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雪已停,爆竹声声响彻盛京的雪夜。
本是欢聚场,奈何徒凄凉。一梦是黄粱,鸳鸯顾成双。
叶曦策马带着广平王府的亲兵,一路破门而入,攻入宫廷内院。
太子萧承,终于举兵谋反了。
他在太极殿,拎着他皇帝老子的衣领,坐在太极殿的高位之上,皇帝跪在他脚边,萧承一把长剑落在他脖子上,迫使四周围困的士兵不敢靠近,投鼠忌器莫过于此。
萧乾扬声道:“皇兄,你大势已去,何必负隅顽抗,快放开父皇,莫要一错再错。”
萧承冷哼:“三弟,你这么急着做孝子,不如你来替他?你看如何?”说话间,萧承的剑就迫近了皇帝的脖子几分,刀锋冷冽,刹时就出了血。
皇帝又惊又怕,慌张中压抑着怒意,“孽子!你弑父弑君,不得好死。”
萧承恼怒,语气森冷:“你给老子闭嘴,再说一句废话,我立即杀了你!”
皇帝立即不敢吭声,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萧乾身上:“乾儿,快救父皇!”
萧承看着萧乾,笑问:“三弟,可考虑好了?”
萧乾面色无波,微微蹙眉,脚步后退半分,皇帝脖子上皮色泛红,已是见了血色。
萧乾说:“皇兄,你这又是何必?”
萧承双目微红:“何必?不是你们逼得吗?老头子对我不满,百官言我碌碌无能,你广平王步步紧逼,我今日走到这一步,你功高志伟啊,如今在此惺惺作态作甚!”
萧乾:“……”
“人人夸三弟孝顺,今日多好的机会,还在犹豫作甚?还不快过来!”
萧乾扔了手里的剑,剑锋在殿内回响铮铮之声:“好,如你所愿。”
皇帝在那边激动地语无伦次,双手微颤:“好好好,乾儿,父皇果真没看错你!”
萧乾一步步朝高台上走去,萧承后背微微直起。
一步,两步,三步……
“慢——”
一道女声传来。
“阿清!”太子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几分关切。
叶曦自太极殿门进入,一身红斗篷,手中的弯刀架在一女子的脖子上,那女子正是太子正妃,安清。
当朝荣安王之女,也是太子的表妹,当朝皇帝的外甥女,当朝长公主的独女,长宁郡主。
太子萧承方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现如今见了安清,却显露了慌张失措,这是他爱护多年的妻子啊。
长公主晚来得女,长宁也是身子不好,生了一儿一女便更是汤药不断。
今日,宫变之际,他派了亲卫护着母子三人,一有变故便送出宫,按照他的计划,她们应该已经离宫才对,现在竟然被人挟持在大殿之上。
太子岂能不慌。
萧乾看着她一身红斗篷出现在大殿之上,面色白的很,十分意外的语气:“你怎么来了?!”
叶曦却是一笑:“怎么?你们在此处唱这么大一出戏,我不来你还唱的动?”
叶曦看着他手里空无一物,剑都丢了出去。
萧乾:“……”
正经场合,别骚,骚不动。
叶曦示意了自己架在安清脖子上的弯刀,“太子,你的太子妃在我手里,眼下,你是不是该把你皇帝老爹放下来?嗯?”
“阿清,我不是让你走吗?!”
“殿下,我知你让钟鸣送我们离开之时,便没打算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我是你的妻,我知你的骄傲,我知你的荣耀,你不愿做贪生怕死之辈,我是你的妻,生与死总归是要与你在一处的。”安清满面泪痕,却依旧美丽,她目光灼灼看着高座上的男子。
那是她的夫君。
她本该与旁人一样逃离。
可她,不能。
萧承像是抽去了浑身的戾气,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安清摇了摇头,朝他一笑,语气中竟有几分康概悲壮之意:“殿下,我不苦,若有来世,阿清还想能常伴殿下身侧。”她侧眼瞧了殿内众人,笑了笑,然后往前一倒。
叶曦大惊,却根本来不及收手。
弯刀削铁如泥,顷刻间便落了一地的血。
“阿清——”
太子的声音似乎是要撕破夜空,目眦尽裂地看着地上的女子,脖颈处鲜血横流。
她倒在大殿的台阶之上,眼中倒映灯火,嘴里低喃着什么。
叶曦离得近,却是听得分明。
我怎么能,让你受制于人……
不为软肋,愿为铠甲。
叶曦看着手中的刀,满手的血,余温尚存。
她被眼前的红色刺痛了双眼,心想,安清她,本可以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