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家在市场里面也开了好几家独立的店，父亲把他几个外甥和外甥女陆陆续续拉拢过来，分别在不同店里帮忙，月底一道就开工资给她们！那个时候大姑二姑三姑的儿女都在我们家打工，也有不看店帮忙买菜做饭，家里人来人往！除去在学校的时间，父母还要安排我干这个干那个，每天搞的特别疲劳。因为生意的问题，父亲和母亲时不时发生争执，有时候店里不忙，父亲找个借口让母亲在店里卖东西，自己不知道溜哪里去了！有时也和隔壁店的阿姨们谈笑风生、开开玩笑！起初，我们都不知道，纸永远包不住火！有一天，我们三姐弟放学回家，邻居看见我们过来，就在旁边小声的议论！只见水泥的地面到处是破碎的玻璃，天花板被烧的乌黑，原来母亲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烧了，喝农药自杀了！家里没有大人，父亲在医院陪着母亲洗胃！我们还小，不清楚所谓的婚外情对家庭的伤害，母亲后来出院了，离家走了，我们也不要了。从此以后，小小年纪的我就在家里干活，洗衣服买菜、做饭、打扫卫生。那时候刚上四年级，早早放学，我就要干家务，洗衣服，照顾弟弟妹妹，可是弟弟妹妹每天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还要我收拾！就这样，放学我就干家务，放假我就包揽所有家务，包括买菜做饭洗衣服送货。放暑假了，我变成一个小童工，母亲半年杳无踪影，而父亲找不到人手帮忙，脾气越来越暴躁易怒，我像个老妈子一样，承担着本该是母亲扮演的角色！后来，姑姑们和小姨舅舅两头劝说，父亲放下身段，求着母亲回家！我不想母亲，她回来了，回来了，变成一个只会说脏话的泼妇，一个每天对我指手划脚的人，可是我没有很懂，我只是放在心里，慢慢的按照她的意思做着家务劳动！
又到了过年那段期间，我也放了寒假很多天了，天天都在做家务！我就知道过年是劳动强大最大的时间段！父母去店里上班，让我要把厨房所有的餐具和锅具全部洗一遍，要迎接新的一年来到！我说：
“这些根本就没有使用过，都是干净的，干嘛要重洗一遍！”
母亲瞪着眼睛，脖子两边的青筋一说话的时候都暴露在我眼前，说道：
“没用就不脏了呀，过年就是什么都要洗一遍，还有这个冰柜，里里外外给我擦出来，两天厨房给我搞出来，要不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她那种扯着嗓子，满脸永远都是愤恨的、抱怨式的表情，对我讲话的时候，语气永远是命令式的、那种强硬的态度，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我把凳子斜放在桶的旁边，双手泡在满是洗涤剂泡沫的桶里，一遍又一遍清洗着碗具！
“我家的这些厨房的锅碗瓢盆真是多！”我嘴里抱怨着！大冰柜这是碍事，那是父母卖海鲜的时候买的，有大又占地方又难清理，就没用过！现在都转行业了，干嘛不卖掉！
“让你干活哪那么多废话，你爸不让卖！卖了就亏本了！”她不屑的说着。
她在隔壁的卫生间把衣服放进洗衣机轰隆轰隆清洗着，直接把消毒液倒进去，搞的我们好几件衣服都白一块，她都不在乎，还很占理的说一句：
“消完毒干净！”
过年前几天，我刚准备和她说让她给我钱买过年新衣服！她直接把衣服甩给我：
“拿去，给你过年买的新衣服！”
看着这件全白色的、做工工整的，大妈款呢子面料的短上衣。
“我不要，这是你们大人的款式！”
“爱穿不穿，也不会给你重买！”
她又拿出两件一模一样不同颜色的衣服，
“颜色随便你选，还有一件给老二！”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这三件同款不同色的呢大衣，穿上身直接看着像30岁的女人！全白色的，还有一个墨绿色和一个土的掉渣的橘黄色！真是想想都不愿意过这个年，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我不要穿！我妹妹是没有审美的孩子，来者不拒！过年我们就穿着一样的衣服出门拜年，还被别人指指点点说：
“一看就是一家人！
家里的生意经常要去公司开订货会！这次说什么要去香港开会，那时候我上六年级，香港那是个什么地方！他从市场买来行李箱，时不时买点新衣服，整天在镜子面前换来换去，还问我们他穿这件还不好看。那时候很流行的确良的T恤衫，他买了好几件，放在行李箱这样摆着不合适就那样摆，好几天前就准备这件事。从家里有了电话机，到后来的大哥大，为了去香港又买了最新款的手机，父亲走了好几天终于回来了，放学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翻开他的行李箱！里面有很多钥匙链，还有地图门票，游玩手册！皮包的内侧放着香港的5元硬币，我至今保存着！
母亲又为了生意的事情和父亲吵架，她的嗓门高8度和父亲争的面红耳赤，气不过，她又离家出走半年，后来在姑姑、小姨的劝说下回来维持着这个家！可是她又变得很可怕了！容不得我空下来的半点时间看动画片，不是让我洗衣服就是洗鞋。那时候家里只买了半自动洗衣机，还要拎出来反复的漂洗！放假了，本来以为可以睡个早觉，可是母亲一下拽开窗帘，阳光映射进卧室，母亲很硬的口气说道；
“赶紧起来，把这里打扫干净，中午饭做好，把所有柜子擦干净还有楼梯把手，做不干净看我回来不打你”！
二楼没有洗手间，我只好拿着水桶上楼，拿着抹布！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擦着，可是到了平台刚要转身，水桶翻了，我也顺势从楼梯上摔下来，滚到了一楼，水全洒了，整个身体泡到了水里，痛的爬不起来，胳膊也擦出血来了！可是我竟哭不出来，我慢慢爬起来，擦干地面的水，整理好后，继续干其他家务！到了晚上，母亲回来后，看到我的劳动成果，在她强压下做的劳动成果，竟也在不断提毛病，让我下次继续接着干……第二天，手臂上大片的淤青清晰可见！
中午偶尔能看一会儿电视剧，直播着韩剧，我每天也忙完追一会儿剧，刚刚开播就很多人准点候着，
“心爱放学回家，被她母亲大骂着做着家务，她压抑着怒气擦着桌子，和她母亲反驳，跑出家门......”那一刻，我真的仿佛看到电视剧里，心爱和她母亲就是我和母亲现在的样子，我的眼泪包含着眼中，那部剧，我竟然最心疼怜悯就是她，因为我们太像了！
转眼上了初中，走路去学校要20分钟，每天我都要骑车上学。我分在3班，那时候我的牙就这样一直残缺上了三年，讨厌的男同学给我取了外号叫M门！那时候我们女孩子已经进入青春期，好多同学都来了大姨妈，裤子脏了就会被男同学指指点点。那时候学校穿校服的机会很少，很多女孩子都买了很多漂亮的新衣服！大家都在比穿的衣服，比买的发卡发饰，最流行就是绣迷你版的十字绣。门口的饰品店一到放学时间都堆满了爱美的女生！
那时候女生的话题永远是减肥、追星，校园刮着一阵瘦成天后少女的飓风!秒变少男杀手！也不知道谁带头的头，说药店卖拉肚子的药吃了可以减肥，一天吃好几片！看着本就不瘦的体型，捏着肚子上的肥肉，我也买了一瓶，才2块钱！上面写着酚酞片！反正能瘦就行，课间活动，去小卖部的次数少了，我不是在蹲厕所，就是在去蹲厕所的路上！回家了，也时不时在厕所呆着，厕所的马桶终于在我使用完了以后不堵了！吃了一瓶又一瓶，天天磅秤，看着体重秤的指针，只有增长没有下降，真的拉的是我的脂肪，不是水分吗？
邻居陈叔叔的女儿和我是同届的，偶尔去会乐乐家玩！最近她家买了一台钢琴！乐乐说钢琴要1万多，在那个年代，真是没有几个家庭可以消费的起！房子挨着建在一起，隔音都是很差的！周末或者放学，我都会听到乐乐弹奏的琴声，我好羡慕她。陈老师是重点高中的老师，教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上了初中，我还是最喜欢音乐美术课和手工课！课后作业老师让我们画一幅画，我那幅荷花素描基本和课本一样！我也很有绘画的天赋，我妹妹画画也很棒！老师给我打分97分，我很开心拿回家把它贴在墙上！墙上已经有之前我画的其他作品！我好得意的欣赏着。
班级圣诞节活动，女同学敏儿，拿着吉他唱歌，成为全班男同学的焦点！我回到家，我和父母说，我要学小提琴，其实我也想学钢琴，可是学小提琴会便宜很多！可他们的言语那样冰冷：
“学那个没用，不学”！
就这样，我的音乐梦想彻底破灭，回到房间哭了一整夜！
上了初一，每天放学回家，我还要早早回家做好晚饭，有一天我发烧了，没有做晚饭，母亲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一上来就拾起地上的鞋子，狠狠的打了很多下我的屁股，我眼泪早已经向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只是默默的流泪，听到她抱怨说：
“大人累死累活，不都还是为了你们，你们一点都不体谅大人的甘苦……”那天晚上，找不到退烧药的我捱了一整夜！退烧了，第二天，床下是昨天鼻涕眼泪擦的纸巾，我还要把它们清理干净……
初中的课程，除了语文，其他数理化对我来说等于天书！尤其是化学反应方程式，特别难记！我也不喜欢上历史课，特别讨厌战争年代！太像我父母吵架打架的样子。手工课的时间到了，老师让我们买那个皱皱的纸折花，我一学就会。回到家，我又做了几个，突发奇想，我看家里有那个线路板带线的小灯，我就拿它用皱皱的纸做成一朵小花，然后拿一个6号电池通了一下，亮了，好漂亮！后来我灵机一动，我就拿着灯直接插进插座里！突然一声爆炸声，瞬间整间屋子一片黑暗！我愣住了！父母从床上起来，问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的说着经过，父亲急脾气，上来就骂了我一通。他说：
“直流电不能插进交流电里，帮你电死都不为过”？
然后嘴里叼着手电筒，拿个工具哼哧哼哧的修理，换保险丝。
又放暑假了，说实话我真希望我天天上学！我也知道悲剧日子又开始，一大堆暑期作业要写，繁重的家务活还要干。假期作业必写日记！班主任又重复每年暑假同样的安全问题：“不要去河边湖边游泳，注意安全”！后面的男同学讨厌死了，每次都用笔戳我的胳膊！过了暑期，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男同学，听说在水库游泳淹死了……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可惜了。
暑假的作业交上去了，除了会写的，其他都是抄学习好同学的，有一次，我好几天都在日记里写我父母对我的不好，那一句：
“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后来班主任老师找我谈心，可是我含蓄又腼腆不做回应，就回班级了！那时候真的没有家访！要不我回家还要继续被打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