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秋天的味道浓了,西安城凉快起来。
洗完衣服,躺在沙发看电影,手机响了起来,我看是小逆的信息,便笑着回她:“哈,这么晚发信息,是不是又喊我去北大街喝酒啊?”
“我又不喝酒,干嘛喊你来喝酒。现在才十点,对你来说,很晚吗?”小逆连珠炮似的回,“后天陪我去太白山,明晚不许喝酒。”
“都有谁啊?”我问她。
“就咱俩,单位只给了两张票。怎么,不敢去吗?”她讽刺我。
“哈,那倒不是,我是担心你家那个醋坛子翻了。前几天,环城西路一股酸味,不用猜都是你干翻的。”我笑着回她。
虽然在山里长大,却从没有厌倦过登山,我喜欢登顶后的那种舒畅。如同书上说的那般“站在山顶,我就比山高了。”虽不能理解自己在山顶能有多少高度的虚荣,却能满足在登顶信念的支撑下完成了一次决心,每一个决心都让人悸动。
周五的下午,小逆发信息跟我说下班后在人人乐碰面。于是我推掉了应酬,慢慢地往西工大人人乐的方向走去。我在人人乐门口晃悠的时候,她打电话问我:“在哪呢,干嘛呢,到了没?”
“在人人乐二楼的快餐店,喝可乐,你出发啦?”我含着习惯回答道。
“快到收银台,帮我拿东西。”
我赶到收银台时,她已将购物车推到茶叶店的门口,练起了金鸡独立。
“咦,这么高的个儿,都快被淹没了,你咋买这么多吃的?”我问她。
“明天爬山要用啊,不像某些人,喝着冷饮看着美女,好像出门就带一张嘴就可以了。”她挖苦我。
“嗨,不就爬个山吗?又不是出家,也不是去布施,是给我买的吗?对我可真好啊!”我调侃她。
“哧,喂狗都比给你强,快走吧!”
回到家,莫叔跟我小酌几杯,中途被小逆劝回家。她跟我叮嘱一番登山要穿的鞋子、要带的雨具、备用的衣服。我是十分赞赏女性的细心,当一个细心的女性关心你的时候,可不要拒绝,那是她已经将你视作她认为值得关心的人,你可以一笑而过,但不能冷眼相对。男女相处,似一张纸似一堵墙,要用心去体会才能理解它的厚度。
五点多,小逆打电话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莫姨在门口跟小逆叮嘱道:“小凌不会开车,你路上开慢点,路上注意安全。”又跟我说:“小逆恐高,你看不对劲就不要太高。”
我笑道:“莫姨,快回去吧,小逆比我强。”
一路驱驰,到眉县太白山下的停车场已过八点,一群人正在排队登上景区的大巴。小逆一身轻装打扮,戴一顶遮阳帽、挂一副粉色墨镜、拎一保温杯,轻飘飘在前面带路。我如同一个背夫,背一个大旅行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小逆塞的什么东西,我看她的背影,然后摇摇头跟在后面。她偶尔回头,什么也不说,看着我只是浅浅地笑,我盯着她警告她别打我的主意。
坐在大巴上,听导游在那里讲解,无非都是宣传资料上的内容。我跟小逆说道:“太白山跨太白、周至、眉县三个县,传说山上的神仙特别多,但给外行人展示的却是:山高、寒冷、惊险、神秘。太白山是我国著名的秦岭山脉的主峰,也是我国大陆东部的第一高峰,海拔3767.2米。书上说太白山是因为山顶终年积雪、银光四射,称作太白,于是就有了“太白积雪六月天”的注解,唐朝那些大诗人经常来这里找灵感。”
她惊讶道:“是吗?我正觉得人家导游讲得就很在理。经你这么一说,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按理说古代人一定有自己的精神图腾。”
我接着说道:“黄帝有个儿子叫少昊,这父子俩是五帝之二,这个少昊被称作‘白帝’,是秦人的祖先,于是秦人就将境内的最高峰当作祖先白帝来祭祀,映射了秦人伟大志向、在祖先的保佑下必成伟业。后来的山高人为峰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还有太乙真人、太白金星等神仙界的大佬一说,只是临近这名山,点到为止,太白山的神仙太多,不敢乱说。”我补充道。
大巴在幽深的峡谷上行,冷飕飕的,小逆听我说的这么严肃,似信非信的望着窗外,指着山崖上如同泼墨的暗黑物质问我:“凌碌,那你说这些东西是什么?”
“那是松脂,亿万年间一点一滴汇成了现在的样子。也有说是石油,这个似乎站不住脚,也有一说是封神之战中一些未得道者流下的鲜血。”我回答道。
“哎呀,讨厌,怎么你嘴里出来的都会有神魔鬼怪。”小逆变得紧张起来。
峡谷深处,下起了小雨,天空暂时失去了蓝色。下车看时,原来是世外桃源的雾气,这雾气飘落在脸颊,如同一滴滴飞舞的寂寞。置身太白山中,和峡谷的瀑布、溪水、虫鸟、树木、花草一起,都被这大山不可逃脱的包围着。我们上山的人,遇到下山的穿行者,下山的人,看着我们上山的旅行者,像极了人生常态。
而太白山屹立于此,亿万年来,已经修炼成为一个宅心仁厚的智者,在人类文明的进化中,包容了儒、释、道的思想,融合了法、墨的智慧,看惯了人世变换。看着往来其间的男女老少,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保持着从容淡定,不喜不悲。
“走啦,走啦,快上车。”导游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