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期而至,外面的天气不好,靳刚也没怎么出门,只去了一趟方浮萍家问了周末的作业就闲在了房间里。
周日下午,有人敲门,靳刚开门看到是方志明。
“大刚啊,我今天要出一趟门,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这几天你跟大萍一起走,互相照顾着点,她一个女孩子在家,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叔,你该担心的不是大萍,你应该担心一下附近的小伙伴,你不在家,哪天大萍把人揍了,都没处告状去。”靳刚懒洋洋的贫着嘴。
“那就帮叔记着,等回来我再找大萍算账。”方志明少见的没有接这个笑话,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平时方浮萍把天捅破都不见他说半句重话,今天怎么就这么容易就变了?
靳刚觉得今天的方叔叔没有每天那么洒脱,说的话都不走心。但是他不愿意打听,想调节一下气氛,继续笑嘻嘻的说:“叔,你放心,我天天盯着你宝贝闺女儿,有只要生人靠近她一步,我就上去一顿葵花点穴手,保准打的他们找不着北……”说着双手还上下舞动了几下,得意的看着方志明,
“练葵花点穴手……得先自宫……”方志明以手化刀,虚拟了的做了一个切东西的手势。
靳刚……
“叔,你学识可真渊博……”靳刚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好不容易关心了一下,差点就成了太监。
周一的早上,靳刚特意早出门十分钟,在楼下等着方浮萍,他看见方浮萍的自行车还在楼下就知道人还没走,果然,没几分钟,方浮萍顶着一窝草就下楼了。靳刚看着方浮萍,别说梳头发了,总觉早上这小脸儿应该都没洗。
“支书,咱两商量个事儿呗……”靳刚一脚支地,冲着方浮萍。方浮萍对靳刚在楼下等她不以为意。
“嗯?”
“咱两好歹也是邻居、同学、同桌……你能不能看在我是一个很顾及形象的帅哥的份上,每天早上梳梳头、洗洗脸?”
“你顾及形象,为什么我要梳头洗脸?”
“因为我平时看不见我自己,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你啊,你天天头顶着草、眼角挂着眼屎,我这看着难受啊……”靳刚好一阵捶胸顿足,
“你给我买早餐,我就梳头洗脸。”方浮萍冷静的回到,口气坚定。
“这又是为什么?”靳刚觉得,人生观颠覆这件事总是跟方浮萍有关,
“因为我早上做早餐没空梳头洗脸……”
靳刚……
为了市容市貌,靳刚决定,从这天起,只要方叔叔不在家,他就帮方浮萍买早餐。
方志明不在家,中午方浮萍也就不回家吃饭了,留在了学校,学校有小卖店,各种午餐都是现成的。北方人素喜面食,小卖店里面随时都有烧饼、麻花、咸菜。热乎乎的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中午不回家的吃饭的人不少,见方浮萍留在了学校,靳刚和猴子也没走。中午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小卖店,方浮萍买了三个大烧饼、两个茶叶蛋外加两根麻花,靳刚见了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问道:“支书,你这是把晚饭也买了吗?”
“就这些,我也就能吃个半饱……”
靳刚觉得自己活这么久的所见所闻加一起都没有来这里几个月精彩。他转头看向猴子:“你以后得找一份赚钱多的工作……”
猴子脸一红,知道靳刚看出了自己的心事,有点窃喜。
“嗯!”猴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方浮萍回手就给了猴子一拳,猴子正在嚼东西,冷不防挨了一下后,噎了一口烧饼,咳嗽了好一阵子。
靳刚对着猴子,两个人无声的对着嘴型:谋杀啊……
下午放学回到家门口,靳刚想了相,问方浮萍:“你会做饭吗?晚上吃什么?”
“会。方便面。”
靳刚有点同情猴子,又一次!
靳刚看着方浮萍干脆的上楼,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多一个字都显得点矫情。
灰色小楼的一楼除了是靳刚家以外,还有两户人家,其中一个就是位于一楼的小卖店。小卖店有一个窗临着街,被店家加上了一个活动的木板,小小的,只是方便传递商品。窗子旁边挂了一个铃铛,外面的人想买东西就拉响铃铛,铃铛一响,老板就会拉开窗子上的小木板,招待客人。
老房子隔音不好,靳刚经常能听到人买东西的声音,有时候无聊,还会辨认一下是几楼的。
靳刚坐在客厅里面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初二的知识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以前不想读书,都是糊弄着。听了方志明一番话后,他慢慢有所醒悟,逐渐觉得以前的时光都浪费掉了,与其在这个城市毫无希望的混日子,倒不如努力一把,真的以后考到了外面的大学,说不定可以看见另一片天地。
靳刚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敏感,虽然总是表现出来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很多时候都是伪装着自己。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那种不想跟人接近的疏离感。靳刚讨厌自己的家庭,但是喜欢方叔叔,喜欢方浮萍、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像亲人一样的亲近感。
有了目标,学习起来自然就有了动力,靳刚知道目前最近的目标是考上重点高中。他看到方浮萍和猴子学习都很用功,平时三个人坐在一起,自然自己也就不再偷懒。
靳刚写了一手好字,擅长理科,方浮萍和猴子好像多没有太差的科目,只是方浮萍的英语尤其的好。
靳刚还在陶醉自己的语文作业优美的书写中时,听到了“叮当”一声,这是隔壁小卖店铃铛响的声音。本就是分了十分之一的心思在外面,靳刚开始并没有太认真,溜号溜的娴熟。可是听到一个说话的声音,靳刚猛地抬起了头。
“老板,来一盒烟。”
这个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不是周围的邻居,不是同学,但是肯定在哪里听到过。
想了想没有头绪,但是又忍不住去想,这个感觉就好像要找东西找不到,虽然不重要但是抓耳挠腮的停不下来。
听到人来了又走,靳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作业上。
一夜无事。
第二天,靳刚想着方叔叔的嘱咐,又想着市容市貌,决定在路上给方浮萍买早餐。他还是早了十分钟拉开房门,决定跟鸟窝头一起走。
他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可是,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找到方浮萍的自行车。
楼道的位置有限,平时大家都把自称车放在楼道里面,靳刚昨天清楚的记着两个人的自行车是放在同一个位置的,心想,难道今天这人已经先去上学了?
靳刚不放心,转身上了三楼,敲了敲门,没反应。靳刚有一丝不安,但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没准方浮萍只是先一步去了学校,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到了班级,人只来了三分之一。靳刚看到最后一排位置上猴子一个人在吃早餐,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不禁皱了皱眉。
他走到最后一排,推了一下猴子:“支书呢?没到?”
“啊?没啊……还早呢。”猴子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应着。
“奇怪……”靳刚嘟囔了一句。
“怎么奇怪了?”
“方叔叔这几天不在,周日嘱咐我这几天跟大萍一起走,我昨天在楼下等到了大萍。今天没等到。”靳刚停了一下,
“而且她的自行车也没在,难不成她找地方吃早餐去了?”有时候没空在家里做早餐的人会去附近的小食摊吃,包子、饺子、粥随处可见,配上点小菜,便宜、热乎。
“有可能,”猴子说:“大萍有时候喜欢吃街口的包子,那家包子是在移动车棚里面的,你看不到也正常。再等等,没准一会儿人就到了。”
但是,人真的就没到。
早自习人没来……
第一节课下课,人没来……
第二节课下课,人还是没来……
这回没等靳刚有反应,猴子坐不住了。第二节课下课后他一把拎起前排的胖丫,对他说:“大萍不对劲儿,找人去打听一下。”
胖丫跑了出去。
疯子、兵哥看到猴子难看的表情,一起围了过来。大致听靳刚说了一遍经过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几个人都有点担心,平时还好,都知道方浮萍不是善茬,一般人不敢惹。可是赶巧现在方叔叔不在家,他们几个又刚跟张美静打完架。几件事凑在一起,每个人不约而同的有点担心,但同时也想着没准方浮萍一分钟后就顶着乱草站在门口。
城市不大,胖丫认识的人多,找了几个跟方浮萍住的近人,问问早上谁碰见她了,走了一圈都没什么结果。早上风大,大家都没留意周围的人。
方浮萍家里没有电话,早上靳刚没敲开门,大家不知道是从昨晚开始方浮萍就不见了,还是今天早上?……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阵子,谁也没办法再继续上课了。
第三节课下课后,五个人一起逃课了。
几个人飞快的骑车到了灰色小楼楼下,猴子下车时把自行车直接甩到了地上,窜起来的时候被自行车绊了一跤,趔趄了一下,没有减速的往楼上跑。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震的楼道里面灰尘都飞了起来,可是方浮萍家里始终没有人应。
靳刚很快冷静了下来,对猴子说:“先别着急,大萍有没有亲戚在本地?爷爷姥姥什么的,没准去那里了?”
“大萍没有很亲的亲戚在这里,再说即使去谁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兵哥说道。
大家走到小楼外面,从外面看方浮萍家的窗子,看不出任何异常。
猴子转向靳刚,问道:“你想想这两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怎样算特殊?”靳刚也有点懵。
“特殊的人、反常的事、能想到的就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想。”猴子迅速的分析着,
“要不,我们报警吧,真有事的话肯定跟张美静有关。”胖丫建议着,
“才失踪几个小时,警察不会受理的,除非你有熟人,能找到关系。”兵哥说着。
“我们再想想,真是张美静的事也得有证据,如果真需要托人去警局,我晚上跟我爸妈说。”兵哥继续说着,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职位还不低,两个家庭从小就认识,真有事的话也一定会帮忙。
靳刚很快有了主意,对猴子说,:“我们现在不能乱,首先要判断大萍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也许她路上碰到了什么特殊情况耽搁了也说不准。”
“我们现在兵分三路,”靳刚掰着手指一字一顿的说道,
“疯子和兵哥回学校看看大萍有没有在学校,如果人没在,去找一下张美静,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猴子和胖丫去大萍在本地的亲戚和平时喜欢去的地方看看,包括你们以前的邻居什么的,还有大家想想大萍还喜欢去哪?先都去找找。”
“我在这里等,万一她回家了,我好第一时间留住她,别大家又错开了。我们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几个人确定了一下时间,确定每一组人都带了手表,迅速的分开了。
靳刚的分配很合理:
张美静忌惮兵哥,真有什么事,兵哥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疯子稳重,学校的老师问起来他的回答往往可信度较高。
猴子和胖丫都属于心眼多活络的人,而且猴子对方浮萍平时去的地方最熟悉,这样一安排,大家都无异议。
靳刚没回家,就坐在了楼道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马路。脑子里面一直在想猴子的问题:这几天有没有特殊的人、特殊的事……
漫无目的回忆着,一时间没有答案。
突然,一声铃铛响,让靳刚打了个激灵。
有人去小卖店买东西,拉响了铃铛,这个人买了什么、老板说了什么,靳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面翁的一声回忆起来了昨天听到的声音:
“老板,买一盒烟”……
对了,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声音!靳刚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就是那个特殊的人,特殊的事。
此刻靳刚很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特殊!
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呢?
邻居?不对!
同学?不对!
朋友?
朋友?靳刚突然间想起一个对话,
“交个朋友吧?”
……
是那个想要跟大萍看电影的帅哥!
靳刚站起来,原地快速的踱着步,叫什么来着?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杜平!
靳刚飞快的跑到外面,拉响了小卖店的铃铛。老板探出头,认出是隔壁的邻居,刚想询问买什么,见靳刚火急火燎的问道:“叔,昨天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人来买烟?”
小卖店老板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靳刚不想这么早声张,抿了一下嘴,稳了一下心神,尽量换成平时的神情说:“我自行车被人放了气儿了,觉着不可能是这栋楼的人,昨天晚上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买烟,没准就是这小犊子干的。”
靳刚此刻不想说出来方浮萍的事情,方家已经失踪了一个人,再有点什么事儿,都够街头巷尾又得议论好一阵子。
“是的,是有个小子买烟,看着面生呢。问他要哪种烟,他说随便,我把最贵的卖给他,这小子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看着好像挺有钱的。”
“叔,你记得他往哪里走了吗?我得找找这个王八羔子。”
“好像往对面小学的方向走了。”
靳刚的脑子里很快想起来当时在楼下的对话,杜平说他家住在第一小学对面!
靳刚谢过小卖店老板,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却是焦急的很,盼着歪瓜裂枣四个人赶紧出现。
靳刚在手表、马路上来回的切换目光,一个小时过的尤其漫长。
疯子和兵哥最先回来的,靳刚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没戏。不但没见到方浮萍,连张美静这个人也好几天没去上学了。
猴子和胖丫十分钟也赶了回来,一无所获。
靳刚稳了一下情绪,认真的对大家开始描述前几天遇到杜平的事情。
大家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猴子的表情开始变得苍白,靳刚刚想安慰他。猴子摆了摆手开始分析,
“按照大刚所说,第一,这个叫杜平的应该不是本地人。第二,大萍以前不认识他。第三,他主动搭讪大萍。”
“事出无常必有妖!”疯子话不多,却言简意赅。
“第一小学后面是一排平房,要不我们去找找?”胖丫建议到。
“我们不能一家家去敲门吧,再说真有什么事,这人也不会给我们开门的。”猴子摇了摇头。
“我去找我堂哥吧,让他把这附近的小混混都找出来帮忙打听。”兵哥建议,
“这是一个办法,不过这么做,如果大萍真有危险恐怕也会打草惊蛇”靳刚说道。
一时间,大家沉默了下来。
还是猴子最先打破了沉默,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要先想明白,大萍是被人掳走的,还是主动走的。”
“为什么?有什么不同?”靳刚不解,
“你不了解大萍,她看着大咧咧的,可是头脑冷静,我们几个如果有事,她往往是最有办法的人。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她不会独自涉险,除非事情紧急,她来不及找我们。”猴子分析着,
“来不及找,不代表不找。”依旧是疯子言简意赅的总结。
歪瓜裂枣四个人眼神同时一亮,转身冲上了三楼。
靳刚愣了几秒,很快也跟了上来。
到了三楼门口,靳刚看到几个人同时在门口附近找东西,门沿上、脚垫底下……四个人一声不吭。
“到底怎么回事?”靳刚冲上来抓住了猴子问道。
“我们五个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玩的游戏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其中就有一个类似寻宝的游戏。当我们想给别人传递信息时,会把东西藏起来,看看对方能不能找到。”猴子似乎缓了过来,声音很平静,耐心的解释着。
“所以,你们觉得大萍应该留下什么特殊的东西,是你们几个可以找到的?”靳刚似乎明白了。
“如果她真的有危险又来不及找我们的话,是这样的。”胖丫应了一句,
大家在方浮萍家门口的狭小空间摸了好一阵,似乎没有找到什么。靳刚注意到方浮萍家大门上贴着一个红色的“福”字,应该是过年贴上的,大大的倒立的“福”字。“福”字四个角,最下面的角有点鼓鼓的,靳刚顺手就摸了一把,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靳刚“咦”了一声。猴子也看到了,伸手摸了摸。
“是钥匙!”猴子有点激动。
大家很快从“福”字边上的空隙里向下掏去,掏出了一般钥匙。
这是方浮萍家的房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