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军区总司令部,司令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内是全套的红木欧风家具,看上去奢华又大气,屋内一穿着黑色马褂的中年男子拿着烟斗和一军装青年男子,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峻霄,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上海?”中年男子抽了几口烟随口问道。
“就今天下午的火车。”男人立马回答道。
“臭小子,让你去军校当当教官吃吃官粮不好吗,非要去趟上海滩的浑水。”黑衣男子白了青年男子一眼。
“司令,我现在吃的就是官粮呀。而且上海可是有东方夜巴黎的美称啊。”青年男子立马岔开话题。
“别给我打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上海各种势力交杂,英国、法国、日本各国列强还有上海的本土黑帮势力,简直是乱成一锅粥。
“上海对中国的意义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地理上的都是特殊的,吾辈只能尽自己绵薄之力,护我国土。再说我是去剿匪的,也不会一直呆在上海啊。”
“你小子呀,不和你说这个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媳妇?”中年男人无奈的喝了口水岔开话题。
“没合适的姑娘,司令。”青年这口气和平时汇报时一模一样。
“放屁,给你介绍了多少个名门闺秀小家碧玉,就一个都看不上?你看不上也行,你倒是自己找啊。”司令都快被他急死了,快三十的人了,媳妇都没。
“我的司令啊,是人家看不上我,和那些大小姐相比我就是个大老粗。”青年谦虚的说道。
“呵!北大才子是大老粗,那我们这种没上过大学的是不是该回老家种地了。”中年男子也顺着他的话反驳道。
“哎呦,您别提这事行吗,我那是肄业,到现在都不敢回家呢。而且我那点学问哪能在您这位大进士面前称才子。”青年男子笑着回答道,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你小子心里那点芝麻绿豆事我还不清楚吗,谁还不是个过来人呢,说吧是哪家的姑娘,我给你去保媒。”
“真的没有。”青年人的语气诚恳的不能再诚恳了。
“那就是风月场上的女人,可以先赎回来做个外室啊,等以后娶了正室再说。”中年男人才不相信他这个岁数了都没个女人。
“司令你知道的,我不好那一口。”青年男子无奈的正了正军帽。
“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家里都叁小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是家里的独子。任务很艰巨啊,小伙子。”中年男人又换了种说法。
“列强未灭,何以家为啊。而且我不是独子,据说我哥已经有俩儿子了。”青年男子眼皮一跳,无后这事真没法反驳,没办法只能引用经典语录了,顺便搬出他多年未见的大哥。
“臭小子还狡辩,按你这说法,我们当兵是不是都不要结婚了。大家要保,小家也要有。你不是说上海是东方夜巴黎吗,倒是去上海娶个媳妇回来啊。”中年男子已经有些生气了。
“司令,司令我这火车我怕误点我先走啦。”青年男子边着急的看手表边起身。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等青年男人起身,中年男子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这是命令。”
青年男子习惯性的站直身子敬了个礼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司令我能走了吗?”
“走走走,没媳妇就不要来见我了。”中年男人挥着手开始赶人。
“司令再见,我走了。”再次敬礼之后才转身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自己的副官陆献已经拿着大衣站在门边上,捂着嘴偷笑。
“笑笑笑,你也老大不小了。”愤愤的一把夺过大衣披上。
“师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陆副官还再笑。
“啧,都学会顶嘴了,看来是最近操练的不够勤快啊。”
副官顿时闭了嘴,乖乖的跟在青年男人身后。师座啥都好,就是操练起来不是人,是魔鬼。
法国巴黎到上海的豪华游轮上,
风吹过海面泛起一阵白色浪花,也把游轮上的旗帜吹的呼呼作响。浪花最终化为泡沫湮灭在深蓝色的大海中,旗帜下,一群身着艳丽旗袍洋装的太太小姐刚从餐厅餍足而出,领头的那位东方面孔的小姐烫着当今最时髦的推云卷,身穿黑色丝绒长裙带着黑色蕾丝短手套隐约还能看到指尖的丹蔻,红唇开阖之间,把其他一众太太们都逗笑了。
众人一起走到甲板上聊着天,聊到高兴处,有位太太点起了烟,吞云吐雾中继续谈天说地。
这时2位在甲板上野餐的白人妇女,脸上立马表示了厌恶,其中一个人站起来用法语傲慢的说道:“烟味真让人恶心,甲板上禁烟,愚蠢无知的中国人。”
那位太太也自觉理亏,马上掐灭了烟,换了个地方然后继续和众人聊天。
但是这事却引起了黑衣洋装女子的不满,这两个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甲板上不能抽烟的规定。
果然一会,又有2个老年白人男性到甲板上开始抽雪茄,那两个白人女性非但没有表示反对,还继续坐在那聊天。
一直在关注那两人的黑衣女子,歪嘴笑了一下。
黑衣女子问刚才吸烟的太太讨了根香烟,莲步珊珊的走向那两个白人男性,其他太太一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敢拦着。
只见她笑着和那两个白人男性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男性还绅士的为她点上了火。
然后她又向坐着的两位白人女性问着什么问题,一来一去的说着话,忽而吞吐一口烟吹向刚才挑衅的白人女性,说了句什么。
那两个白人女性瞬间没了声音,等到抽完一支烟,才又转身回到众人身边。
借烟的太太首先问道:“何小姐这是说了什么,让那两个白鬼瞬间没脾气了。”
“不过是让她们回餐厅吃饭,那食物油腻的味道也让旁人恶心。我们中国一直是文明之国,该在哪里吃饭就在哪里吃,可不能如你们这般随便。”
太太们听后都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何小姐,惊讶于她的狡黠和自信。
“而且看到人家抽烟就不敢说,见我们就来劲,还狡辩是刚才在吃饭所以讨厌烟味。人家来抽雪茄的时候就正好吃完了,所以又不讨厌了。”
“甲板上又不是吃饭的地方,可别是餐厅太贵了她们去不起。”听到何小姐的调侃,众人都痴痴的笑起来。
“这种挑衅,我们绝不能相让,助长了洋人的歪风邪气。”
众人心中暗念,我们的何小姐冰雪聪明芙蓉貌说话又风趣。就是有时候得理不饶人,以后去夫家怕是要磨一磨性子了。
绿皮火车开始缓缓移动启动的呜呜声和海面上游轮的汽笛声交杂在一起,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上海站
身穿军装披风的青年走下火车,人多的让青年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在战场,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站台,感慨到这就是大上海吗,随后陆副官拎着两个行李箱也出来了:“师座,军部的车应该就在门口。我们走吧。”
果然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兵穿着的拿着“高峻霄”的大纸牌坐在铁栏杆上,是我们师座的名字没错,陆副官立马开心的迎上去搭话。
万万没想到,候着的车里竟然还坐着个人,此人正是京沪杭总司令兼沪淞警备部的司令熊万年,高峻霄压低了下军帽,眼神从轻松转换为深邃,后面才是真正的战场啊。
十六铺码头,
一众太太小姐坐了好久的船,这次能踩到坚实的地面,一个个的都兴奋无比,不是拥抱着说话就是一起找个照相的拍照,兴奋过后,大家都开始道别,陆陆续续有人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或叫黄包车,
这时候万太太已经打完电话,万太太就是船上抽烟的那位,她丈夫是上海市政府的官员,此时正款款走向那位年轻的小姐:“何小姐,过几日市政府会办一个慈善晚会,还望赏光。”
“可以啊。”何小姐没有犹豫立马答应了。
“好,今日会将请帖送到贵府,还是方公馆吗。”万太太顺便确认了下地址。
“对啊,那是我家呀。”何小姐肯定的回答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万太太开心的去路边上等车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何小姐默默走到一群排排坐的黄包车夫面前,有机灵的黄包车夫立马上去搭话,女子只是婉拒了,绕了一圈似乎找到合适的人选了,那人有些年纪,头发有些灰白,无聊的敲着车邦,那老车夫在一众年轻力壮的车夫堆里豪不显眼,见到有生意还是站起来,搓着手恭敬地问道:“小姐去哪里啊?”
“重庆南路,巴黎公寓。”何小姐拍了拍自己的皮箱,说出目的地。
“好嘞。”车夫说完麻利的把所有的行李装上车。
坐在黄包车上的女人看着码头边上那些衣着褴褛的妇女儿童,眼神中满是悲凉,这也是上海啊,繁荣背后是满目疮痍。我又能为她们做什么呢?带着思考黄包车已转入柏油马路,把背后的疮痍抛的远远的,入眼处只有那畸形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