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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安薇娜

安薇娜,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的魔法,我的能量。

离开银月城之后,精灵活动的痕迹一点点消融,自然的扩张显而易见。植物毫不客气地展现着他们旺盛的生命力,郊野里废弃的房屋上,星星点点的藤蔓开始攀缘而上,金色红色的基底上点缀着蔓生的绿色花纹,反倒有一种和谐的美感。荒芜的田野上,芥草与麦子交错生长,参差不齐地随风摇曳。秋风渐起,四野都染上了点点金黄,但最夺人眼球的,还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腐化之地,好似最名贵的金绿色地毯上被烟头烧出的瘢痕。

凯尔萨斯看着这荒无人烟的景象,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即便是血精灵们已经暂时脱离了朝不保夕的危险,但距离完全走出困境还远得很。

凯尔萨斯这次南下,带了半个日怒军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路上清理了不少彻底陷入疯狂的失心者与零星游荡的骷髅架子。血精灵现有的人手,仅仅只够恢复银月城与永歌森林浅近处的生产与秩序,更多更远的地方已经是各种魔物,失心者与亡灵游荡的乐园。这块土地上,元素,魔物,黑暗巨魔,精灵,丛林巨魔,人类,兽人奎尔多雷来来往往争夺不休,辉煌与衰败轮回不止,辛多雷能够再次崛起吗?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不出银月城,其实是很难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真实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银月城一半的城区已经化为废墟,虽然不久前巨魔才兵临城下,虽然银月城中百业凋零,行人寥落,但像萨瑟利尔男爵这种不是在城中就是在近郊的庄园里生活的贵族们,除了死了几个原本也没有什么感情的亲戚家人,生活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人只有真切的看到了,才会真正的体会到,那些写在纸上不过一两行的数字与报告,究竟意味着什么。所有刚出银月城时抱怨连连,推三阻四的贵族们,过了晴风村,就突然安静了许多。等经过了已经空无一人,被蜘蛛与蝙蝠占据的日冕村之后更是再无言语,日常的对每日颠簸疲惫行军的抱怨都消失不见了。

内部和谐安静了起来,苦闷的行军却不得不中止了,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过不去了。

凯尔萨斯在塔奎林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奥术师范迪瑞尔,老头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只是额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头发也花白了许多。见到凯尔萨斯与德利奥斯等人,老头很是高兴,硬是拉着几人絮叨了良久,凯尔萨斯不由得怀疑上次路过的时候德利奥斯彻底把老头教坏了,连口水都没喝地说上了整整一个小时。这会可就不是一个说一个听的单口相声了,德利奥斯跟老头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要不是凯尔萨斯命令破法者指挥萨拉德雷给两人上了沉默术,这场二人转大概能说到阿克蒙德占领海加尔山,艾泽拉斯世界毁灭去。

一通絮叨下来,当然也不是没有重要的情报,最大的事,就是前天奎尔林斯岗哨来报,天灾军团向东瘟疫之地增兵了,据说是要彻底消灭那里的抵抗力量。这样一来,原定的穿过东瘟疫之地,绕行塔伦米尔湖,经奥特兰克山脉到希尔斯布莱德丘陵附近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他们需要向东南方向绕行辛特兰北部蜿蜒崎岖的山间小道到达辛特兰再折向西南了。

好消息是,辛特兰的蛮锤矮人与血精灵是二次大战时的盟友,还曾经在银月城并肩作战过。而坏消息是,血精灵因为敦霍尔德地区的兽人俘虏营的资金问题有所不满,早已带头退出了盟约,而且血精灵们在矮人那里的名声也不咋样,各种关于长耳朵们的笑话一直以来都是矮人酒馆里经久不衰的话题。

没奈何,凯尔萨斯也只能选择绕行了,只希望那些矮人们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上,或许能再次加入对抗天灾军团的联盟。休息已罢,凯尔萨斯率军离开塔奎林,折向东南,临行前,德利奥斯神神秘秘地拿了一本书出来,却是只有两章的《死亡之地的骑行》。难怪范迪瑞尔老先生有点头秃的迹象,百忙之中还不忘挤出时间笔耕不辍,实在是业界楷模,执笔者之楷模呀。

转道辛特兰的旅途并不顺利,尽管二次大战时兽人曾经经此北上攻击奎尔萨拉斯,但当时开辟出来的道路早已是杂草丛生。自二次大战之后,孤立主义的思潮便在东部大陆蔓延。无论是奎尔萨拉斯,吉尔尼斯,还是南方复国的暴风王国都不同程度上地减少了与其他王国的交流,更不用说是蜗居在辛特兰山地,原本就近乎与世隔绝的蛮锤矮人了。所以,单单是在辛特兰北部漫漫群山之中找到一条通往鹰巢山的道路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索性血精灵寿命悠长,队伍中有曾经参加联军,到达过鹰巢山的老兵,这才没让一行人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之中迷失了方向。

抵达第一个有矮人把守的隘口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实在是翻过一座山才发现,山的那边还是山,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行军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迷路了。

矮人们对于他们的到访也很惊讶,北面的这些长耳朵已经几十年不曾到过这里了,一些年轻的矮人更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这些怪异的来客。瞅瞅那快两倍的身高,那长长的跟触角似的眉毛,以及那对醒目的尖尖的长耳朵,只在长辈传说中出现的邻居与盟友出现在现实里,让他们兴奋不已。

凯尔萨斯感觉自己像是上个世纪出现在乡下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似的,那些矮人恨不得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叫出来围观来宾。最可气的是那些矮人以自认为小声的话语对他们评头论足,矮人天生的大嗓门加上精灵优秀的听力,让他们对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旁边那些听不懂的血精灵们也就算了,就当啥都没听见,但应该是得意于前任的学霸遗留,凯尔萨斯不幸地能够听懂矮人语。

在第一百五十八次听到,“天呐!这个长耳朵可真高!”,第二百六十三次听到“哇!他的耳朵是真的吗?这么长的耳朵要怎么戴耳罩和帽子啊?”时,凯尔萨斯和几位指挥官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终点,鹰巢山。蛮锤矮人的领袖——弗斯塔德?蛮锤得到消息,在山下等候,迎接了他们一行人。

大部队被带到了宿营地休息,而凯尔萨斯等人则被迎入了蛮锤城堡。矮人们用最盛大的礼节欢迎这些来自北面的盟友,那就是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桶桶的麦酒,大块刚出炉满是麦香的面包,大盘的烤肉和热腾腾的浓汤摆满了整个桌子。弗斯塔德亲自在宴会厅招待了几位贵宾,在用三大杯满满当当能灌饱棕熊的麦酒喝翻了绝大多数的血精灵和一半的矮人之后。

弗斯塔德大着舌头对仅存的屹立不倒的凯尔萨斯和德利奥斯敬酒,“你们是我见过最能喝的长耳朵了,喝过三大杯麦酒的,就是我们蛮锤氏族的朋友了,来,敬我们的友谊!”

德利奥斯眼神迷离,一双长长的耳朵已经红到了尖端,在阴凉的城堡里似有若无地冒着热气,听到这话也大声吵嚷,“敬我们最好的朋友弗斯塔德,敬我们的友谊!”说罢,举起酒杯吨吨吨地大口喝下热麦酒。

“德利奥斯兄弟真是爽快!来,一起喝。”弗斯塔德也举起酒杯昂头便灌。

凯尔萨斯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家伙一边喝一边偷眼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德利奥斯先撑不住了,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毫无形象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弗斯塔德也放下酒杯,指着倒地的德利奥斯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看见凯尔萨斯举起酒杯来示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凯尔萨斯兄弟,我们的友谊已经天长地久了,不需要什么证明了。”

凯尔萨斯靠着前世丰富的养鱼经验以及偷偷用火系魔法蒸发酒液的细微操作撑到了现在。连号称麦酒桶里长大的矮人都已经倒得横七竖八了,只有弗斯塔德还能勉强顶住。现在,他已经求饶了,那也不好赶尽杀绝,凯尔萨斯眯起眼睛,“弗斯塔德阁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我们的友谊来的,天灾军团覆灭了洛丹伦王国,又摧毁了我们的家园。不止如此,他们还在不断地扩张,不久前,达拉然也已经被他们召唤来的恶魔所毁灭,这是比兽人更加危险的所有生者的敌人。所以我们希望能与蛮锤氏族再次联合,再次订立神圣的盟约,共同对抗天灾军团。”

弗斯塔德按着酒杯,这会儿功夫酒劲已经上来了,他摇摇晃晃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听明白了几个字,大声地喊着,“凯尔萨斯兄弟,你放心,你们已经是蛮锤氏族的朋友了,不管是谁欺负我们的朋友,都要问过我们手中的风暴战锤!干杯,为了奎尔萨拉斯!为了蛮锤氏族!为了我们的友谊!”

凯尔萨斯也大受激励,这大概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善意,感动得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涌还是心潮澎湃,也跟着大喝:“为了奎尔萨拉斯!为了蛮锤氏族!为了友谊!”吨吨吨整杯热麦酒下肚,不醒人世。

第二天,当凯尔萨斯从睡梦中被几声嘹亮的鸣叫吵醒,扶着因宿醉而隐隐作痛的额头来到蛮锤城堡的阳台上。

从鹰巢山吹来冷风让他精神一震,锈蚀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终于想起来这是哪里之后,就听见一阵豪迈的大笑,夹杂着几声高亢的鹰啼。凯尔萨斯抬头望着天空,秋日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万里无云的苍穹显得特别的辽远,高高的天幕下,几个黑色的小点正在盘旋,声音就是从上面传来的。

大概是看见了凯尔萨斯醒目的红袍,其中一个黑点迅速下降,随着高度的降低,体型的增大也让凯尔萨斯也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只长着鹰的脑袋,狮子的身体,有着一对硕大翅膀的奇幻生物——狮鹫,而坐在狮鹫身上的,正是昨天喝得烂醉的弗斯塔德,正举着战锤冲他大笑着打招呼。

凯尔萨斯也笑着回应,不由得羡慕矮人惊人的解酒能力,昨天还趴在桌子上像只上岸的海豹,今天就能上天当个老司机了。

弗斯塔德控制着狮鹫继续下降高度,悬停在与凯尔萨斯齐平的水平,“凯尔萨斯兄弟,我已经召唤了风暴骑士们,这一次让我们给那些肮脏恶臭的骷髅架子一点颜色看看!”

凯尔萨斯有点愣神,这就是风风火火的矮人吗?昨天喝了顿酒,达成了酒桌上的酒鬼协议,今天就要跟着你去干架了,如果那些官僚能学到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凯尔萨斯都有信心把萨格拉斯摁死在阿古斯了。

“这么快吗?不再考虑考虑吗?喝醉了的醉话没必要那么当真的。”凯尔萨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多真诚老实的人呐,这个世界上这种好人已经不多了,自己之前还养鱼骗人家,总有种负罪感。

“凯尔萨斯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弗斯塔德语气严肃,“我们矮人有句俗话,能喝三杯麦酒的就是朋友,我们矮人从没有收回自己诺言的习惯,尤其是在酒桌上对着自己朋友的诺言。况且,你说的很对,天灾军团确实是所有生者之敌,蛮锤氏族已经准备好履行神圣的盟约了,哪怕是你不来,我们也准备南下支援我们的盟友了。”

所以,自己这是误打误撞顺路捡到了个强大的盟友?原来矮人已经有意出山了,瞌睡了就来了个枕头,自己这么简单就把蛮锤氏族拉上了战车?

直到两天后率领联军离开鹰巢山,看着天上盘旋的矮人骑士们,凯尔萨斯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这些能够与红龙军团一战的强大空军力量就这么加入了自己的队伍?难道自己有了什么看不见的王霸之气,虎躯一震,纳头便拜了?

大概是艾酱也看不下去凯尔萨斯的扬扬自得了,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

塔伦米尔小镇,安薇娜“十几年”的平静生活被一群不速之客打乱了,那些只在各种奇幻小说与夜话奇谭里出现的长耳朵的精灵,大胡子的矮人们突然出现在塔伦米尔这个宁静的小镇上。

小镇的居民紧张惶恐地看着他们全副武装地进入城镇,自从北面传来瘟疫爆发,天灾入侵,洛丹伦覆灭的消息以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害怕那些恐怖的生物将会南下。小镇上富裕的居民们纷纷逃到了南海镇,那里靠近海边,如果真的遇到天灾军团入侵,还可以乘船南下逃命。只不过还没等到天灾军团,反而等来了精灵与矮人的军队。尽管有上了岁数的老人说曾经见过精灵,矮人和人类一起打兽人,但所有人都警惕地躲进了屋子,在厚厚的窗帘,紧闭的门窗后面紧张地看着这些外来者。

安薇娜一家只是普通人家,自然也没能力离开塔伦米尔前往南海镇,但那些不速之客径直来到了她家门前,一位帅得掉渣,每根线条都像是艺术家刻画出来的精灵轻轻地扣响了安薇娜家的房门。

安薇娜的父亲警惕地打开了一条小缝,扒着门缝问道,“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凯尔萨斯拿着靠一个微笑从一位镇口一位女孩那里得到的地址,用通用语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是安薇娜的家吗?”

安薇娜的父亲迟疑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她的父亲,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说着又看了看路上装备精良的军队。

“是这样的,我是奎尔萨拉斯的凯尔萨斯王子,想要见一下安薇娜小姐,有些事情想要跟她了解一下。”凯尔萨斯尽量温和地笑了笑,大概是这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打动了男主人,他冲着房里喊了一句,“安薇娜,有人找你。”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位年轻的女孩代替了她的父亲站在门前,门缝也打开了些,通过半掩的门扉,凯尔萨斯看见了一位有着柔顺的淡金色长发,白皙细嫩的肌肤,海蓝色眼眸的美少女。亚麻质地的长裙熨贴地描绘出柔和优美的曲线,不仅没有掩盖她的美貌,反而更加衬托出一股淡雅自然的天真烂漫,白色的羊毛及膝长袜勾勒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可爱的小脚丫正紧张不安地抠紧了系带凉鞋。

安薇娜皱了皱好看的鼻翼,有些疑惑,“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第一眼看到安薇娜,凯尔萨斯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无论是怎样的表象,那股隐约与太阳井有几分相似的魔法波动都骗不了人,总算是找到你了。

安薇娜,我们的井娘,我们的魔法,我们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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