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脾气。”萧无是不以为意。
减减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了?好好的就生气了。什么情况?张了张嘴,却没敢问。
这时曲朱扭扭捏捏地开了腔:“哦,她走了。三浪哥,五兄弟,你们说这边该怎么清理?”将一根纤纤的玉指指向昏迷多时的宗、信二人。
“他们......”减减刚想求个情,却又被萧无是抢过话头:“我说娘子,你怎生同外乡人较起劲来了?这二人对你如何冲撞法?”
“四娘子”曲朱娇哼一声,把宗叶骂他一事说了。
“嗬,老四,你向来有仇必报,决不能轻饶了他们。”萧无是道。“那还用说。”曲朱道。减减慌了。却见萧无是对她使个眼色,又对曲朱道:“既是如此,不可草草结果他二人性命;应当先保留在手,慢慢地报复不迟。”
减减听出他在用拖延之法帮忙求情,一下子对他好感倍升。曲朱听了这话,不由得点头,暂时打消了取人性命的念头。
可是......妖妖还在他们手里。减减现在一心只想夺回小妖精,然后赶紧跑掉,跑得远远的。可他们人多啊!威名赫赫的“五湖邪少”已经聚了三个,还......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呢!
(其实就是想多啦。)
好像把长霆剑拔出来乱砍一气啊。可是哪里敢呢?减减有点儿怕萧无是。
*
要是有人来救就好了。
其时萧无是正带点笑意望木减减。木减减正望着天,心中企盼快快掉下个救星来。
忽然间只见两条冠带一个起落,他们身后已多了一个清潇焕洒的儒雅书生。
“谁?”木减减、萧无是、南攘、曲朱同时惊觉,急回身看时,只见来人背身而立,身落地话音起:
“诸位别来无恙?”
看他身形,绝非俗人,三人虎视眈眈,都不愿出声回应;可是木减减就天真快乐得多了,她连声说:“无恙,无恙!”
一看就是救星来了嘛!
书生淡淡笑着,转过身来。
“阁下高姓?”萧无是警惕地问,同时往减减身前站了站。
“小生姓柳。”书生见了这一个动作,笑得更加不知所以,令人戒心更增。
“柳先生有何贵干?”南攘转动着白多黑少的一对眼珠子打量他,“萍水相逢,并无交情之理。”
这话说得,并不很客气,可那书生倒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俗话说‘四海皆朋友’,柳某久仰‘五湖邪少’大名,今日不期得见,实为万幸。故我降下云端,一会诸位,更无他意,足下多心了。”
从云端下来的。这话说得,他马上高人一等了。
“柳公子,柳公子,”减减叫唤起来,“你是不是很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救我的!”
书生不回答她,却瞧着紧挨她站着的萧无是:“此是宝眷?”
“非也,非也!”减减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飞快抢答。边说,边往旁边退开两步,试图远离萧无是,靠近书生一点点。
书生与她目光相接。只短短地一瞬,减减惊呼:“你是......”就要喊出最熟悉的那个名字。然而碰上书生一脸的茫然,她仔细再看,又生生把嘴边的两个字咽下去,另换了一句:“我是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书生的眼里碧蓝幽幽,清澈暗沉。至于眼中湖蓝璧,早被他作法沉湮眼底。
“我的不好看么?”萧无是问。减减不理他,却用目光拼命暗示着书生,要他带她赶紧逃离。萧无是越发不太高兴了,眉间渗出鄙夷之色,耐着性子问那书生:“阁下何方人士啊?尊命何讳啊?竟不自行报上,看来还不甚懂江湖规矩。只怕是年纪轻轻,见识太浅......”
不错不错,无是君“无事(无是)不欢”;“五湖邪少”一贯的作风,可不正是“有事惹事,没事找事”嘛!
书生儒雅,云淡风轻。“惭愧惭愧,小生乃天上人氏,姓柳,名......”说到此处突然打住。只见他转向木减减,问:“姑娘芳名可相告否?”减减毫不犹豫告诉了他。萧无是一旁道:“我问你姓名时,怎么不这样‘爽快’?”耿耿于怀。
他这一句话功夫,书生已思索完毕,笑一声道:“好巧!在下柳木云,名字里也有个‘木’字。”
南攘、曲朱默默在旁瞧这二人话中有话、似醋非醋地围着木减减较劲,都觉有趣,不约而同地在嘴边挂上一抹深奥的笑容。
减减拍手笑道:“真巧真巧!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果不其然呀!走走,我们别处好好聊聊。”猛然间把南攘一推,——未及他反应,便夺过了他手中的妖妖,——随即向书生跑去。书生微微一笑,扇柄挥出,一展扇屏遮天蔽日。待看清时,他早带着她纵云而去。
顺带还救走了昏迷不醒多时的宗、信二人。
“走了?”好一会儿,三人惊觉,气极怒极。“追!”曲朱怪声尖叫道。南攘当下腾云,——技术一般,与柳木云没法比,——弟兄三人前去追赶不提。
这梁子算是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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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美!”减减身在云端,满眼的云蒸霞蔚,如梦如幻。
那书生柳木云站在身后,意气风发,悠然笑道:“美景配佳人。”
她笑了。“谢谢你啊,柳公子。对了,我虽然不认识你,可我真的觉得你好像一个人。因为你的眼睛......我刚才还险些儿把你认成他了呢。”
柳木云饶有兴趣地问:“他是什么人?”
“他叫命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她一面给妖妖包扎,一面不假思索地说。
“怎么个亲近法?”
“嗯......”仙子和主人的关系,显然不是两三句话就能说清的。减减想了想,说:
“就是最信任、最靠得住的人啦。”
柳木云再度笑道:“如此说来,那他是你的如意郎君了?”
减减刚要回答,突然间一件硬而冰凉的东西抵上的她的后背。握着刀柄的人低声而阴沉地说:
“什么?!······什么地方这里?”
她慌了神,急回身看去,又松了一口气。“信灵主,你吓死我了。”她说,“我们在天上。”
信天杏刚醒是正听得柳木云说什么“如意郎君”,虽不确定是说谁,但他心中立时生出了一种无名怒火来,——他不愿相信木减减有了“如意郎君”。听了减减的回答,他遂有意地皱了眉说道:
“什么‘信灵主’?你该叫我‘哥’。难不成忘记了?不论天上地下,你总是要叫我‘哥’。”
说得不容置辩,仿佛一个板上钉钉的大道理。
背后,一个软软黏黏的果子精灵从他肩头探出半个圆圆的脑袋。
减减见他莫名刁难,于是也起了一点调皮的心。她摇摇头说道:“不成,不成。你看,你的精灵是抱抱果,我就叫你抱抱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