屋顶,挑了一条通往张家的巷子发了疯似的跑去。
此时,已是黑夜降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