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月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了力气。怎么回事?谢凌月连忙想掐以法诀,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是这样!这个幻境的惯用伎俩,禁锢人本来的力量,让人在幻境内变成一个“普通人”。她竟然愣是没能追上拔腿就是一顿埋头猛跑的小屁孩!谢凌月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种破设定。
谢凌月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座城里也埋头猛跑以期望在某个角落里扒出顾易白。想要破除幻境,必须要让他们两个都能走出幻境的束缚,否则,他们的愤怒、痛苦、恐惧、崩溃这些负面情绪最后都会成为某些东西的养分,最后迷失在环境里直至绝望死去。
开玩笑,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跑了好几条巷子,谢凌月终于在一处地方听到吵闹的声音。有声音可能就有顾易白的位置。谢凌月开始抓住幻境的特点。针对顾易白的环境,只要是顾易白有印象的声音才会被复制出来。所以,这种声音的出现肯定是表明顾易白在这附近,并且听到这些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声音。
“嗨哟,丑八怪,还敢乱跑,撞到小爷我你赔起吗?”
“找死吗?”
“打他、打他!丑八怪!我娘说这个丑八怪会带来灾祸的。南边村口的周渔夫不就是因为收留过他才一家都死得不剩了?打打打,往死里打,就当给周伯伯报仇了。”
“哈哈就是啊,死了就不用乞讨找吃的了,省粮食。”
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子围着顾易白拳打脚踢,嘴里还冒出很多恶毒的话语。
谢凌月头痛欲裂,周渔夫就是他们跳崖以后把他们救起来的那家人,后来因为苏喻带人追杀,没能保住的一家人。很想打人,但是她不敢出手打人。因为幻境造物根据人的意识,打他们相当于打顾易白。
小易白小脸煞白,一句话都无法反驳,因为他真的间接害死了周渔夫一家。
天色昏暗下来,几个妇人找到巷子里围殴人的自家孩子和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易白,霎时大叫起来:“哎呦,这个晦气的小怪物在这呢,我呸呸呸,狗娃,你怎么能去碰他呢?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谢凌月听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说实话,前世有哥哥的千娇百宠,她还真没见过粗俗的泼妇骂街到底是怎么样的光景。而现在她终于有幸见识到了,唯一能想到的词语就是:恶毒。怎么恶毒怎么来。
“你瞧瞧你这丑八怪,你来了之后,天上多久没下雨了?”这关他啥事?
“还有我家养的鸡全死了,都怪他带来了灾厄。”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其实是你的鸡发鸡瘟了?
“前段时间听说城里有好多人突然变成干尸了,一定是他干的。”他有这种能力?
谢凌月听不下去了,走到顾易白面前冷冷地盯着一群围着小易白骂街的人,“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天没下雨也不想想是不是老天爷要天谴你们这些垃圾。”
顾易白眼睛似有亮光闪了一下抬头看向她精致的下颌,喃喃喊道:“月姐姐……”
那些人愣了一下,随即群情汹涌,更多的人听到动静更是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他是怪物,克天克地还克人,害人的玩意儿,我看你就是跟他一伙的,都是害人的玩意儿!”
甚至有些小孩捡来石头,一些夫妇人拿来臭鸡蛋烂菜叶开始扔他们。
谢凌月翻了翻白眼,在千娇百宠的呵护下长大的些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身的臭鸡蛋液、烂叶子。二话不说,谢凌月铮的一声拔出水泠。
普通人哪敢惹带着武器的人,被吓住了、顿时收敛了一些,仍然还是一副厌恶的嘴脸。
谢凌月不紧不慢地抱起小易白,从容的离开了。她剑现在只能唬人了,她现在和普通人没多大的区别。
周渔夫家积满了灰尘,自从他们被苏喻杀害以后,这个地方在无人踏足。所以谢凌月带着顾易白来到这个破败的小屋里。
两人收拾了一下,洗掉异味,谢凌月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到底怎样才能出去啊?
天空上聚集了厚厚的黑云,其中似乎还有闪亮的雷电,可是谢凌月没听到任何打雷的声音,这一幕很是诡异。
点点星星的火焰自远慢慢逼近,谢凌月心中哀嚎一句,不好,他们来了。
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愤怒的说这么什么,谢凌月侧耳听了一会。
“烧死那怪物,烧死他!”
“好可怕,张员外一家全都变成干尸了,一定是大怪物带着小怪物干的。”大怪物……是指她吗?
谢凌月无语凝噎。这些谩骂、唾弃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这幻境的本事可不一般呐,这就叫抓!重!点!什么能让顾易白的心有裂缝的就挑什么来。
尽管谢凌月身手不错,最后还是被人用渔网给罩住了。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一群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辣鸡手里,谢凌月无语问苍天,她现在都还没见过制造这么庞大幻境的真正面目不会要Game over吧?
巨大的篝火。
火苗噼里啪啦跳得很欢快。
谢凌月和顾易白被架在火上,火舌掠过她的衣摆。玛德,老娘发威你当我病猫吗?
体内的冰灵气暴动,白色的霜花爬过火苗,火苗很快就弱了下去。谢凌月自身像被什么东西禁锢着,一阵灼热的感觉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是夺魄。在被幻境禁锢的时候强硬冲破禁锢使用灵力,夺魄便趁虚而入。
哼。顾易白的梦境吗?现在她也是幻境里的人之一了。
小易白像一个暴怒的小兽,怀中似乎还闪过一丝光芒。没来得及反应,谢凌月便看见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绳子。“你们这些人,该死。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谢凌月目瞪口呆,这力量分明是化神期。不对,不是小易白,而是成年后的顾易白苏醒了。绝望、愤怒让他气息不稳,灵气流窜。不好,他要打人!这叫自残!
谢凌月喝道:“住手!顾易白,住手!不要打他们,伤的是你自己。”
顾易白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只听到很多人在说:“烧死,烧死就好了。”
“他死了,镇子上才不会再有人被抽成干尸,他就是吸血的怪物!”
“哈哈,快点烧死了就可以回家喝上一杯庆祝庆祝。”
“嘿嘿,说的是,有酒带上我一起庆祝。”
顾易白闷哼一声,神智从小时候的记忆中苏醒过来,手上几缕霜花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顾易白低头看到谢凌月承受了他的这一拳,指尖点在他的手背上,结出一小颗冰晶。
“师尊?”顾易白声音有一点沙哑,额头上的纹路渐渐淡化,恢复他原来的模样。“是徒儿打你的吗?”
“我没事,你不能打他们,否则你会受伤的。”谢凌月无力地抬了抬眼,笑道:“醒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化不开的心结。所以才会被幻境趁虚而入,顾易白你当真如此恨我当年没有回来找你?”
顾易白摇了摇头,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不恨了,不恨了。师尊,对不起,对不起。”
“这里是幻境,他们都是你的记忆和心神,他们若是被你打得崩溃了,你的心智也会崩溃的。”谢凌月有气无力的坐起来,幻境却开始崩碎了。像随风而去的灰尘。他们回到了地宫里的冰棺旁边。
紫色的烟尘之中有一个身影站着。顾易白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是谁?她什么时候来的?若是要下杀手,他们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你是谁?”
谢凌月笑了一下:“还能有谁,不就是云若月。”
顾易白仔细一看,还真是画像中的女子。只不过画中的人比眼前的人更加枯瘦无神,像是失去灵气要枯萎的花朵。
“呵呵呵……你们见到我的陆郎了吗?他什么时候来看我?你们说呀!快说!不然我杀你们。”说罢,伸手便掐住谢凌月的脖子,神色似乎陷入癫狂。“贱人,陆郎是我的!你把他藏哪了?”
谢凌月竟然没能躲开,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顾易白动手开始抢人,但他始终跟不上这个人速度。明明掐住她脖子的手干枯如柴,力气却大得惊人。顾易白一咬牙拔出绯然剑指着云若月怒吼着:“你松手!”
云若月在他拔剑的一瞬间,谢凌月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了出去。
谢凌月:“……”什么鬼,摔死宝宝了。
云若月转头似乎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易白,然后语气很不可思议地说道:“陆郎?你时至今日还在护着这个贱人?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却娶了她,你这个负心薄幸的人。……陆郎,我错了,你不要走……”
顾易白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人呢?陆郎,除了你,世上还有谁拥有这般无与伦比的俊美?还有谁担得起公子如玉的美称。”
顾易白皱着眉头冷冷地重复一遍:“你认错人了。”只是这话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此时在云若月的脑海里似乎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可是她死死地盯着顾易白手上的绯然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骗我!除了你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拿得起绯然剑?你是不是宁愿死也要保护这贱女人?明明是她要杀你的!”
顾易白闭嘴不答,实在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跟什么,但誓死保护师尊是她现在心里剩下的唯一念头。挺拔的身躯站在谢凌月的前面全神戒备。
云若月见状狂吼着:“既然这样,你们就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