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时间总是有什么魔力,虽然伤心了很久,可以那个男人还是淡出了我当下的记忆里。
公务员考试来了,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那种信心似乎要溢出来了——自负。而家人们似乎也早就盘算好我的庆功宴了。
可我还是失败了。就像我从小一样,成绩很好,名列前茅,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考不好,小升初的时候差一分进英才学校;初中考高中的时候也是差几分进重点高中;高中考大学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是县状元,可是我考了一塌糊涂,上了个普通一本。从公务员考试中彻底的失败了,这个失败也让我重新失了方向,我似乎那时一无所有了。
什么也不做,看着钱一天一天的从银行卡少掉,一个人颓废远比学好还要容易。我也恨过自己,恨自己无能,其实没有什么无能,只有不愿意委屈的自以为高傲的身姿;甚至还讨厌过这个世界,怨这个世界总是跑的太快,压在每个人身上的担子又那么重。
我似乎又没有了什么朋友。那时候,我抑郁了,我完全被击垮了,我开始不停地埋怨,不停地细数我的从前,为什么什么都不能如愿呢?比别人更努力,怎么就没有别人幸运呢?我感觉我可能人生就到这里了。我不出门,整日把自己锁在家里;我不社交,剪了网线,电话停机欠费;我不画画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
那时,好像也只剩老何。老何让老于打电话给我,不止一次要求我回去上班,不止一次偷偷的汇给我钱,可一个人对爱情失望的时候,对方再做什么,再令人感动也于事无补。
一秒,一分,一时,一日,一月,一年,似乎被拉进了黑暗的无底洞里,我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彻彻底底的走进了深渊。
我想,那时在我的人生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可能是那个妇人,那个在绝望中挣扎的妇人。
不知你对贫穷的认知是什么?而对于我来说,我没有经历过很深重的贫穷,而在我十七八岁时,这个词大概是我买不起的化妆品,是我穿不起的耐克,是我用不起的苹果手机。
而我见过的贫穷,在这个西南边陲,是再多不过了。而唯一深深地震撼我的,是在一次偶然间回乡祭祖时,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带给我,那种震撼是不屈于苦难的震撼。
她的腰早就弯了,似乎要与这片大地平行了,她总是步伐匆匆,很少能够见到她。早上五点,东西部地区有时差,还是一片漆黑,人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如果你在路边仔细听,就可以听见村里女工的脚步声,“哐哐”的镰刀,剪刀,水杯在她们提着的塑料小桶里碰撞的声音,或许还有她们的细语。她们有的二十多岁,有的三四十,有的五六十,更有甚者七八十。有的是去雇主家除草,有的去摘豌豆,她们一去或是蹲一天,或是站一天,若还遇上下雨,那也仍然是冒着大雨,提着工具,不停地在雨中劳动;若是晴天,也仍是顶着火辣的太阳,任由汗水如雨一般的挥洒。而等待夜幕降临时,她们又空着肚子结群回到自己的家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她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们的孩子,当孩子上了大学,似乎她们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而那些女工中一定会有她,年龄大,腰又很弯,难免碰壁。而每次碰壁,遇到心善的雇主挡不过她的苦苦哀求,才会雇佣她。
或许你会问,她的子女呢?国家保障呢?她男人得了不治的病,已经放弃了治疗,回家里躺着了。唯一的儿子去年车祸死了,肇事者逃逸,儿媳妇受了些刺激,精神有些失常了。而家里还有个孙女,今年刚上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她有几个女儿,偶尔也会接济她们,不过很多时候都是杯水车薪。
本是享天伦的年纪,挑起的却是一个家庭的担子。她的脸上是一道一道的大地的痕迹,汗水与泪水夺去了她的容貌,苦难压垮了她的腰身。甚至是这样,她也从没有放弃过,也没有停止过。
如果非得给贫穷下个定义,那么贫大部分是来自于物质上的,而穷则是精神层面的,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对于她来说,可能只剩下穷,黑暗总是有的,可她也总也算有希望的苗子——孙女。也许在这个年头,很多人都会说读书无用,可在这个被贫穷淹没的地方,读书似乎是很多人最公平也是最有效的逃脱途径。
很多次我在想,她哀求的不是雇主,而是生活。而这哀求中,饱含了对生活的无奈,也却没有压垮她的不屈,对生活的不屈。她大概被生活骗了很多次,而我,我大概就是被生活压垮的人,生下来呱呱落地,却没有很好的活着的人,一个自我放弃的人。
而后来,似乎我也学会了妥协,学会了挣扎,可能这个就是生活,生下来,还得学会挣扎,学会活着。
勉强找了一份公关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