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张信于周府后院寻得了被周德当作部曲羁押起来的百姓,发疯似的砍死两个看守后,他疾步穿过后院和平地。
他来到了前院,来找周四,更准确的说,来找周四的钥匙。
嘈杂的声音在张信进入前院时刚好结束。
前院的场景跟平地上差不多,一片狼藉。食物洒了一地,随处可见翻倒的案几,地上到处都横七竖八地倒着失去了知觉的人,无非是衣着华贵一些罢了。
离张信不远处倒下的人密集一些,身下的白雪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一些兵器乱七八糟地躺在了一旁的地上,黑衣人一行人正背对着张信站在旁边,抽出的刀上沾着血迹。
看上去,前院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几个已经吓呆了的婢女正抱着头蹲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不停地打着哆嗦。
见他们一行人开始朝自己走来,婢女们尖锐的叫声马上响了起来,却没人敢站起身子跑走,她们已经吓得发软了。
倒是有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婢女躲过了上前的众人,朝着两排屋子的方向冲去。
不幸的是,张信正守在通往那儿的门口。
跑来的婢女很自然地便被张信拦下,撞在了张信身上。她回过头光顾着看黑衣人一行了,压根没注意自己面前。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眼里满是惊讶,与恐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快就泛起了泪光,张信感觉得出来,她的身子在发抖。
“求求你,救救婢子......”小姑娘颤着嘴唇说道。张信听罢便抬起头,看见了已追上来的黑衣人。
“把她交给我。”黑衣人的口气冷得可怕。
趁着那婢子转身去看的空当,张信忽地伸出手在她脖子和肩膀的交合处重重地捏了一下,小姑娘当即昏了过去,身子迅速软了下来,朝地上倒去。
张信双手托住她发软的身子,将她轻轻地平放在了地上,随后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人。
“她昏过去了?”
张信缓缓地点了点头,向黑衣人迈了两步。
“江湖中人,最要不得的便是阁下这般妇人之仁。”黑衣人很不屑地说道,随后冲自己身后的手下们摆了摆手,那群婢女眨眼间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阁下为何在此?”
张信注意到他说话时已将手放在了刀把上,自己便也悄悄攥紧了刀把,冷笑道:“在下来找周四,要他的钥匙。”
黑衣人听罢,握着刀把的手便松开了,“他的性命是在下要取的,至于他的钥匙,阁下随意。”
“敢问阁下,周四的尸体是哪一具?”张信学着黑衣人冷峻的语气道。
黑衣人对着张信身后的一排房屋扬了扬下巴,“这狐狸还躲在屋里呢,阁下稍等片刻,待在下取了他狗命,再取钥匙也不迟。”
黑衣人说罢,再次冲身后的属下摆了摆手,两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动作很敏捷地便摸到了周四屋子的门口。
二人一起破门而入,用脚将房门踹开,二人的身影迅速遁入屋内。
张信刚听见黑衣人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满意,便又听见屋内“嗖”的几声巨响传出,心里顿感吃惊。
“不好!”黑衣人抢在张信之前发出了惊呼。
几支巨大的长矛呼啸着从房门内猛地射出,巨大的冲击力将它们推向了另一侧的房屋,整个矛头都稳稳地扎入了墙壁内。
周四竟在屋内装了机关!
张信看得额上直冒汗,不等他擦去,又听见屋内传来两声巨大的惨叫,先前进入的那两人随后就从屋内飞了出来,身上尽插着长矛杆子,尖锐的矛头纷纷没入了他们的身子。
黑衣人的眼忽地睁大,瞬间布满了血丝,两道锐利的光芒随即发射出来,投向了门口。
周四慌里慌张地从屋内跑了出来,却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竟然还站着一群拿着刀蒙着脸的人,其中一人还眼冒凶光,看上去似乎恨不得马上砍死自己。
周四吓得撒腿就跑,朝着后院的方向。看样子,他是以为只有方才那两人闯入了周府。
黑衣人一行马上如猎狗般扑了过去,紧紧追在周四的身后,渐渐地逼近了。
别看这周四是个小管家,跑起来倒挺快,黑衣人一行人一时竟还无法够得到他。
两排房屋的尽头已渐渐映入了周四的眼帘,后院的那扇门也依稀可见,几乎可以成功了!
左侧却忽地闪过一个人影,随后周四便顿感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一个冰凉的东西随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膝盖上一阵沉闷却热辣的痛慢慢弥漫开来,周四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强忍着痛睁大眼睛,打量着身旁的蒙面者和渐渐逼近的黑衣人一伙。
蒙面者右手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前,左手上抓着一截折断的木棍,蒙面者将木棍冲他晃了晃,随后将木棍丢到了一边。
这个蒙面人正是张信,方才见周四跑得快,便借着冲劲挥刀斩断了墙上一支长矛的矛杆,抓着矛杆从左侧迂回拦在了周四的前面。
“多谢阁下了。”赶上来的黑衣人连气都不喘一下,便冷冷地对张信说道。
“无妨。”
张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黑衣人,便收回了自己的刀,站在一旁叉手看着,不打算继续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黑衣人身后的属下恶狠狠地迅速拔出了刀,被黑衣人伸手拦下。
“如此痛快,太过便宜他了。”
黑衣人的口气冷得就像冬日的寒风,属下听罢便知趣地收起了刀,怒目瞪着瘫坐在地上的周四。
黑衣人缓缓走近周四,蹲下了身子,正欲开口,周四忽地大喝一声,手中一把闪亮的匕首便朝黑衣人的头上刺去。
周四的动作很快,黑衣人比他更快,众人还没能从周四的大喝中反应过来,黑衣人的手便已经死死地扼住了周四的手腕。
黑衣人盯着一脸惊恐的周四冷笑了一声,几根手指微微动了动,手掌同时向上一推,便听得“咔啦”一声脆响,周四手里的匕首随后便落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周四凄惨的哀嚎,他的手腕被拧断了。
凉飕飕的刀刃又一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不过这次是黑衣人的刀。周四刚号了没两声,就被脖子上的刀刃逼迫得安静下来。
黑衣人轻蔑地盯着周四因为忍痛而瘪红的双颊,左手从怀里摸出一颗黑黑的药丸,凑近了周四的嘴边。
周四刚要挣扎,便感到脖子冰凉上的刀刃已经划开了他脖子上的表皮,只好放弃,用惊恐地盯着黑衣人散发出寒气的双眼。
“吃下去,否则......”黑衣人的冷笑愈发瘆人了。
周四只得哆哆嗦嗦地张开了嘴,惊恐地感觉到那颗黑乎乎的药丸进入了自己的喉咙,随后吞了下去,随后......
黑衣人一看周四那突变狰狞的表情,便知他命不久矣,于是便收了刀,静静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周四。
周四喉咙里“咯咯”的一阵乱响,两只手紧紧地扼住脖子,全身开始痉挛,眼角、鼻孔、嘴角,慢慢地渗出了血。
“噗”的一声,一团猩红的血雾从周四嘴里喷出。
惨叫声不断响起,周四在地上打起滚来,身子滚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迹。
张信转过身去,轻轻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周四渐渐弱下去的哀嚎声,不住地摇头叹气。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四周渐渐陷入沉寂,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张信便转过身睁开了眼睛,一根细长而又奇形怪状的木条随后便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已经死了。”黑衣人说这话时,语气平淡的出奇,听不出一丝波澜。
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啊!
“阁下如此追杀周四,敢问那周德怎么办?”
黑衣人听罢便冷笑着转过身道:“阁下离去时,若有兴趣,不妨在那堆尸体中翻看一番,阁下自会寻得答案。”
走了没两步,黑衣人忽地停住脚步道:“阁下这两日若遇急事,去东门那幢空屋子便是,在下告辞。”
看着黑衣人一伙熟练地翻过围墙,消失了身影,张信这才向后院走去,无意间又瞥了一眼地上周四那具已经变形的尸体。
两只手深深地抠进土里,被刨出了个约莫一寸深的小坑,指甲上沾着血、雪和泥土的混合物,已经凝固。
张信看着地上的尸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好不容易安置完那些百姓后,周府上下已是一片死寂,满地倒着的人更是给府邸增添了一丝诡异。
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后,张信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大门外走去,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经过前院时,他才发现了一具堪称硕大的尸体,就冲这肥胖的身体,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周德了。
周德嘴巴张得大大的,嘴角还有没凝固的血在缓缓地淌着,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地上,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正无神地打量着天空。
胸前华贵的衣裳血迹斑斑,被人划开了个巨大的口子,暗红的血沾满了创口的附近,地上大片的白雪已变成了黑红色。
如此死法,也算惨烈了。
虽然残忍,也绝没有大快人心,可这终究是恶人的结局,一个欺压百姓、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恶人的结局。
所以,张信不想生出任何的同情。
无奈地摇了摇头,张信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周府,只给府上留下一片死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