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这一间。”那沉默不言的男子突然开口,带起一片寂静,而其冷淡的双眸直视着青羽,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意。“你这人怎么这样?”青羽娥眉微皱,却是说不出的恼火,“我先到达此地,也先要了两间,论起位序,怎么说也是我先——我若要两间不让,你又能如何?”
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两间房,若是她和师兄挤在一间,青蒿自然可以睡在房梁上,但首先两间为首选,其次这厮也太不讲道理了。
“我要一间。”
男人简单干脆。
他又沉默了片刻。
“若是不行,做过也行。”
他一握那二尺长物,一层气浪破布而出,卷起沙尘升空,左脚向前一步,只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力。
“真以为我怕你不成?”青羽神色一凝,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无理之人——左手甩开青色长剑霎时出鞘,先前温婉的气息荡然无存,徒留下锐利的剑风。
剑拔弩张中,一把黑刀从下抡起,狠狠地猛击了两人面前的空气。
“……”
北箫也是一愣,对付寻常剑客,这一装模作样的一刀已经很有威慑力了,可这两人分明不为所动,而这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傻子。
“让开。”
青羽一剑拨开那黑刀,足让北箫难以站稳,而青色剑影一瞬便来到了男人面前。
“呼——”恰逢那剑光刺出,白色的幻影骤然出现在两人中央,直入地面,寒气四溢,将剑光荡开,也让两人各自后退半步——而北箫则是一步直接坐在地上,头脑中感到几分晕眩。
“舍妹惊扰了贵店,是我管教不严——抱歉了。”冰雾中,店外一人缓缓下马,走入闲居。
双目湛蓝,长发披后,白衣蓝剑,天冰雪寒。
若说之前的青羽已经足够让男人入迷,那么眼前的青蒿则更是让所有人都生出无法抗拒之意,超脱凡俗人的相貌,即使是青羽也黯然失色。
只有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北箫才方可在容颜上比拟,但即使是这样,从着装,举止,配件来看,双方也足足差了一个档次。
“真是多事之秋。”老头将北箫从地上拉起,推推攘攘地走到了台后,几人互相打量着各怀心思,青羽只觉着这人风尘仆仆穿着土里吧唧的虽然武功看上去比自己强那么一点但实在瞧不上眼,北箫被老头拉着脑袋里还是一阵昏沉,男人和青蒿相似的沉默寡言,在那里小眼瞪大眼,“各位能不能给我老人家几分薄面,打架请出去。”
“老人家,是我们失礼了。”青羽缓过神来面色微红,气息竟然有一丝虚浮。
“一间房,不然外面做过。”男人还是干脆利落,丢下一句话又是沉默不语。
“你这人——”青羽脸色又变,却被青蒿一把拉过护在身后。
“阁下要一间房而已,又何必大打出手。”青蒿双手作揖,“他乡相见皆是朋友,这一间房便让给阁下了。”
“师兄。”青羽正要作声,又是被青蒿拦住。
“阁下如何称呼?”
“冷凝箫。”他沉吟片刻,“如此甚好。”
“又是这种客套的繁文缛节——”北箫打了个哈欠,看着实在无趣,“我说要不然你们打一架吧,总比这有意思。”
“小兄弟说笑呢。”青蒿笑着说道,接着食指一转将蓝剑飞起,缓缓插入剑鞘,“若是小兄弟有兴趣,我们可以比划两手。”
“行。”北箫倒是一口气答应了下来,面向青蒿云淡风轻的面色,也丝毫不怯弱。
倒是有几分胆量,青蒿看他神色不像虚假,此人虽然武功拙劣,但身姿尚好,却也不知根骨如何,说不定是一可造之材——转头看向道口,冷凝箫已然上楼。
他接过老头递给的钥匙,拖着不情不愿的青羽硬拽上了楼。楼梯四处稍微有些许破败,比起一楼逊色几分。或许是走廊经常不透风的缘故,几处木板缝中已经是绿草丛生,但进了房门后,室内的环境倒是较为干燥,窗旁的水墨画也不知是哪处人家画的,松竹相互映衬是极佳,红色的盖印也模仿的有模有样,就是天宝年间的宝少了一个点,让人啼笑皆非。
“师兄,为何?”青羽悄悄地耳语,“这人虽然武功颇为狠辣,但是你我二人联手未必不能制服他,做过又如何?”
“你这妮子。”青蒿冷冷地看着她,将行李放下,“还记得家师怎么嘱咐的吗?”
“啊这。。。。”她上唇紧抿,“不惹是非,不生事端,一切从简,完事速归。”
“可是那粗人也太无理了——”
“面壁一日,不得外出。”一句落下,霎时便失去了踪影。
“别啊,师兄我们可以再商量。”
青羽急忙追出,右手刚落门栓,一阵刺寒袭来便将她震开。
“啊——这呆子。”
她嘟嚷着躺在竹床上,配剑随手掷出,散漫地扔在一边,那白玉鞘中装配的软剑隐约散出几分冷光,不时几声嗡鸣响起,似乎在抱怨主人的随意。
“别叫嚷了,要怪就怪你那不知好歹的兄长跟了那不知好歹的家伙——那么呆板,就是个老顽固”她翘着腿瞥向那长剑,玉簪从手中投出,击打在剑柄上让那微光即刻失去了踪影。
“诶,说不定,可以从窗户出去?”她转念一想,飞身而起,便想借势出窗而去。
“啊——”软剑唤起,她左手刚及窗台,一轮蓝色的冰花雕纹渐渐在窗中浮现,她心头一慌。
果不其然,雕纹全部显现之时,又是一股奇寒之力,汇聚成一股冲击将她朝着反方向击飞出去——这雕纹怕是遇强则强,若是像先前那样触门也好,不过收到小小的警示,但此次冲击之大,直让她落在竹床后又滚落地上,脑袋里免不了一阵头晕眼花,而软剑再一次遭到丢弃,哐当一声后落在窗台,不满的嗡鸣一声后便又静了下去。
“真是可恨。”
她咬牙休息了许久,才渐渐让身体从冻僵的感觉中恢复,在床上整息片刻后无事可做——转头看向屋梁,梁顶略加梅花雕饰,花枝下落绵延至窗台,再与柜橱处的镂空相互映衬,看得出来是一人所做——不过那顶头的梅花眼处怎么看好像都有一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