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他带了本号称有意义的书让自己无聊时通读一遍,要不是小李和报社同事也在,她看到书名时都想把书呼他脸上,去他的《资治通鉴》,这是养病时看的书吗?他怎么不把二十四史搬来。
第二天,他没来。只差陆副官送了本《史记》,还带来一句“一个住院周期看不完二四十史,剩下的回上海再给她买”,对此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第三天,他还是没来,前天人太多,分手的话题一直没进展,是不是不敢来了。可中午他又差卫兵送了本《三国演义》,这书勉强能看看。
第四天,他依旧没来,也没人送书,只有水果店老板送了一篮子苹果。哼!爱来不来。
又连着三日,一个人都没来,切,工作这么忙的吗?那就提前祝他宏图大展,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医院的病房里,清澄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想到自己已经是“休眠”状态,一脚踢掉被子坐起身来,短暂的逃避不能让心灵得到丝毫的放松,她现在面临的一切渐趋诡异,徐州的同志全体休眠,老王在接受内部调查。
她复盘了好几个晚上,逐渐意识到她被关押的那段时间可能露出破绽,比如东洋人的收监照。毕竟来探监的人都不允许带设备,那怎么拍摄的就有很大问题。
她承认用袖珍相机有赌的成份,问题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从破绽中看出来什么?没有组织消息的几日,让清澄的心情愈发低落,革8命斗争是个长期的持久战,但没人告诉她要走多久,走多远。
一大团的问题像是棉花堵在喉咙口,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就感觉浑身有力气没地方使,需要找点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比如查一下小童案后续的消息。
正要去找可爱的护士小姐们套套消息,她看到一抹黄绿色的背影拎着水果篮子站在护士台前咨询者什么。清澄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一溜烟的跑回床上盖好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三国演义》,假装自己在看书。
笃笃——
门本就敞着,但来人还是绅士的敲了敲门。
“请进。”清澄放下书来,惊讶的发现来人竟然是陈鹞。
“清澄妹妹,对不住了,你住院这么久才来看你,身体好些了吧?一个人看书呢。”陈鹞笑着把水果篮子放在一边,走进了清澄才瞧见陈鹞眼底是藏不住的血丝,看来剿匪真是个累人的活呢。
人家好心来看自己,清澄自然要客套一番:“陈大哥能来看我,清澄就好了大半。清澄一个人看书权当消遣,倒是你们盛夏剿匪,又热又累,辛苦了。”
一番寒暄把陈鹞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直言不辛苦,他似乎想到什么立刻热情的要为清澄洗水果,清澄让他别这么客气,大家这么熟了,自己又不是半身不遂。
然而陈鹞看她手缠着纱布,坚持要洗,清澄也就随他去了,再客套下去就显得自己虚伪了。其实水果篮子里就一种水果——苹果。
又是苹果,现在当季水果不是西瓜,蜜瓜,白瓜,各种瓜吗。为什么上次小李来探病也送她苹果?不过这都是人家心意清澄不好说什么。
一会儿,陈鹞洗完苹果回到病房里,一边擦干苹果一边让清澄来尝尝山东的苹果,个大味甜,极为新鲜。
陈鹞还真是讲究,选个苹果还看产地。清澄接过苹果,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苹果特有的清香,吃上一口,脆生生的,是她喜欢的脆甜口感。她忍不住对该苹果夸奖一番。
突然陈鹞“哎呀”一声叫出来,另清澄迷惑的望向他。陈鹞似乎就等她反应开始絮絮叨叨的说道:“完了,忘记阿霄的提醒了,你现在要养胃不能吃冷的,要给你捂一捂再去籽不去皮,对不住,对不住。”
陡然听到高峻霄的名字,清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盯着苹果表示无所谓,现在天气这么热,常温的苹果就够了。
陈鹞轻咳几下表示清澄开心就好,忽而一转话锋:“你看《三国》啊,这书好啊,能给人很多启示。我最喜欢关羽,他武艺超群又胆识过人,刮骨疗毒的时候面不改色,真英雄也。清澄妹妹最喜欢哪个?”
“三国时代英雄辈出,每个人物都丰满形象,性格鲜明,emmm……非要选一个的话我选曹丞相。说他是奸雄我觉得有失偏颇。”清澄沉吟片刻认真地回答道。
陈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问她为何?
在陈鹞殷切的注视下,清澄慢慢解释道:“曹操的雄才大略,不仅在军事上还有治国之道,比如军民屯田制,让军有所养,民有所食,而同时期的军8队还在吃死人肉,抢百姓粮食。”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屯田制现在我们一些长期驻扎边境的部队还在用。我们的士兵本就是招募的农家小伙,士兵平时种地,战时出征,还能安置家眷,确实实用。”陈鹞摸了摸下巴表示赞同。
“不过这也有隐患,驻地长官对军户有绝对的控制权,可能会滋养成一个新的军阀,说到底《三国演义》只是小说罢了,历史上的曹操还要看《三国志》,他是真正想结束战乱,恢复国泰民安的人。”
“哎呦呦,英雄所见略同啊!”陈鹞笑着拍手,“不过不是和我,是阿霄。阿霄说过同样的话。你们太有默契了。”
此时清澄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陈鹞好像是带着任务来看她,故意不咸不淡的问道:“既然高峻霄同你讨论过三国故事,那他觉得东汉末年与今世相比又如何?”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陈鹞龇牙咧嘴半天起身谨慎的把门关上,压低嗓子说道:“阿霄不让周围人议论时8政,他自己也从来不议论。不过我可以分享一下我的看法,就我们俩随便聊聊,别说出去。”
得到清澄肯定的回答后,陈鹞清了清嗓子开始谈论自己的意见:“三国与今世有想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最大的不同之处,三国是纯粹的内战,而我们现在各大军阀背后几乎都有外国或明或暗的支持。”
“说句不正确的话,中山先生创立同盟会的背后是东洋人在支持。蒋校长背后是德国人支持,连g党背后都是苏联在支持。这是一国多方的博弈。”这点清澄还是认同的。
“可我不喜欢背后的那些势力,他们只想分8裂8我们的国土。攘外必先安内是自古以来立国的一个信条,北伐的目的也是这个,如果内部不能安定,非但不能抵御外侮,甚至是诱致外侮之媒介。”
对于陈鹞这个论点清澄没有明着反驳,只是在内心非议到:可现在蒋委员当家的国府攘外时三心二意,而安内时赶尽杀绝。放着国内民生不管,借着安内的名头实行削藩。
“既然格局松散,我们是不是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对抗外敌呢,我做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在得到陈鹞明确的肯定后,清澄继续说道:“我想通过这事唤醒国人的自尊,让大家团结起来,至少不能让外人随意欺辱。”
“其实你这次的做法,我个人很支持,舆论的高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陈鹞挥了挥手说到,“但阿霄也有他生气的原因,作为男人他只想尽力护你一世周全。他越喜欢你,就越想把你藏起来。”
“这说明我们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陈大哥你其实不用帮他说什么好话,他改不了我,我亦不会随他,现在问题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以后会越来越多。具体的让他亲自来谈。”清澄看向窗外冷冷地说道。
“清澄妹妹,别气啊。”陈鹞看清澄态度坚决解释道,“他倒是想把你藏起来,可惜这会儿也只能自己生闷气对你又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你的光芒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他凭什么掩盖我!”清澄忍不住提高音量大声吼道,她知道高峻霄表面和气,其实骨子里清高的很,觉得别人都没他聪明没他厉害,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他能瞧得上眼的人。他就是这么恶劣的性格!
“光芒太亮除了会招一堆仰慕者,还会招惹影子,肮脏的影子总是躲在光芒背后,仰慕者阿霄不会怕,但是影子就……”陈鹞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忽然他停住了话,意有所指的望向清澄。
影子?高峻霄会害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连死都不怕。然而非议归非议,清澄知道陈鹞有意提醒她,但是又不能明说,这话她待会再盘一盘。
“你现在不理解没关系,请你再给阿霄一个机会,他知道这世道有多艰难险阻,他愿意挡在你前面。而且,他不是故意不来看你,他最近都不在徐州城。”陈鹞刚说完清澄就转过头来似乎等着下文。
陈鹞发觉清澄的态度有所松动。赶紧乘胜追击的补充道:“上级调我去前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尽力补救。”
哈?陈鹞要离开,那高峻霄怎么办?他们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剿匪二人组吗?清澄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陈大哥,你开玩笑的吧。”
“军令如山,我怎么会拿这事开玩笑呢,明天一早就有专机来接我去洛阳。”陈鹞陈鹞低着头,语气平静的诉说了一件最无奈的事实。
大约是看出清澄心底想问的,陈鹞慢慢说道,“由于我被临时抽调,我们原先的部署被全部打乱。你知道阿霄所面对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吗?”
“兵员不足,要借兵。”清澄的眼神不自觉的瞄到《三国》上脱口而出。三国里的故事常有借兵的桥段,但是借兵都是有代价的,尤其在这混乱的世道,兵权代表了一切。
对于清澄的通透,陈鹞打心底欣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对,所幸驻守枣庄的团长是我们一位师兄,师兄嫉恶如仇,而且军纪良好愿意借兵。”
就算陈鹞说的多么轻松,清澄也知道借兵的过程不会容易,而且现在打仗可不是冷兵器那套,没炮,没枪,没子弹,难道带着人空手白刃去攻山吗?
还有他们庞杂的派系斗争,连嫡系对嫡系都斗的这么厉害,简直空前绝后,那位团长也不是想借兵就能借。
最重要的是陈鹞怎么会突然被抽调,世人都知道蒋公小气,从来不舍得动用自己的嫡系。难道和她闹的这出戏有关系?那她罪过可大了。
清澄方把心中疑问问出口,陈鹞无奈的摇头同她解释,中原战事吃紧,本来上面打算调高峻霄去前线,但是他不想去,请了谭委员说情,加上熊司令去南京再闹一闹,只能换人。
至于中8央军里师长这么多,为什么选陈鹞?陈鹞解释以前得罪了小人,在军里升职除了要有军功还要有资历,按他的军功蒋校长想升他做师长还是够格的,但那个人说他资历不够,太年轻,非要他从副师做起。
他那时一生气直接回绝了做副师的提议,估计说话也不怎么中听,从此两人结了梁子。之后人家时不时在蒋校长面前参他一本。蒋校长估计是被说的烦了,才想把他调去中原,堵住那人的嘴。
还有上次搞阿霄的汤参谋长同那人是一伙儿,也有故意报复他的原因,一石二鸟。阿霄这次不用去中原,可留下来困难更大。
眼见清澄失了神,陈鹞陈胜追击的说道:“阿霄现在就是四面楚歌,他的人手被抽调,咱们的城防司令又不作为,背后还有小人虎视眈眈,就等着他出岔子,而且剿匪队里还不太平,之前收编的几个土匪也叛逃了。”
“啊?叛逃,这个性质很严重吧。”不知道为什么清澄总想到小山海。
陈鹞肯定的回答道:“那肯定!逃兵抓到就得枪毙。亏得阿霄还帮那个小猫请律师打官司,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都替阿霄憋屈。”
“什么律师?他管的还挺宽。”清澄顿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哦,他没跟你说啊。他们队里那个小猫就是徐州小童案的兄长啊,可惜小童案的凶手还是被引渡回国审判了。小猫一气之下带了队人跑路扬言再也不信官府,还要重操旧业。”陈鹞叹了口气说道。
这消息如同惊雷炸响,令清澄的大脑仿佛失去指挥能力,如同木石。她怎么也想不到会从陈鹞口中听到这案子的结局。
忽而清澄大笑起来,笑声中多了几分悲戚。原来通过漫长的较量,依旧等不来正义。
飘摇乱世中,上至官,下至民,都不过是可怜的飞蛾,火在家里烧了这么久,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最终我们的挣扎、愤怒、不甘、无奈都成了常态。
毕竟日子已经过成这个鬼样子,各路军阀老爷、洋大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各个都要把人往死里逼!只能麻木的苟活于世,然而比麻木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麻木。
清澄曾听过国文老师讲解过,中华之中字,不论左右翻转还是上下颠倒,中始终是中,寓意经得起任何风吹雨打,始终顶天立地。她正是想通过这件黑白分明的杀人案,唤醒国人沉睡的尊严!
可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也拯救不了,国人的尊严非但没有唤醒,反而让本国法律的权威被践踏,让原本守法者心灰意冷,降低了国家8政8府的公信力,让列强们瞧了个大笑话。
清澄觉得自己仿若孤独地置身茫茫黑夜中,周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要略微犹豫便会失了方向,现在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恶人只会朝弱者动粗,却永远不敢朝强者动手。所有人都想要公平,但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似乎弱者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欺压,或者欺压更弱的弱者,那这种人是该同情还是谴责?
陈鹞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清澄懵懵懂懂的在楼道中徘徊,如同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昔日亭前灯下小径,在夜半中朦朦胧胧,斑驳的树影随着沙沙声微微晃动。
夏夜在院子里的石亭乘凉,还有零星萤火虫与满天的银汉陪伴,本该惬意。可这会儿清澄呆呆的盯着昏黄的路灯,几只飞蛾扑棱着翅膀不停的撞击着玻璃灯罩,像极了自己。
灯光看久了一种眩晕感袭来,清澄用手背挡住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黑暗中唯有自己的心声如鼓擂咚咚咚咚咚……
她这只蛾子既扑不了火,又挣脱不了自己做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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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该是清澄出院的日子,可她对于大夫的各种询问,如同一株植物没有任何反应,加上没有家属陪同,大夫只能让护士把她推回病房,等联系到家属再说。
刚回到病房,就听到楼下吵闹不已,护士让清澄别出来,带上门就去看情况了。
一双悲凉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玻璃上倒映的面庞,头发有些微乱,嘴唇因长期干燥而裂出了口子。清澄舒展的双眉不由得微蹙起来,孩子事她无能为力但是她尽力了,她不后悔,那她对同志们也问心无愧吗?
不,是自己太自大了,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强到能预测所有的灾祸,她一向告诫自己只问前路,莫问归途,可想到身边的人可能因她而牺牲,眼前就一片迷茫,不知所措,如何开始?
砰——
巨大的枪响把清澄拉回现实,紧接着病房外传来慌乱的尖叫和凌乱的脚步声,她的第一反应是帮派火拼,但是马上否定,这里又不是上海,徐州城是红花会一家独大,奎爷在管理上很有建树。
而且这里是医院啊,枪声很响应该就在楼下门诊区,没等她理清思路,忽然医院的警铃声大作,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打开房门,清澄发现整条走廊都被刺眼的灯光染成红色,难道是土匪来了?
清澄来不及多想,从众心理让她跟着人流跑到楼下,只见医院大门已经被真枪实弹的士兵守住,任何人不得出门。
中庭有一具中枪而亡的尸体,清澄并不认识,没一会儿身着蓝灰色军服的中尉指挥着手下把尸体抬走,这是本地的驻防军官。
在他身边还跟着两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家伙,眼神冰冷,一看就不好惹。不一会儿,医院的院长也被请下来主持场面,那个中尉对院长还算客气,两人交头接耳半天,大概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随即院长让门诊的病人先在大厅休息一会,侦缉队的官兵在抓捕犯人,而病房的病人能走动的最好先别回病房,他们需要搜查病房,防止犯人隐匿于房内。
侦缉队不就是军队里的特务吗!那刚刚的尸体十有九成是自己的同志。清澄担忧多天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无法平息自己不安的情绪,手脚钻心的冷,腿也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迈不开。
身旁的小护士见清澄捧着胸口,头上满是冷汗,关心的扶她坐下,亲切的询问她是哪个病区的病人,要不要去医生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清澄的异样除了被护士看在眼里,还被一个黑衣特务瞧见了,那人无视周围的喧嚣大步走向清澄,毫无感情的说道:“小姐,你很紧张啊!”
“官爷,病人本就身体不适又受到惊吓,哪能不紧张。”没等清澄回答,小护士护在她面前仗义执言。
“我没问你。让她说。”黑衣人凶恶的语气把小护士吓蒙了,抱着清澄不敢多言,不知道是她需要清澄安慰,还是在安慰清澄。
反倒是清澄被这么一吓,脑中混沌尽数散去,老王的话语在脑中回响:危机的情况下先保全自己,即便同志死在你的脚边也要撇清关系装作毫不在意,因为他牺牲了,你还在,你就能替他继续革命之路。
大脑在做出判断的同时,清澄的表情也发生了改变,她惊恐的望着黑衣人,接着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转而靠在小护士肩上哽咽的说道:“死人了,死人了,我……我害怕,呜呜……”
黑衣人盯着清澄,一双墨黑的瞳孔宛如剔骨小刀,寒冷中透露着对生命的冷漠。这模样就像屠夫在看待宰的羔羊。
此时蓝衣中尉从远方走来搭在黑衣人肩上,语气不善的警告道:“我们说好只找犯人,不能骚扰病患,别节外生枝。”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了,隐隐还能闻到火药味。最终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屑地瞄了一眼清澄就离开了。中尉也上楼去病区搜查。
警报声在院长出现后便停止响闹,可清澄心中的警铃就没有停止过,看着那摊鲜红的血迹,心愈发往下沉,还有人没被抓到,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