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爷子赶回家后,见天还早,才两点左右,便坐门口拿起烟杆子抽起了烟;
四点左右——
屋里木板床上,女孩躺在黎老太太的怀里,脸色苍白,汗水直流。
黎彗正沉迷在自己的梦里,上辈子所有不幸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让她陷入无法自拔中。
梦里她看不清所有人的模样,只有无边的恐惧和伤感围绕着她;阿妈二胎早产时的命悬一线、弟弟出生后脆弱不堪的病体、阿爸外出打工被机器切断的手、被大水淹没的砖瓦房、阿爷的病逝、她的死…………
所有回忆像电影一般在她梦里一次次重复回放循环。
身体不停地抖动挣扎。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与恐惧的画面,漫无边际的悲伤困住了她,*****怀抱着满身孤寂悲伤的自己,声音从嘶喊到喃喃低语再到歇斯底里
不要……
“走开!”
不要……
…啊…
黎彗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喘着气……
回应她的是阿奶慈祥宠溺的声音。
怎么啦?奶的小彗儿,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没事啊,不怕不怕!阿奶在呢。黎老太太温柔的拍打着孙女的背,声音轻柔的哄道。
黎彗一脸后怕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放松身体靠在阿奶身上,手微微颤抖的压在胸口处,当摸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时才感到了安心——
闭上眼睛许久之后,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黎彗与阿奶说了没事之后,便同黎老太太一起起了床,在阿奶的帮助下洗漱好,看着看着忙碌的爷爷奶奶,黎彗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通往家里的小路。
回想梦里……
在上辈子,阿妈是在她四岁时生的弟弟,也就是在明年了;上辈子,阿妈因为怀孕时一直帮忙干农活,劳累过度导致了早产,孕期六个月便生,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弟弟因为早产,诞生时他的身体仅有大人两只手掌摊开大小,生命体征很弱很弱,能存活的几率非常小。
小小的身体,青紫的肤色、时不时感应不到的微弱呼吸——
所有人都劝阿爸阿妈放弃。
过了几天,看着还是呼吸微弱的弟弟,全家人内心开始动摇,当决定是否要这个孩子时。
弟弟的身体却慢慢变好,生命力增加,体征状态越来越好。
就这样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三岁时在阿爷锯木头的时候上前捣蛋,被伤到了手,锯断了一根手指。
黎彗九岁时黎母平安生下三胎,二子。
在她十岁时父母带着未满一岁的弟弟与三姨四姨两家结伴去了J城打工,只留她与弟弟二人在家。
父母在J城一天上十多个小时,拿着一个月一千来块钱的工资,做了半年,便传来阿爸左手被机器切断的消息,父母带着期待而去,满身伤痕而回。
到家之后用所赚到的钱和家里之前存的所有积蓄新建了一座砖瓦房,全家人幸福的在里面生活了一年,十二岁那年,黎村突发大水,黎彗一家人逃了出来,房子被大水淹没,家里的一切全被冲走。
之后,黎彗一家五口住进了政府所搭建的救助帐篷里面,吃着借的粮食,穿着亲戚不要的衣物;过着风吹雨淋太阳晒的日子。
在帐篷里生活了整整大半年才搬进新建的二层小楼房里面,在这大半年里面,黎彗受尽了何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大多数亲戚的冷眼旁观,少许人的幸灾乐祸,她到死之前都一直深深记着那些人的嘴脸。
每回想一次就恨一次————
黎彗心里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很久才睁开眼睛。
眼里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