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阮星星忍着疼痛从桌子下爬出来,继而熟练地打开冰箱,冰箱里的东西屈指可数,她只取走了一根不太起眼的火腿,拖着疲倦又沉重的身体走回卧室。
她呆呆的坐在窗前啃食着火腿,不知不觉眼泪无声地掉在了自己的右手背上。阮星星木讷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原来自己还会感觉得到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因为剧烈的疼痛使得她不停地转换着舒服地姿势。
她蜷缩着身子,脑海里是那些如雨点一般落下来的拳头,梦里的她依然没办法反抗,因为那个人渣,是自己的父亲。
第二天,阮星星如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早早地去学校,早早地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等着班里的人都到教室,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她的存在。
因为是单亲家庭的缘故,阮星星性格孤僻又敏感,在不上课的大部分时间她会选择躲在旧音乐教室里,那里不会有人打扰她,她很享受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下课后,阮星星被饿得胃痛,勉强地伏在课桌上。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很好听的男声:“你们班的阮星星是哪位?”
班长苏檬指了指阮星星的座位,喊道:“阮星星,有人找你。”
班里传来一阵唏嘘声,阮星星慢慢挪动着身子,试着站起来,映入眼帘中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子,她真的不认识他,那个男生冲着阮星星笑了笑,随后作出让她出来的手势。
她慢吞吞地跟着那个男生,总是跟他保持这个五米以上的距离,男生在前面道:“你写的作文可真好,我们班主任想找你谈谈话。”
大概没有听到阮星星的声音,顾浩宇转过身就看到那个离自己很远一副病恹恹模样的阮星星,他快步跑过去,道:“你怎么了?”
阮星星的额角冒着虚汗,嘴唇苍白,艰难地摇了摇头。
顾浩宇有些着急,“不好意思啊。”说完他背起阮星星就往医务室跑。
此时阮星星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了,她静静地趴在顾浩宇的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呼吸有些不平稳。
顾浩宇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甚至才刚刚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名字,阮星星轻得出奇,她的身上有着属于她独特的淡淡的香味,很是好闻,阮星星呼出的气一直拍散在他的耳边,他的耳朵变得很红很红。
校医站在门口指了指里面的阮星星,皱着眉道:“是胃病,因为长期不吃早饭形成的。”
顾浩宇看着正在打着点滴的阮星星,怪不得她那么瘦小单薄,他看了看手表,还有点时间,对着校医道:“我马上回来。”说完直接冲出去了。
等阮星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逸的睡一觉了,她慢悠悠地起身,一转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餐盒。
阮星星有些惊喜,餐盒下有一张便利贴:记得喝完阿。旁边陪着一个笑脸的简笔画,阮星星打开餐盒,闻了闻里面的香味,尝了一口,竟然还是热乎乎的。
放学了,阮星星并不打算直接回家,因为昨天这个点那个男人就是这个点回的家,她想避开他。她背着书包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商业区的气氛很热闹,不像她的家里,到处都是死气沉沉,唯一的声响就是摔坏酒瓶,玻璃摔碎的声音。
突然一个男生擦着她的左肩飞快地跑过去,伴随着前面不远处的女声:快拦住他,他是小偷。
那是脑子里的本能反应,阮星星丢下了书包追了上去,跑了好久好久,那人在死胡同里停了下来。阮星星伸出手,道:“拿过来。”
小偷慢慢走向她,在靠近阮星星的时候猛地朝她脸上挥了一拳,撒腿就跑,刹那间阮星星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一拳打得阮星星有些头昏昏的,但是这么多年,阮星星可不是被吓大的。
阮星星不等那人反应,直接夺过他手中的钱包,松开他的手,冷冷道:“以后别做这个了。”
不等小偷反应,阮星星就径直走出了小巷。
他倒不是打不过那个丫头,只是那个丫头一个人面对他时,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的畏惧,哪怕在自己挥拳的瞬间,倒是有点意思。
阮星星跑到刚刚那条街,看到那个女孩拿着自己的书包正对着自己挥手,阮星星立刻把钱包还给她,淡淡道:“那个人知道自己错了,钱包还给你。”
女孩也不恼,笑的很是灿烂,道:“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阮星星也只是冷冷道:“不用了,我还有事。”
女孩拉住阮星星,又朝着远处的人喊道:“顾浩宇,这边。”
顾浩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却意外地看到了阮星星,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阮星星也愣愣地看着顾浩宇,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女孩打破尴尬:“顾浩宇,你们认识啊?”
顾浩宇看到余曦那颇为暧昧的眼神连忙罢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星星没有看余曦,而顾浩宇的罢手就是一个导火线,淡淡道:“我先走了。”
顾浩宇想拉住她,却被阮星星躲开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她好像不开心了。
回到家,却看到阮南坐在客厅里,旁边坐着一个稍微年轻的妇女,阮星星径直奔向自己的房门,却被阮南喊住:“去哪了?”
阮星星停住,道:“随便走走,这你也要管吗?”
阮南指了指她的鼻子,凶恶地起身,道:“老子是说你去哪里鬼混,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阮星星突然加快步伐把自己关进卧室里,“不用你管。”
身后是阮南的踹门声和叫骂声,和那个陌生女人的安抚声。他的嘴里骂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阮星星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她蜷缩在房间角落,却还是听到了那句:和你妈一样是婊子贱货。
阮星星几乎是哭着吼出声:“你不配这么说,是你逼死了她,杀人犯。”
与此同时,门外安静了片刻。突然,猛烈地踹门声,几乎要将这门踹碎,阮星星害怕地往后退,她紧紧靠着窗户。
很多次她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早就该死了,像这样痛苦地过着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年,有什么意义,每天和那个逼死妈妈的凶手住在一起,被他拳打脚踢,被他用那些恶心的脏话羞辱。为什么偏偏是她经历这些,为什么她不能当一个正常的女孩,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成长。
想到这,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当阮南踹门而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阮星星垫着凳子从窗口一跃而下的身影,那一刻阮南的脸上充满着震惊,他飞快地跑向窗口,朝下张望,看到阮星星掉入了湖里。
顾浩宇一直跟在阮星星身后,看着她回家,他便守在门口,阮星星那样的态度让他竟然有些心慌,当余曦说是个女孩子帮她去追那个小偷的时候,顾浩宇让她不要抱太大希望,应该祈祷着那个女孩是不是能回来。
见到是阮星星的时候,顾浩宇心里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下午去医务室的时候没见到阮星星却在这里又见到了她,郁闷的是她竟然一个人去追那个小偷了,脸上有着被打过的痕迹。
他知道余曦是个很八卦的人,他脸上不能有太多关心的表情,但是他很想留下她,可是她好像很不高兴,眼里满是疏离。
就在刚刚,他准备回家的时候,身后一声巨响,他猛然回过头,他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他奋不顾身地跳入湖里,是不是阮星星当时去追那个小偷时也跟他一样奋不顾身。
幸好他看到了阮星星掉下去的位置,他很快就在水里找到了阮星星,否则这么大的湖,一点一点的找,应该找不到了吧。
阮星星被顾浩宇拉上岸,她面色苍白,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顾浩宇双手叠加,十指相扣,给阮星星做着心肺复苏,可是阮星星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一动不动。
顾浩宇有些慌了,他轻轻捏着她的鼻子,掰开阮星星的嘴巴,然后深呼吸,嘴巴包住她的嘴巴,缓慢而又持续的吹着。阮星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星星的胸口微微起伏,吐了一大口水,映入眼帘的是顾浩宇好看的脸庞,他的脸上全满是紧张。
阮星星用力地咳嗽着,却咳出了眼泪,她竟然就此哭出来,她拍打着顾浩宇,“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顾浩宇却拉住她因为拍打而颤抖的双手,“阮星星,你冷静一点。”
阮星星望着他,眼里是委屈和难过,“我恨你。”
顾浩宇却拉她入怀,“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