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膳时间。
浣柔,雨蝶,江临岸与江圆圆同坐一张桌子,浣柔和雨蝶不擅与人搭话,这江临岸呢,又是个高冷的主,圆圆只顾着盯侍女手上的山珍海味,自然没心思活跃气氛,一时间,这餐房气氛倒是迷之尴尬起来。
一叠叠菜被呈上桌来,乳白色镶着金边的餐盘,映得菜色更加惹人垂涎。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羊皮花丝,箸头春,过门香,甜点有贵妃红,甜雪,真是目不暇接。
不愧是人间,就俩字,讲究。
这可比在青丘吃草好多了,咳咳。
看到浣柔和雨蝶两眼放光的样子,江临岸惊了,这俩人...一定不是没吃过饭,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没有见到东陵城的特色美食,嗯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他就亲眼目睹了浣柔和雨蝶拼命夹菜的样子,看见这还有江临岸,两人放不开手脚,虽然看起来很...虎,但还是小口咀嚼。
啊这....他应该画一幅美女进食图,再画上圆圆。
圆圆哪里知道自家哥哥的想法,只顾埋头大快朵颐,脸上都是食物残渣。
罢了,习惯便好,习惯便好。
“我听圆圆说,你们准备晚上出去逛逛?”他尚未动筷,此刻单手撑头,淡淡开口。
“啊,对啊。”浣柔抬起头来,发现他正在看自己,觉得有点失礼,擦擦嘴,同时用胳膊碰碰雨蝶,示意她收敛一点。
江临岸失笑。“那怎么不告诉我?圆圆一个人尚且有可能迷路呢,更何况再加上你们两个外地人,走丢了怎么办?还是需要一个靠谱的成年人。”
嘤嘤嘤,她也是成年人了啊,好吧....成年狐,察觉到江临岸有同去之意,浣柔有点小雀跃:“我看公子好像事务繁多,不忍打扰,再者圆圆应该能找到回家的路,也不必过于担忧。”
“话怎可这样讲,我既已承诺二位姑娘要尽地主之谊,便没有对二位姑娘置之不理的道理,无非是些繁杂事务,何时处理都可,只是不可懈怠二位姑娘。”
浣柔开心起来,一直埋头吃饭的圆圆也欢呼起来,蹦蹦跳跳到哥哥身边,一把抱住他。
晚膳结束,夜色降临,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只有外面的灯火阑珊与人头攒动陪伴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圆圆一手牵着浣柔,一手牵着江临岸,哼,还凶她不让她叫漂亮姐姐嫂嫂,她今晚偏要撮合撮合他们。
一片风格雅致的楼宇,如浮云般连绵而去,在月色和灯笼光线的照耀下别具风味,这里的一切都给浣柔和雨蝶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风度翩翩的男子,如花似月的女子,举止风流地走在街道上,环肥燕瘦的女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纷扬的树枝,摇曳成令人遐想的幻彩流光,一条河流潺潺流过,揉碎了点点星光。
圆圆拉着浣柔和江临岸一蹦一跳的,这么养眼的四人组合,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四人就走到了最热闹的地带。
“哥哥的手冰冰凉凉的,圆圆才不要牵呢,圆圆去牵雨蝶姐姐的手,哼。”小家伙放开浣柔和雨蝶的手,傲娇地转过身,一股脑钻进雨蝶怀里。
谁知道这小家伙又打的什么小算盘,江临岸笑着摇摇头。
这下轮到浣柔尴尬了,收回手呆呆地眨眨眼,偏偏这小丫头还拉着雨蝶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她只好和江临岸两人并排走在前面。
啧,真令人头大。
说点什么好呢?
“江公子,你看这....今晚月色真美啊,呵呵。”浣柔干笑两声,一双手无处安放。
真够尴尬的开场,江临岸微微勾起嘴角,“今晚夜色凉如水,姑娘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小心着凉。”说罢取下自己的披风,披到浣柔身上。
后方的圆圆张大了嘴巴,果然嘛,据她听戏的经验,哥哥绝对是对漂亮姐姐有意思嘛,哥哥你别怕,有圆圆在,一定会帮你攻略漂亮姐姐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圆圆捂起嘴笑起来。
这小丫头....应该捂住她的眼睛的,失策了,雨蝶想。
浣柔双手捏紧披风的边边角角,小场面小场面,不慌不慌,只是这....面对一个美男,难免有点心动。
“谢谢公子了。”浣柔微微一福身。
“无妨,姑娘不必这般客气。”
不知为何,浣柔总有种江临岸对她似早就相识的感觉,又或者是透过她看见了故人?
既想不出结果,她也不会去问,她向来慢热,对不熟的人更是如此。
--再无言。
圆圆见二人气氛僵硬,忙从后面冲上来,摇晃着哥哥的手:“哥哥哥哥,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呀?圆圆好久没放花灯了,好想去喔。”
“咦,圆圆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浣柔问道。在青丘,人们放花灯一般只在节日,放花灯是为了许愿和祈福,她没想到在人间每天都可以。
“那当然啦。圆圆有好大的愿望。”小姑娘一双手忙着在空里比比画画。
“说给哥哥听听?”江临岸挑眉看向圆圆。
“才不呢,哥哥这么大人了难道不知道吗,愿望说出来会不灵验的,哼。”圆圆抱着手臂别过头,表示不想理哥哥。
哪有什么愿望啊,她这不是为了撮合哥哥和漂亮姐姐嘛,这两个榆木脑袋真是不让人省心,关键时刻还得她出手。
平时哥哥还总嫌弃她,哼,关键时刻还不得靠她?能不能做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想到这里,圆圆嘿嘿地笑起来。
浣柔满头黑线,这姑娘又想到什么了?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到了河边。
如浣柔所料,人间确实日日都有放花灯的,一盏盏花灯在河面上漂着,微弱的灯光映在河水里,映照出整个东陵城的太平盛世。
浣柔提起裙子俯身,凑近看见每一盏花灯上都有字条,“全家幸福平安”,“金榜题名”,“高中”等,寄托着黎民百姓的美好愿望。
“在想什么?”江临岸见浣柔在发呆,出言问道。
“啊,没什么。”浣柔缓过神来。
“传说这护城河有河神佑护,河水源源不断,一直贯穿整个东陵国,是东陵国的福河,许愿也很灵验。因此人们时不时都会来这里,要么许愿,要么还愿,浣柔有什么心愿吗?”他期待地看着他,眼底是深不见底的一汪洋。
有心愿吗,是有的吧,这么热闹的夜,她的心却寂静下来。
良久,浣柔轻轻点头。
夜晚的他好像比任何时候伤感,也不再说话,只默默拿过两只花灯,一只递予浣柔,一只则自己留着。
他埋下头,一笔一划,入木三分。
他是有故事的人吧,浣柔也是。
再顾不上看他,浣柔也低下头,开始写上自己的心愿。
他的花灯飘过,上面赫然写着“等一人归”。字迹下是执着,笔触间是等候。
她的花灯也飘起来,浅浅淡淡的“平平安安”。
浣柔拍拍衣服,站起来,却见江临岸还在原地发呆,圆圆不知何时已经拉着雨蝶走到远处的小商车旁了,一双大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瞄他们。
这小姑娘原来打的是这算盘。
可是圆圆没想到,浣柔根本就是个不晓情事的榆木疙瘩,是个两千岁都买有过感情史的单纯少女。
叫起江临岸,二人径直走向雨蝶和圆圆的方向。
这边,圆圆正在带着雨蝶看胭脂,雨蝶初来人间,自然对这种新奇玩意很感兴趣,加之胭脂的功用,实在让任何女子都毫无抵抗力。
浣柔走近一看,是她那天买胭脂的小商车,依然是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少爷,您怎么有空来视察工作啊?”那男人看见江临岸,忙笑道。
少爷?他唤江临岸少爷,不出意外的话,江临岸就是他的少东家?就是那个亲手做胭脂的人?是那个多情种?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原来如此,她就说江临岸是有故事的人。
江临岸淡淡地“嗯”了一声,浣柔站在稍远的地方,要是和那个男人搭起话来可就麻烦了,这狗血的缘分,怎么他纪念故人的胭脂不偏不倚就落到她手里了呢?
不多时,江临岸牵着圆圆过来了,雨蝶紧随其后。逛了一晚,小家伙有点乏了,不一会就嚷嚷着要哥哥背,在哥哥背上睡着了。
回府时,已经很晚了。道别后,浣柔和雨蝶回西厢房,江临岸带着圆圆回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了,浣柔枕着手臂难以入眠,她的未来,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